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朋友在一起,比什么都快乐。
以阮崎志为首的八名优秀骨干学生,携一千多名投奔A军的大学生,很快跟方缇、范承毅等A军小将们打成一片。
虽然都来自于异星球,都属于不同阵营,但“和平”和“公平”的理念,让他们放下芥蒂,真正地成为了朋友。
只是眼下厄斯政权下的人民风雨飘零,战战兢兢,局势越发紧张,他们虽然很快交了新朋友,但都快乐不起来。
大学生们连续数日不断走上街头,慷慨激昂地演说和反对叶桑统治霸权的号召,很快得到了政府支持下的厄军如烈火烹尸般的血腥镇压,他们抓不到被A军带走保护的学生,就冲向了他们的祖籍,找到了他们的家人,他们无法说服拥有新思想、新觉悟的年轻人,就去屠杀他们手无缚鸡之力的长辈。
当方缇从范承毅那里知道,阮崎志拿着一颗倾弹回到家中,与等候他多时的厄兵奋力血战,仍旧被屠了满门,逃命回来时,他的一颗总是平静、包容、豁达,有着学术专业冷静的心,被瞬间点燃了。
“报仇!”
这是他握住阮崎志的手后,说的第一句话。
阿波罗军队首次出征了,由侦察兵邓中颖提供线报,方缇拟定作战计划,周旋与龚玥凝作为“技术指导”,范承毅作为行动军长,阿波罗出军一千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孙舜香通过白晓兰打听了一番,说是要“进攻学校”,又派崔净发携兵数千在后方静待发展,随时支援,看着他们离开军营时,有些忐忑。
光他自己忐忑不行,他还要去问于皓南。
“你弟要去打仗了,你不担心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正经少将,”于皓南道,“你是担心范承毅吧?”
“有什么担心的,他作战能力很强,”孙舜香道,“只是阿波罗拉出队伍来,都是一些弱不禁风的军医,我是怕经验不足。”
“这些军医人手好几种生化武器,综合能力可能比阿兰德还要强,你真是多余担心。”
于皓南该干什么干什么,心态平稳,对他这个弟弟小葡萄,多年放养在外,全家都不担心。
这一天的栾城大学表彰会上,校长松石根开始了他振聋发聩的演讲。
首先,他表彰了12名学生,说他们“护校有功”,在“异端份子反动反抗”时,他们协助了校方安保,一起稳定了动荡的局势。
“同学们,厄斯人们,今天,我愿意这么叫你们,是因为眼下异星人来犯,我们拥有了一个除了‘同学’以外,另外的身份,那就是——厄斯人。”
“随着外星人入侵,于皓南为我们国家带来了暴力和混乱,在他的恐怖笼罩期间,成千上万的军人被刺瞎双目,身首异处。叶桑大王治理下的社会秩序,被于皓南打破,通货膨胀下钱如废纸一般,经济陷入崩溃。这一时期的混乱与恐怖,都是于皓南带来的,是他,使我国社会陷入了动荡和不稳定,是他,让我们随时处于被核轰炸的威胁当中。叶桑大王为了还我们平静生活,已经做了不懈努力,而角码湾、太古里、萨马兰三地的核轰炸,也是为了让于皓南死无葬身之地。
“我们的国,来自于古亨利国,而我们的王,是继往开来,领导我们走向胜利的叶桑大王……我们栾城学府,作为厄斯第一学府,万万不可出一些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辈,如阮崎志、刁磊、金学峰、夏依辰、萧峰、荆昌东、翟立闻、单科敏之流,是我校之耻,是千古罪人……”
校长的演讲痛心疾首,说到动情处,甚至涕泪横流,底下的学生们听着,都默不作声,因为不远处,实况转播的镜头之外,都是站立在阶梯教室四周,持枪对着他们的厄兵。
校外喊声震天的游街抗议,仍旧进行着,数以千万计的学生们,统一白衣黑裤,都站在大卡车上,头缚白斤,手拿白旗,举着横幅,激情倡议。
“厄斯的土地可以被征服,但不可以断送!”
“厄斯人民可以投降,但不能死于核难!”
“厄斯人民可以被杀戮,但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去!”
