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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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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规矩重,旦日主子得给下人们赏钱,或多或少各凭心意,只为图个吉祥。

淮鸢这时倒不排斥这层层规矩,拿了银子回来清点,再添上刚发的俸禄,加在一块,心里舒坦了。

妥帖收好,才回到太医院整理脉案。

日头西落,昏暗中只张太医伏案前一盏烛灯羸弱,手上托着叆叇,眯眼仔细写着什么。

淮鸢在他身旁寻了个空位坐下,二人互不打扰,屋内唯笔尖划在宣纸上的沙沙声。

月明星稀,碎雪自窗户支起的缝隙飘入,落在淮鸢搭在桌上的手臂,冰凉的触感方让她从琐碎记录中回神。

寒风入体,张太医上了年纪,忍不住咳了两声。

淮鸢道:“我去将窗户关上吧。”

张太医不置可否,待她关紧了窗户回来,幽幽道:“你那册《针灸草药大全》,可有谁的助力?”

淮鸢一愣,道:“没有。”

张太医哼了一声,道:“思维方式,总有着故人之态啊。”

淮鸢心头砰砰直跳,面上不作,道:“和谁相似?”

张太医瞥了她一眼,放下羊毫,思及那人,他叹息道:“是个真诚有志之人,可惜了……”

“为何可惜?”

张太医摇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

淮鸢顿了下,试探道:“其中可有冤情?”

张太医目光骤然投来,紧紧盯着她看了许久,才道:“老夫已过花甲,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只一点牢记于心,无论你看到什么,知道什么,又或者仅仅是猜到什么,都万万不可说!”

淮鸢回望,视线丝毫未动摇,冷声道:“若人人都是这般明哲保身,岂不是更遂了恶人的心?”

张太医余光扫过烛灯,烛火明灭,女子面容晦暗不明,他叹息道:“我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我只能奉劝你莫要葬送了自己前途,等到了我这个年纪,自然会想通。”

能理解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想得明白他年岁已高,不日便能告老还乡享清福,淮鸢只是有些难过。

父亲便是在众人明知冤枉,心存惋惜又默契地默不作声中,足陷泥潭,众目睽睽下越陷越深,直到烂泥没过头顶,他们才愧疚地一人道一声:“可惜啊。”

淮鸢道:“明哲保身有时也是加害者,与孽业深重相比,我倒是觉得前途没那么重要。”

张太医被这话噎了半晌,支支吾吾许久才道:“荒唐!”

是谁荒唐也不知,淮鸢吹了烛火,回到房内。

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直到深夜还全无困意。

淮鸢索性起身,稍稍支起窗户,冷风卷着细雪,更失了睡意。

她忽地想起什么,随意披了件外袍推开门,蹑手蹑脚走到严寒屋外。

门上了锁,淮鸢只思忖一瞬,便朝外拉起窗户,一手支撑,一手撑着靠窗书桌,侧身从缝隙钻进屋内。

屋内摆设同从前并无二样,淮昀的床榻不知什么缘由,如今仍是空的。

淮鸢俯身抚过冰冷床榻,掌心温热,缓缓挪动,像是要将每一块砖瓦捂热。

她一步步,极轻极慢从床尾走至床头,忽地身子微晃,脚尖似乎踢到什么。

淮鸢点燃桌上烛火,蹲下身,一块块摸索,终于摸到了一块稍稍凸起的砖头,两指拨动,微微晃动,一夹一抓,竟真让她拿了起来。

若不是她睹物思人,一寸寸地挪动,还真不会发现此处竟有这样一个小洞。

将烛火凑近,洞口不大,大抵能放下个寻常放首饰的木盒。

看砖头边角,显然是人为破坏,刻意造了个洞在此处。

为什么?

淮鸢眉头蹙了起来,从没听淮昀说过他藏了个小密室在这儿,何况他又有什么需要藏的?

“皇兄将此事瞒得严实,只知那日不仅在淮太医屋内发现辽国人,还在他床边发现与辽国往来数年的信件。”

淮鸢忽地想起晏屿青那日在她耳边说的话,难不成那些信件便是藏在此处?

父亲是一定不会干出通敌叛国的事情来,就算他一时糊涂,私下救了辽国人,那些信件也一定不是他写的。

那便是有人藏在此处,诬了他。

淮鸢目光落到对面床榻。

严寒是最方便的,可为什么?帮了贵妃,害了淮府,他有什么好处?

若是他,为什么他妻女如今过得还不如从前?

