以后还跑吗？”

“也许，”王宇行道，“不过跑哪儿都会告诉你。”

“嗯。”方缇点了点头。

俩人不约而同地靠近彼此，将中间的枕头挤得越来越扭曲。

方缇见他不再抚着肚子，问道：“你不疼了吗？”

“不了。”王宇行望着黑暗的卧室，闻着干干净净的被褥和枕头，他怎么会不想念那两个老人，方缇知道，他捂着心口说肚子疼，其实是心在隐隐作痛。

“他们走得痛苦吗？”

最后，王宇行终于忍不住问了。

在他不提不问的情况下，方缇是绝不会去主动问他的感受，他不愿任何人去戳王宇行的脊梁骨或是痛处。

“进icu以后上了大量的镇痛剂，还好，”方缇道，“没两天就去了，没遭多少罪。”

“嗯。”王宇行把身子翻了过去，努力地掩藏情绪，方缇立刻闭上眼睛，假装已经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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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在方倾的三令五申下，方缇终于回了一趟家。家里很热闹，爷爷青羚和父亲于浩海方倾，以及二哥和二嫂于皓南和李若希都在，只方盼盼和丁一翼在晖阳岛还没回来。

家里人聚这么齐是因为方缇走了大半年回来了，也许更因为他拿回治疗hiv的手术案例和疫苗信息，实在是一件大事。

于浩海早听说了方缇的重大发现，笑着对他大加赞赏，等问道他想要什么奖赏时，他却说不出来。

孩子离家太久了，等到大人们回过味儿来，看到了他，想起了他，急于给他补偿时，方缇却不再需要他们的陪伴了。

方倾总说这孩子性子冷，比于皓南都没有热乎气，昨晚做了一大桌子菜，苦苦等他回来，他住在阮倪那个家里就是不回，高考结束就留书出走，走得非常坚决。

“方缇，你大学不去上，没关系，但也要经常回来……”

“爸，我有个事求你。”

“什么？”方倾近乎非常期待地问他。

“我想去药材铺打点儿药。”

“谁拦过你了？”方倾道，“尽管去，要多少东西，写你闻爸的名字，我买单。”

“谢谢咪咪爸爸！”方缇立刻拱手作揖，嘿嘿地笑着，方倾看他这样子又有了些小孩时贪吃撒娇的模样，才暗暗放下了心。

“又要做什么科学发明吗？”于浩海总是把他的医学成就归纳为科学发明。

“差不多吧，最近有了些新想法。”

于浩海欣慰道：“你爸年轻的时候就跟机器猫似的，总是掏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却大大改变了我们跟蜥蜴变异人的战斗格局，小葡萄，你的x枪炮论军功都得到少将了，你什么时候参军。”

“啊？”方缇挠了挠头发，“爸，其实，我不想参军。”

“什么？”家里人都看向了他。

青羚道：“咱们军人世家哪有不当兵的，虽然我知道，葡萄你在医学方面很有建树，但是一听你去大漠治那种脏病……”

“爸，”方倾道，“医生哪有嫌弃病脏的。”

“爷爷，我知道咱们家都是军人，但这也说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咱家不缺军人，”方缇道，“我不想把时间用在‘服从命令’和升级打怪上，我二哥二嫂已经所向披靡。我更想做些实实在在的事，力所能及的事。”

“说白了，”方倾看着他，“你不想‘服从命令’。”

方缇抬眼瞅了瞅他，低下了头。

知子莫若父，方缇是小时候觉得老师讲的知识他都会，起身就走的人，他不想听从任何人的指挥。

“我觉得吧，”李若希道，“小葡萄这样聪明的人，进军队是埋没了他。”

于浩海和于皓南一齐看向了他。

家里又军队一把手在，李若希大大咧咧的也会说出这种话。

“真的，你们想，他要是当兵，那现在肯定要每天去跑步健身吧？体检得达标吧？跳远和扔铅球，都得练起来吧？”李若希道，“有这个时间，多给咱们搞些x、y、z、w的枪炮，那多给力！”