“厄斯人不是听话的人,厄斯人,还可以是反叛的人!”
越来越多新鲜口号,层出不穷,就像打破信息茧房的利器重锤,击破桎梏,冲出重围。
方缇坐在大卡车里,身穿白衣黑裤,和他的阿波罗战士们今天统一化身为“五校联盟”的大学生,跟随阮崎志他们一起,向学校冲锋。
听到校长的实况演讲内容,听到校长称他们八名优秀骨干学生,特别是阮崎志这学生会主席为“千古罪人”时,方缇忍不住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阮崎志。
可这名年仅20岁的年轻人,经历“满门被杀”的惨剧,仍能重整旗鼓,卷土重来,甚至联合五大高校的有识之士们一齐扩大街头抗议的阵势和范围,其心志果敢,都很让方缇佩服。
“这些口号,还有字迹,”方缇接过那上千条整齐划一、剪裁一致、毛笔字清秀隽永的白头巾,忍不住称赞,“写得都好好哦。”
“是女同学们写的,”阮崎志道,“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起义抗争的学生里,女大隐身了吗?”
“是你?”
“是,你也知道,在我们厄斯,人命如蝼蚁,而女人的命运更是水中浮萍,如果不是稍微有些家庭背景或是显赫身世,我们厄斯的女人,只要刚刚长到十一二岁就……一部分成为瘦马,一部分沦为暗娼,而能和我们一起念大学的女孩子们,多少都是有些政治或是财阀背景的人,但她们不是没有感觉的美丽花瓶,她们看到同姓受辱,成为叶桑政权下的玩偶,更悲痛,也更清醒,”阮崎志道,“我们男人已经让她们当中的很多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再不能让她们冒险了。”
“嗯!”方缇对阮崎志的决定深表赞同。
这一日,就选在校长松日根特意召开的“表彰大会”的同时,五校联盟的学生们纷纷集体罢课,走上街头,跟着伪装成学生们的阿波罗战士们一起,组织大规模的演讲、宣传活动,整个过程他们不提A军,也不提于皓南,就是纯粹抗议厄斯政府镇压学生的丑恶行径,坚决揭露叶桑大王的虚伪和暴虐。
“反对叶桑主义霸权!”
“反对王室集权!”
“反对核轰炸!”
……
开在路上的大卡车把穿行在车流中的小车挤得别别扭扭,行车不畅,连王宇行的顶级超跑也不例外,他一直猛按喇叭,前面的大卡车仍旧以龟速向前运行,而从卡车上的学生们手中,往下扔的雪片般的“向政府请愿书”,更是噼里啪啦不断掉到王宇行的敞篷跑车里,甚至盖在他的头上。
“二缺的死学生!”
王宇行愤然地掀开盖住头脸的一张纸,看到上面写着“请回答:我们的18问”,只觉得越看越二缺。
1.如何解决厄斯资源分配不均的问题。
在叶桑的王室政权下,统治阶级控制着大部分资源,普通人民面临着贫困和匮乏,甚至死亡的威胁,如何彻底解决。
2.阶级差异,厄斯上流富裕阶级享受着世代相传的奢靡生活,拥有无上的权力,而穷人则被剥夺基本权益、缺乏上升通道。
3.强制劳动,百姓日常超负荷工作带来了身心负担和无尽压力,而暗无天日的劳动,成为普通人民唯一谋生的手段。
4.暴力统治:政府通过核导弹手段维持对A军的威胁,那人民的利益放在哪里?!
……
“笑死,”王宇行将这密密麻麻的一张纸,看都没看完,扔到了车窗外面,“叶桑老儿天天想着他那手指头数得过来的核导弹,哪会记得人民。而你们这些学生……”
他的目光冷漠地掠过那一行行一列列站在大卡车后面,摇旗呐喊、激情澎湃的年轻人们。
“都是炮灰。”
只是,目光向前收回的一瞬间,他一眼瞥到了站在卡车最前面的一辆,第一排的里面,被几个高大男生夹在中间的炮灰之一,正蹦跳着挥动着手里的小旗,高声呼喊。
“打倒叶桑统治霸权!”
“打倒帝国主义!”
