揖。
“殿下。”杜芊芊起身挽住了王宇行的手臂,一下下捋着他的后背,像是给他顺毛。
“别拿我姐逗闷子,”王宇行用枪分别戳了戳俩人的头,“还是那句话,是兄弟,豁出命来,挣钱一起花。”
“对,对对!”
“殿下,我们俩为您马首是瞻,绝无二话!”
三天后,章楠终于摸到了乔、席二人的住处,一进门,两边护卫开道,中间的牌桌掀翻在地,地上散落着大把纸钞,旁边横七竖八,都是一伙儿人在这聚众闹事的痕迹,里里外外,一片狼藉。
他踢开身前的椅子,进到里面内室,护卫们进去一看,吓了一跳,并不认识里面的人,连忙后退,而章楠却不惧怕,推开他们,直接往里看。
只见墙上挂着一张硕大的肖像,身上穿着红白二色Anger戎装,却是多年前的新兵营同窗,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
康珠。
“章楠,你这个臭婊子!”
“婊子杀你!”
砰的一声枪响。
往事一幕幕,从眼前走马灯似的掠过。
肖像前摆满了各种水果和香烟贡品,中间一个香炉,上面插满了未燃烬的长香,供台上、桌上、地上,都是香灰。
章楠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原来,这就是王宇行曾经的居住地。
他走出大门,往道路两边看去,不远处一个路灯下面,一个银白色监控摄像头,忽明忽暗。
数据很快恢复了,他看到了乔、席二人喝得脚步虚浮,被人扶着出来,坐上了车,而最后出来的那个人,不但毫无乔装痕迹,甚至跟监控摄像头直接对视,抬起右臂,举起右手,瞄准镜头,做出一个狙击的动作。
砰!
章楠将电脑的画面定格,怔怔地望着他。
当年在赵云可的葬礼上,一袭白衣,披麻戴孝,抱着骨灰盒流着泪离开的20岁青年,像笼罩在他们心里的阴影一般,时隔十几年,终于回来了。
他看来什么都没有变,金发耀眼,皮肤冷白,眸光黑亮,笑得有一丝顽皮不羁,清新帅气。他记得年轻时的凯文逊,男人女相,面容俊美,堪称邪魅妖艳,超凡出众,尤其是眉毛和眼睛非常好看,令人难以忘怀。
他们这些人都没见过凯文逊的中年,因为他没有活到中年,而现在,章楠看到了三十出头的王宇行,他拥有一张棱角分明、线条清晰的脸庞,眼神笃定中透着聪明和狡黠,身姿挺拔、高大,可比当年的凯文逊要更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王宇行,你这个三十多年前就该死的人,竟然活到了现在。
章楠从不为当年乃至现在的所作所为,有一丝后悔,而他当时一念心软,放过的乔、席二子,从现在来看,事实证明,他就是放错了。
斩草就要除根,不够心狠,地位不稳。
他又一次通过中间方联系到了乔慕舟,这回他可不再上当了,要一千亿金条?没问题。但王宇行这个人,他势在必得。
章楠确实不是开银行的,但五大银行业统归他管,他放话要挪用一个星期,“暂时借用”一笔款项,没有一个银行行长敢说一个“不”字,因为章楠可以有无数种方式找他们的麻烦。
他也向乔、席二人,提出了自己的条件,那就是他要王宇行,活的王宇行,必须见到人才能放行,不然金条不会上船。
乔慕舟拨通了视频电话,章楠看到了倒在地上的王宇行,被乔、席二人五花大绑,一连被扇了好几个巴掌。
等他清醒过来时,对着视频中的章楠破口大骂,章楠笑了,这是他要的东西,货物对版,活的王宇行。
一千万的金条重量是1000克。根据金条的标准重量规格,1000克金条通常被称为1公斤金条。一千亿金条坐上了轮船,向东南方向太平海湾进发,章楠防备着他们中途将金条倾泻给索大豹索菲娅,沿路派出范恒满部下一路追随,将这重达千斤的金条运到了海湾中心。
可船开到了中段,忽遇海啸,海面突然变得狂暴起来,巨大的海浪从海底深处开始咆哮,犹如巨兽般疯狂地拍打着岸边岩石和海上的一切轮船甚至战舰,溅起一片片喧嚣汹涌的白色泡沫。
冰雹与大雪的极端天气导致波涛汹涌的海浪在宽广的海洋上快速推进,如同一排排铁锤不断击打在船只四周,发出令人心惊胆颤的轰鸣声。
一声巨响,船翻了。
海啸像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海洋中肆意翻滚、咆哮,吞噬着一切阻挡在它面前的障碍物,不到半小时,就将这艘满载金条的轮船完全吞噬,拖入海底。
海水疯狂地涌动,瞬间席卷而来,周围的天空也仿佛被卷入这场混乱中,使得整片海洋成为了一片混沌和恐惧的黑洞。
“船翻了,总理大人,我们的金条都掉进去了!”