家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李若希作为儿媳妇，才是这个家里的团宠。

“那好吧。”于皓南道。

方倾转头看着他，青羚笑道：“你现在是你老婆说什么，你都‘那好吧’。”

“我是觉得他说得有理，”于皓南走过去摸了摸方缇的头，低垂着眸子，看着他，“军队确实太拘束，不适合你，课堂纪律你都不遵守，军队得天天罚你。”

“谢谢二哥！”方缇连忙仰头道谢，“还有大漂亮！”

“没大没小的……”

“哎呀没事，”李若希笑道，“现下厄斯人都被x枪炮吓跑了，你不知道我多感谢你。”

这顿合家宴快吃完了，外面有人开车，停在门口，进来一看这场合，有些不好意思。

“我来得不巧了。”孙舜香道。

“已经吃完了。”于皓南撂下筷子。

“你吃了吗？坐下一起。”青羚亲昵地握着他的手。

“爷爷，我办完正事咱们一起按摩去呗。”

“好啊，我也好久没去按按了。”

于皓南起身后，跟孙舜香到了客厅沙发坐着。

“我想知道你在航空局这段时间，项目有进展吗？”

“重大进展，”于皓南道，“严守义彭羽琼他们交过来了17个飞行器研发方案，我相中了一个。”

“谁的？”

“这人你可能有印象，”于皓南道，“孔钟。”

方缇已经吃完了饭，从客厅路过时，听到这个名字，转头看了他一眼。

“小葡萄？”孙舜香惊讶道，“刚没看到你，你回来了？”

“嗯，回来待几天，你要喝茶吗？”

“普洱。”

方缇转身去茶水间拿茶叶和水壶。

“……你指使我弟弟这么利索？”

“我都能指使盼盼哥，”孙舜香往沙发后面仰，“你弟弟怎么啦？”

“行。”于皓南翻开他递过来的资料，抬眸看向他。

“这人不能用。”孙舜香道，“上回查新闻来源时，我觉得他好像有些本事，便顺手查了查，结果一查才发现，他的祖上是搞古董收藏和转卖的供应商，而服务的人不是别人，是王室。”

“王室基业太大了，有那么几个亲戚是王室来往密切的人，也没什么要紧。”

“可他的祖上不是受害人，而是受益人，”孙舜香道，“王室败落之后，皇亲贵族曾经托他转运了大批古董和财物，其中牵连的数目非常庞大，价值连城，后来王室的人判的判，死的死，孔氏被抄家以后，这些钱和古董，挖地三尺，都没找出来。”

“你的意思是……他贪污？”

“也不是，”孙舜香皱了皱眉，“反正感觉哪里不妥，只是我的直觉。”

于皓南静静地看着孙舜香，只觉得皓南岛战役中临危之际给他升为自己的副将，实在是英明之举。

孙舜香太聪明了。

不但斩获重要情报，为战斗胜利决策做出前瞻性意见，而且作为侦察兵，谁都逃不出他的耳目。

“这事我知道了。”于皓南道。

“他还有个孪生弟弟，名叫孔琏，目前在李若希手里，也不妨去打探一下。”

“孔琏怎么了？”李若希手里抛着一个苹果走了进来。

“你觉得他可疑吗？”孙舜香问道。

“天天在那准备做宇航员呢，哪儿可疑？！”

孙舜香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句话，令李若希听了很不快。

“行吧，算我没说。”

方缇把茶水端了过去，敬给各个哥哥。

“你让他泡茶？！”李若希皱眉，“他大半年才回来一次！还是那个病的什么救星！”

“没事的二嫂，给你。”方缇递给了他一杯。

黑乎乎的普洱李若希一点都不喜欢，但是方缇给的便接了过去。

“他是什么救星也是我弟弟，”孙舜香歪着头看着他，“你在家不指使你弟弟泡茶？！”

“那是我亲弟！”

“行了，”于皓南接过李若希手里的茶，低头一口闷了，指着孙舜香，“你快忙去吧。”

