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呐,我们俩都长得黑黑的嘛。”
李擒龙感觉出爸爸情绪非常激动,好像要哭起来,连忙回抱着他,小小的身子,温热而用力地抱着他。
“爸爸,不要哭,你不想要他,那我也不要他,你不想和好,那就不跟他和好……”
李若希抱着龙龙,低沉而压抑地流泪。
“那你弟弟要他吗?你弟弟……喜欢他吗?”
“喜欢啊,小黑说他是大英雄,”李擒龙道,“我们写作文,写‘理想中的爸爸’,他写的就是于皓南。”
李若希抱着他,很久没说话,屋里的暖气逐渐升温,外面悄悄地下起了大雪。
在这漫长又无边无际的沉默中,龙龙闭上了双眼,在爸爸的怀里,睡得香甜。
李若希抚着他的头发,泪水逐渐打湿了被襟。
两个小时过去,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的李若希,将孩子身上的被子两边掖好,轻轻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出去。
于皓南四仰八叉地睡在客厅地毯上,因为酒喝得多,躺地上就睡了,李若希从隔壁卧室的壁橱里抱出一床被子,走到他的身边,将被子小心地给他盖好。
他蹲在地上,低头凝望着于皓南。
他已经好几年没这么细细打量他了。
于皓南的鼻子过分地挺直和端正,特别像他的性子,铁石心肠。他那狭长的眼睛,薄薄的双嘴,看起来薄情寡恩,冷血无情,可只要他爽朗地笑起来,心情愉快,那先天自带的冷酷和决绝,就像是春回大地一般,忽然之间,冰雪消融。
李若希透过他,在思念着自己的儿子。
龙龙越来越像他,而小黑如果平安长大,也应该越来越像于皓南。也许二三十年后,小黑就会是这个模样,潇洒落拓,自信而不羁。
他起身要走时,于皓南却握住了他的手腕,闭着眼睛微笑。
“再看一会儿,”他说道,“看多久都不收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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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一家三口开开心心地洗漱干净,准备出门。
他们要去码头迎接丁一劭李茉莉夫夫和刚子,等待他们的是新年第一天,更热闹的团圆。
今天李擒龙梳了个利落的发型,也在后面扎了个高高的马尾辫,看着清爽多了。
于皓南开着车门,等着这一大一小上了车,脸上不自觉地浮现了一抹微笑。
“你笑啥啊?”李擒龙在斜后方坐着问道。
“带着一个大美人儿,和一个小人儿出去,心情是很美好的。”他把车开了起来,速度不快,开得非常稳当。
“为啥不是小美人儿啊,我的‘美’哪去了?”孩子问道。
于皓南从前车镜往后看了他一眼,笑道:“孩子,咱们要坦荡地面对现实,美,就是美,美是很客观的。”
“很客观的,啥意思?”龙龙问爸爸。
“别听他胡咧咧。”李若希道。
“啧,这事儿不能骗孩子,要实话实说,让他有个明晰的自我认知,”于皓南戴上了墨镜,挡着前方直射的太阳光,又往中间后视镜看了一眼,“美人分骨相美和皮相美,骨相美,是天生基因自带的,像你爸,额头中间,有一个美人尖,那就是美人的象征,是万里挑一,十万、百万里挑一,都没有……”
“看那边,龙龙,有海鸥。”
“哇,白白胖胖的海鸥喔!”
车行驶在跨海大桥上,李若希搂着李擒龙,高高兴兴地一起往一边儿窗外看去,谁都不听他说话。
于皓南还在那自顾自地说:“看你,你就没有……”
他忽然把墨镜摘了下来,瞪大了眼睛,定定地往后看去。
孩子今天把头发都扎了起来,前面是个大光明,而他的额头中间,呈尖角状的发际线,也端端正正的,是个美人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