“人呢?!”章楠抓住手下的衣领,这个时候他竟还能抛下钱财于不顾,发疯一样问道,“王宇行人呢?!”
这破坏他和他的儿子前途的绊脚石,竟回到水星又来兴风作浪,连老天都帮他,竟然发生了海啸!
“人找到了找到了!”
“在船下面,我们找到他了总理大人!”
章楠刚刚露出喜色,只听又一属下连忙跑来。
“我们找到了甲级战犯王宇行!是活的,活的!在岸上,就在嘉陵海岸旅馆里,我们找到了,找到了!”
两个手下面面相觑:“你也找到了?!”
章楠的心瞬间冷了下来,几乎瘫坐在地上。
两个“王宇行”被捆到了一起,拼命“唔唔”喊叫,属下拿出他们的口塞,俩人同时崩溃大喊,他们是乔慕舟和席参博,他们不是王宇行。
章楠疲惫地趴在桌上,向外挥手,属下会意,将二人嘴巴堵上,一起拖了下去,一一灭口。
剩下的就是追缴那一千亿金条了,可大海像是跟人开玩笑,船在海底找到了,可闪闪发光的金子,却完全不见了!
沉睡在海底的流星飞行器,被主人喂了一个黄金大汉堡,吃得肚子鼓鼓囊囊,于夜空中的深海,悄然升空,飞向了遥远的天际,主人的第二个家乡,厄斯。
可承诺一周内还款的章楠,却掉进了无间地狱中去。
五大银行行长带着检察官和警司与一众记者们,一同去到了政府办公大楼,将章楠堵在里面。他们可不管是不是位高权重的总理大人了,眼下补不上亏空,面对的不但是声名狼藉,一无所有,甚至更有牢狱之灾,等在眼前。
章楠内心深处充满了无助和绝望,仿佛被困在一个无法逃脱的黑暗洞穴中,四周只有冰冷而坚硬的岩石,是那嬉笑的黄毛小子把他骗了,也是他的得失心太重,让他失了稳重,丢了心智。
老马失蹄,他被骗了,可更有让他想不明白的事,是黄金,实实在在的黄金,怎么在海里都能变没了?!他的心很乱,而灾祸尽在眼前,容不得他细想。
“爸爸,救我……”
他向外打了一个求救电话,而擦干眼泪,推门出去时,轻笑着问:“哟,这么大阵仗啊?”
就又是那个无懈可击、自信老练的章总理了。
青羚接到了他的电话后,很快和方倾联手,尽最大可能、最快速度,先控制住了局面。
他们父子拿出了所有私产,包括青羚手里所有店铺、地皮、住宅和商贸中心的股份,而方倾更是拿出了家里所有金银珠宝甚至方盼盼还回来的各种首饰和家人送他的“礼物”,青羚一回头,看到了那个厚重的珠宝箱。
“这个……”方倾的手按了上去,心里有些难受。
那是皓南和若希结婚时,他们送给若希最贵重的聘礼。
价值6个亿的祖母绿翡翠项链。
等到他们俩离婚后,李若希来家里讲明这件事时,就把这条项链和瀛洲核武密钥火铳都还了回来。
双方一顿推辞,青羚方倾说想让他和皓南俩人说清楚后再决定退不退回,可若希哭了,说不想再跟于皓南有任何牵扯。
他这种态度和说的这话,方倾太熟悉了,为了不逼迫他,不得不暂时收了回来。
眼下正是用钱的时候,密钥火铳卖不出去,也没人敢收,但祖母绿翡翠项链,这是王室旧物,玛格列特公主的成人礼物,这东西走地下市场,进入当铺典当,能救一时之急。
“谁能想到总统之家也凑不出这么多钱,”青羚惨笑道,“眼下钱没有人重要,不能让章楠进监狱,只是对不起若希。”
方倾想一想这三十多年章楠做他的刀,为他无私奉献了多少,他又如何能舍弃章楠,于是,点了点头,这项链,弃了便弃了。
钱终究是补上了,可艾登拍着桌上一摞子上千封举报信,皱着眉问道:“那两个人去哪了,乔慕舟和席参博,人呢?!”