自从李若希和他结婚以后，他对夫人的偏袒就越发明显。

因为夫人就是夫人，谁也不可撼动他的地位。

孙舜香白了他的主将一眼，去到青羚边上诉说委屈。

“孔琏怎么了，是表现不好吗？”李若希低声问于皓南。

“他没什么事，”于皓南道，“是孔钟表现得太好了。”

方缇低着头，抿着茶杯，他听明白了，王宇行说在航空事业上的大展宏图，套的就是孔钟的皮。

他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难道王星星要永远做一颗“暗星”吗？永远藏起来，不允许他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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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皓南回到了航空局，看到孔钟已经被叫回来了，秋休假期一周左右，他从皓南岛回来看了老严和彭羽琼提交的飞行器计划后，就决定跟孔钟谈一谈。

“来吧。”

于皓南朝他招了招手。

孔钟走进了他的办公室，于皓南仅仅一个抬眸，便充满了威慑力。

他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坐到了他对面的椅子上。

“局里工程师们提交的方案我看了，”于皓南道，“属你的最有可行性，也最有创意。”

“于少将缪赞了，哈哈。”孔钟讪笑道。

于皓南盯了他几秒，不说话。

“怎、怎么了？”

于皓南又低下了头，看着他的飞行器建造计划书，说道：“我们原来的航天技术是利用太阳能电池板让宇宙飞行器获取电能，这种虽然稳妥，但受体积控制，带不了太重的太阳能电池板，但它可以为宇宙探测和通讯传递消息等任务提供能源支持。你提到的这个

太阳能帆板却是一种可以从太阳辐射中获取能量的设备，增添了它的续航持久力，如果没有大气层的干扰，能够持续地将光能转化为电能，再通过电池管理系统将电能储存起来，最后供给到轨道飞行器内部的各项设备中去。但是，大气层干扰一定使得飞行器行程过程颠簸不稳，你有解决的对策吗？”

孔钟说道：“太阳能帆板是一种非常先进的太空技术，它模拟了厄斯人飞行方式但在其身上做了系统的创新，对于保证轨道飞行器的能源供应和稳定运作有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我相信，随着咱们水星太空技术的进一步发展和完善，它会逐渐实现更高效率和更可靠性，为咱们的战役作出更积极的贡献。”

“……”于皓南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背得很流畅，但属于我问你yes or no，你回答我or。”

孔钟挠了挠头发，笑道：“我也是刚刚进航空局里，一切都在探索阶段，有不懂的不明白的，也很正常。”

于皓南叹了口气，只好打开天窗说亮话：“叫你‘皮下’的人过来，我问的问题你解答不了。”

“于总，”孔钟脸上瞬间变色，“我皮下是什么意思，我就这一个皮。”

“是，但借给过别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你猜我知不知道？”

孔钟浑身僵硬，怔了很久，缓缓地抬头看向他。

“巴尔干的沙子有花岗岩碎末，那是不同于普通沙子，恐怕你皮下的人也不知道，”于皓南道，“我等了这么久，他也交出了满意答卷，不如现身出来，咱们直接对谈。”

“我不懂你说的什么话，我是奉丁总之命过来学习航空知识的，如果你不满意我，可以叫我走，没必要阴阳怪气说这听不懂的话。”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嘴唇却禁不住哆嗦，眼前这位于总仅仅25岁已经军功赫赫，二星中将，其威压是不可言喻的，他有预感，他的军旅生涯乃至生命，就此终结了。

于皓南也站了起来，他这样一起身，轰隆一声，震得孔钟转身开门，大步仓惶地走了出去。

“你觉得你能出去吗？”于皓南在身后缓缓问道。

孔钟定睛一看，这偌大的办公大厅，已经一个人影都没有了。

他的目光顿时停在于皓南的手上，只怕他破军一出，自己人头落地！

“这么害怕我干什么，你让王宇行出来，我保证，不害他，”于皓南像个黑熊一样真的举手，手里空空，“以前的事，既往不咎，我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