淮鸢茫然走向严寒床铺,叠得方正如豆腐块的浅灰被衾,整理得没有一丝褶皱的床单,除去床头摆放的书籍,其他竟什么也没有。

比一年前过得更无欲无求。

淮鸢不悦拿起最上面的书籍,翻了两下,心烦意乱,一列列字样像鬼画符一般跳动,她眼底泛着抵触,随手扔到床头。

不料,看着不重的书落在床上时,竟发出清脆不小的声响,淮鸢吓了一跳,立时吹灭手上烛火,等了片刻,没人过来才松了口气。

想来张太医年纪大了,今天累得够呛,应是睡熟了。

淮鸢拿起书,又在床尾扔了一回,却是沉闷撞击木砖的声响。

果然有异。

淮鸢扒开封得严严实实的床单,好不容易才将上头系的结解开,往下一扯,木砖糊作的床榻摸上去光滑冰冷,只有一处边缘不平。

重新点上烛火打量,贴着边仔细瞧了半晌,才看出床头处竟真的有几道利刃划过的缝隙。

淮鸢手指纤长,指尖沿着缝隙插入向上使劲,废了好大力才将整块砖块取出。

迫不及待往里瞧去,不禁愣住。

小小的洞中,竟装满了金子!

次日一早,值班的太医过来交接。

淮鸢不放心还是去了一趟何贵人宫里,见她面色姣好,这才安心出了宫。

刚拐到临街,那匹熟悉的鎏金乌黑马车又出现在树下。

淮鸢只恍了一瞬,便迈步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晏屿青竟不在车上。

车夫还是之前那位,见淮鸢过来,行礼道:“王爷临时出了京城,让小的先带您过去。”

淮鸢不解,问道:“去哪里?”

她忙了一日,在宫里连澡都没洗,只想着尽快回客栈好好歇息,突然来这一出没头没脑的,不知道做什么。

车夫道:“昭德王世子来了。”

淮鸢一时没反应过来昭德王世子是谁,待想起是成珺,立时大喜,道:“就他一人吗?是不是还有个女子?”

车夫摇头,道:“小的不知,您路上可以问南焉。”

“南焉?!”

许久没见南焉,他还是那副冷脸模样,只是眉眼更加清俊,似是长大了不少。

淮鸢摸了摸身上,从怀里掏出火腿小饼——方才到何贵人宫中,被强迫收下的,道:“也没什么给你的,这是御膳房做的糕点,想来味道应该不错,你尝尝。”

南焉无奈,她每每见了他不是递个吃的,就是送个逗小孩的玩意,可他如今已经十六,哪还是孩童。

不过,这糕点的确香。

淮鸢见他目光蠢蠢欲动落在糕点,偏又一本正经板着脸,忍不住偷笑,径自取了块放入口中,道:“你快吃啊,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

女子靠得近,一边说话,一边传来一股清香,南焉咽了咽口水,没忍住伸手拿了一块,一块又一块。

不多时,小小一盒糕点被二人瓜分完,淮鸢自觉关系拉近了不少,于是道:“最近你去了哪里?”

南焉顿了下,道:“清剿舒王余孽。”

淮鸢恍然,也是,他武力高强,的确是该派去有用的地方,又问:“王爷去了哪里?”

南焉道:“太妃陵。”

“梁美人出事了?”淮鸢目光微凝。

梁宣所托青玉还完好放在瑾王府,不是他们将此事忘却,只是从前没留神,如今回京才知晓,那梁美人不久前被太后贬去守太妃陵,无令不得出。

他们一个是方回京的王爷,一个是新入宫的太医,贸然闯入太妃陵只会惹得他人生疑,因而此事只得暂且放下。

如今晏屿青骤然离京去了太妃陵,那定是有事发生。

南焉点头,道:“梁贵人突发恶疾,性命垂危。”

淮鸢思绪轰的一声中断,嘴唇翕动,许久才找回声音:“怎会突然如此?”

一直好好的,怎么他们才回京城没多久,梁美人就性命垂危了?

南焉道:“王爷也觉蹊跷,因而得了消息便往城外赶,若能见得上一面,应是水落石出。”

见淮鸢面色苍白,南焉想了想又道:“王爷说,那里有他,一切安心,让淮姑娘先去找世子,那位云姑娘也来了。”

果然,听到成珺云泷二人的消息,淮鸢神色松缓了些,温声道:“能这么快见到他们,也算是今日唯一一件好事了。”

马车停在茶楼后门,瑾王府的马车免不得京中有人认识,淮鸢如今又是太医院的红人,若被人瞧见了也得费一番功夫。

南焉熟练引着她从后门上去,转过几个弯,同迷宫一般,穿过一道极窄的甬道,这才走到楼上雅室。

刚一推开门,里头立时扑出来个女子,淮鸢措手不及回手抱了个满怀。

“白太医!好久不见啊!”

听到许久没听见的,熟悉的嗓音,淮鸢的心终于缓缓平静,有种恍若隔世的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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