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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生到圣福医院去住的那一天,胎正满三月。那天早晨她还可以听见自己粗重无比的呼吸和心跳声,晚间醒过来时,翻来覆去地,只剩药瓶扭动的声音。之后,这一月来,她仿佛失聪了,有时旁人叫她,她也听不见了。
“太太。”
她惊醒了,但本就醒着。
“我不用了。”
由李文树到门前去转述,她与他都不用晚饭了。房外拉了灯,李文树又唤梅娣关了去。于是窗前的黑夜中,只有梅娣的影子掠过去。
他就在那人影过后的树影中站着,静默着。
好一会儿,他问道:“写什么?”
他返身回来,书面前坐下来,拿她的纸,用她的笔,仿她的字。按她的话,一字字在纸上写来,简短地,略去了近月的事。末了,说了平安,她方接过笔,署了名。那时他从她手中又拿回来看,从前不觉得,如今发觉,这信的字迹可以说是蛇头凤尾了。
房内的灯也拉下了。
“身上疼。”
李文树听见她说话,见不到她的面。她离得远,几乎快嵌入冰冷的床璧。仿佛回去许多个日子前,他与她在床榻上,却像在海面上,远远地,各自漂浮着。
他不回话。她便道:“文树,请你不要碰到我。”
她少唤他的名字。他不能不答应她。
于是,寂寂长夜之中,他难得做了梦——他梦见她真嵌到床璧里去了。她真成了一块玉。
又梦见逝去的人,孙曼琳的父亲孙守业,他说:“那是一樽小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