钱能堵上,可悠悠之口,如何能堵上?!
“你们把我当成死的吗?!”艾登一怒而摔了这一沓举报信。
这一回,章楠刑罚可免,而事业前途,一毁俱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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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人声鼎沸,彩灯闪烁,音乐响起,热闹欢腾。阴兵团的人在水星驻地,别墅洋房,香车宝马,人们快乐肆意,都为这首战告捷而频频举杯,或随性舞动身体,群魔乱舞,或高声歌唱,沉浸在这痛快欢乐的氛围中。
“殿下,我可不可以……”
“可以。”王宇行未等对方说完,就点了点头。
大伙儿都笑了,围坐一起,将王宇行围在中间,谈笑风生,分享着心中的畅快。
“殿下,明年年底,丁总就放出来了,我可不可以……”
“可以,”王宇行点头道,“我那份你也拿走,祝丁总东山再起。”
“殿下!”孔钟心情无比激动,虽然都是多年主仆朋友,可这个“可以”,是非同一般的“可以”。
他跟个二五仔似的跟着殿下,心里还记挂着丁一翼,这本是死侍大忌,本来不可以!
“起来,怎么总搞下跪这一套啊,我不喜欢这个。”
王宇行起身把他扶了起来。
“殿下,你是有情有义的人,我祝你有情人终成眷属。”孔钟举杯和王宇行碰了一个。
王宇行闷头喝了酒,手里不停摩挲着那条链子。
祖母绿翡翠项链。
“原来你最喜欢这个?”梁咏云有些好奇,把这东西搞出来,实在是费了不少劲,但王宇行对别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只手里攥着它,好像很有感慨。
梁咏云记得它,李若希戴过,高高兴兴地给他们展示过。
“我奶奶的东西,要给我媳妇儿的,”王宇行嗤了一声,“她老人家要知道它戴到了别的孙媳妇脖子上,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
“那你有媳妇儿吗?”杜芊芊笑道,“殿下,你什么都有了,又总像是什么都没有。”
跟个流浪汉一样洒脱不羁,无牵无挂,一无所有。
“我就是一无所有。”王宇行将它挂到了自己的脖子上,“我送我自己了,我给我自己当媳妇儿!”
“殿下醉了!”
“哈哈哈哈哈!”
王宇行起身在他们的笑声中,也跟着疯狂舞动,手臂狂甩,像个疯子似的,他应该高兴的,在今天这个值得庆祝的日子。
只是手腕在眼前一挥,忽然,见到那老老实实的小绿标动了,虽是一个小小的挪动,但却像是把他定住了一样。
他抓起椅子上的衣服往外走。
“殿下去哪儿啊,还没闹完呢!”
“你们闹吧!”
“殿下,我给你当司机。”
“我自己走!”
“您喝醉了!”孔琏跟在后头,强行抢到了驾驶位,“您去哪儿啊。”
“水星医院。”
孔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这要是梁咏云,恐怕马上就要开骂了。
“医院有个病人。”王宇行像是解释道。
“医院有的是病人,”孔琏吐了吐舌头,“殿下,您交代我的事,我做了。”
“查出什么了吗?”王宇行一瞬间酒醒了。
“袁大法官三点一线,生活特别规律,法院,医院,还有他的家。”
“他经常去医院吗?”王宇行皱了皱眉。
“是啊,他爷爷有时住院,八十多了。”
“别的呢?有没有什么违法乱纪的事。”
孔琏有些想笑:“殿下,他是法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