“打倒黑暗的桎梏!无尽的谎言!”
“共创厄斯美丽的明天!”
王宇行:“……”
他的车被逼停在附近,报刊亭和卡车的中间,仰头望着那行进中的抗议队伍,方缇的身影越来越远。
“不当医生了,改当学生了?”
这车是往前再开不了一点儿,王宇行先把车别扭地停在报刊亭后头,只好下了车,跟随在那队伍之中。
离别时,王宇行再次跟方缇约定了时间。
“七天,我说的是水星的七天,厄斯三个半的昼夜,”王宇行表情严肃,“你就得让我看到。”
方缇摇了摇头。
“不准摇头!”王宇行两只大手固定住了他的脑袋,低头看着他,忍不住嵌上额头一个吻。
“真的不行……”
王宇行干脆往下,试图吻住他拒绝的唇。
“王宇行,别这么任性,”方缇伸手,按住他的头,金发从指缝中滑出,“三个半的昼夜,我都不一定来回跑一趟够时间,现在,阿兰德停军在哪儿,我都要去找一找。”
“那你为什么要去,你想知道时局,我不都告诉你了吗?”王宇行皱眉,有些不耐烦。
“我要去验证一下你的话,”方缇道,“而且也许阿兰德给出的是时局的另一个侧面。”
“那你每一面都要看呗?”
“对,埋头研究医学,曾经是我不懈追求的目标,但现在看来,”他摊了摊手,“我还是得短暂地弃医从军吧。”
“小样儿,离了你,A军还就打不赢了?”
“未必打不赢,但我要出一份力,”方缇叹了口气,上前抱住王宇行,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你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报了A军的培育之恩,我就可以撤了。”
“撤到哪儿啊?”王宇行唇角微弯,明知故问。
“和你在一起,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方缇道,“往后余生,都跟你走。”
这种贴心的情话,如暖流一般让王宇行的心瞬间温馨满怀,似乎人生都变得充满希望。
王宇行摸着他的头发,竟然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他也不会同样说些暖心的情话去让方缇感动,不得不说,他没有方缇会表达。
“啊,好,说话要算话。”
后面,他就忘了跟方缇约定时间了,反正方缇说“空了,闲了”,会去找他。
他就只能等。
方缇有种“劲劲儿”的感觉,王宇行形容不准,也把握不住,就像他因为醋意上头说范承毅跟方缇有一腿,那本意是希望方缇否定,可没想到方缇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在自证上,反而说得更细节、更彻底、更狂放,什么“八百A军进被窝,日夜品尝小葡萄”之类的话,还嘲笑王宇行是个处男,才惹得王宇行一时急火攻心,生气出手。
“你对我说垃圾话,我就要让你被垃圾淹没。”
对着方缇的大眼睛,王宇行莫名其妙地怂了,而上回明明约定了十天半个月后见面,方缇就说忙着捣药制药,两个月后,还得是王宇行自己闯入那医研所。
“哥这二十几岁,就剩不到两年,”王宇行咬了咬牙,“你得珍惜。”
方缇忍不住笑了:“你的十几岁,二十几岁,我都见过,都很喜欢。以后你七老八十了,也会是我最爱的哥。”
“真的吗?”王宇行不知不觉地就傻笑翘嘴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爱情让人降智。
眼下王宇行跟着浩浩荡荡的游街队伍,一齐涌进栾城大学校园门口,他的手下们发现他弃车走路了,也都纷纷效仿,跟着他一齐在路上和行人们挤着走。
“殿下,咱们是要杀掉这些碍事的学生吗?!”龙思齐问道。
“……你不能光整容,也得整一整脑子,”王宇行持枪往上面指,“瞪大你的狗眼看看,那都是谁。”
“……是范承毅!”龙思齐震惊道,“他们是A军。”
“不全都是,”王宇行道,“大伙儿抄家伙吧,一会儿保护学生。”
龙思齐有点没明白:“殿下,这学生不是A军假扮的吗?按理说,咱们应该跟厄军一起……”
“咱们没有武器,这场合A军有备而来,”王宇行道,“静观其变吧。”
第一辆卡车冲到了校门前,站岗的厄军们立刻将枪口整齐地对准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