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悦笙慵懒托着脸腮,穿着锦袜的双足无聊地摇曳伸缩,手夹白棋百般无聊地晃动,垂下浓郁的鸦睫,也遮不住笑吟吟的眼眸,她似乎没有注意到车窗前的许秉钰,只闻到一股淡淡的果脯香,看着赵胥回把手中白棋一下,他脸色差点垮了,她灵动地笑起来。
可以说,她十分高兴,猝然身旁发出响动,她看了过去,只见许秉钰把果脯随手一放,窗帘挡去窗外的风景,自然也看不到许秉钰脸色如何,只隐隐觉得气氛不对劲。
就连聚精会神的赵胥回抬起头来,看向微微晃动的窗帘,同武悦笙一起感到疑惑,他再如何心大也察觉到不对,把手中黑棋丢回碗里,自行认输,还让武悦笙莫要嫌弃他,下回再来战。
武悦笙哪有心思跟他讲这些,无聊地摸他两下头,示意知道了。
赵胥回轻咳一声,倒是没有拒绝她摸狗头的行为,慢慢站起来,跟她行礼:“公主,许秉钰定是有事找我,我去找他一趟,等会再来。”
“他看样子,好像不是要找你的意思。”武悦笙回味方才的情况,越想越感到有趣,粉嫩的唇瓣微微勾起,玩弄手中的白棋,继续下了起来,即使看起来慵懒,病弱,可身上的气息却让人不自觉的臣服。
赵胥回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笑着摇头:“有道理,如果他找我的话,定会叫我一声,”他坐了下来,重新拿起黑棋,看着棋盘局势,眉头越皱越紧,分出心思来:“话说公主,我怎么感觉许秉钰不太高兴?”
武悦笙懒懒的下棋,这会清月无聊地找来,她直接让清月给自己捶捶腿,舒舒服服的享受,听闻赵胥回的话她微微挑眉:“不知晓,要不你问问他?”
赵胥回了解许秉钰的性子,不是那种生气不理人,也不是那种会生气的人,他温润有礼,有他一套的做事风格,让人捉摸不透,像方才那样不动声色还真是少见,也同样令人感到压迫感。
赵胥回勉强挽救一下棋盘局势,摇头:“算吧,要是不小心触到霉头可如何是好。”
“你们关系那么好,为何要害怕他。”武悦笙应是无聊,看他下的棋局,大发慈悲地让他几步,好让他有机会继续往下下棋,这让赵胥回沉下脸,让她不要放水,逗得她一乐。
她这笑声甜美玲珑,这车厢并不隔音,自然传到外面人的耳朵里,听着便知,这笑声的主人有多高兴,不到一会儿,赵胥回面色不好看地走出来,翻身上马,就看见面色同样不好看的许秉钰。
赵胥回一愣,去看他平静的脸色,拍拍他的肩膀:“怎么许兄,谁惹你不高兴了?”
许秉钰微不可察的蹙眉,看向赵胥回同时恢复脸色,温润淡然,略唇:“没有,在想一件事没有想通罢了。”
赵胥回好奇:“什么事没有想通?是在想公主何时将你放走?”
许秉钰笑笑不语,不动声色攥紧马缰。
赵胥回没察觉到他细微动作,为公主说话:“我觉得公主这人蛮有趣的,虽然有时候做事冲动,但绝对不做无意义的事,我相信公主看上你,是因为你有才华和...”他看许秉钰出众的容貌,笑:“容颜罢了,等公主没了兴致,自然放你走。”
许秉钰不语。
赵胥回认为他还在担忧此事,继续安慰:“别担心,公主会放你离开的,她为人不坏。”
许秉钰脸色有瞬间阴鸷,但很快恢复如初,他点头微笑:“是啊,赵兄现在看起来和公主关系很好?”
赵胥回意识到自己说话有点胳膊往外拐,他轻咳,笑着摸后脑勺:“这个不敢当,只是佩服公主的棋艺了得?”
“哦?”许秉钰似乎来了兴致,唇角含笑,黑眸注视赵胥回,令人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只是面色淡淡和气,示意赵胥回说下去。阳光正好洒在他身上,似乎在冷淡的气质下透出几分温度来,他手牵马缰,看起来并不在意,只是感兴趣。
赵胥回跟他说公主如何厉害,下棋把他和李易安打得节节败退,心服口服,若不是身份有别,早就拉着公主拜把子,当兄弟。
许秉钰:“......”
赵胥回看着远处的夕阳,觉得这个想法不错,转头问沉默不语的许秉钰如何,他面色认真,许秉钰在他脸上停留片刻,低声轻嗯,并未给见解,只是攥住马缰的手紧了紧,继续慢悠悠往前行。
武悦笙嚼着果脯,唇舌溢满果香甜腻,软嫩有嚼劲,这和清月一来二去也没吃够,敲敲门窗没等来许秉钰,她手肘随意摆放在窗沿,托起脸腮,玉手掀开窗帘,去看走在前头不远的许秉钰,他身姿挺拔,一身骑服英飒,气质冷淡,背对她没想搭理的意思。
她弯起眉眼,眸色饶有兴致,就这般仔细打量,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许是她的眼神过于直白,炙热,坐在前方的许秉钰微微一顿,回头看来,黑眸深谙冷淡,瞥她一眼,转头继续前行。
武悦笙蹙眉,不喜他冷淡的态度,她放下手来,眼神微微一转,故作不解道:“许秉钰,我让你继续走了吗,你过来。”
许秉钰不为所动,清风吹拂他的墨发,棕马喷气,马尾摇晃几下,倒像是对她的不敬与不屑。这让武悦笙挑眉,拿起白棋,抬头看向那冷淡的背影,俏皮一丢,准确砸在他的后脑勺上,他明显顿了一下,武悦笙觉得有趣,拿起第二颗白棋,只不过这次没砸中,被他单手接住。
许秉钰拿捏白棋,把玩手中残留少女梅花香的棋子,指腹意味不明地细细缠磨,低声冷淡:“公主如此作怪,可有什么事吩咐?”
“你过来,我告诉你。”武悦笙眼神注意他的手指,见他漫不经心玩弄白棋,几分玩味,好似手中白棋是她。她收回视线,又一次拿起白棋,朝他手中丢去,这次直接砸在他手背上,他骨节分明的手背明显一晃,停下玩弄手中的“白棋”。
武悦笙眼神微眯,随后笑吟吟起来:“本宫让你过来,你没听见吗?”
许秉钰颔首,攥紧手中白棋,拉住马缰放慢速度,直到与公主车厢并齐,将手中白棋递给她,黑眸落在她脸上,低声冷淡:“你说。”
清月识趣地归隐角落,替武悦笙挽起车帘,傍晚清凉,天空掠过一抹霞红,鸟儿成群结队飞过。两人一高一低对望,轻微的风拂过她毛茸茸的脑袋,她睁着含笑的眼睛,明眸皓齿,漂亮得不像话。
“许秉钰,你为何不理我?”
许秉钰微垂眉眼,神色平静,好似回答再正常不过的事,他低声说:“没有不理你。”
武悦笙小小瘪嘴,抬起精致柔美的小脸,目光在他脸上打转,眼神渐渐委屈,声音软甜:“许秉钰,你是不是不想负责,想反悔了?”
“公主,”许秉钰脸色严肃,眼底略过不明显的涌动,手心攥紧马缰,停顿片刻,他深呼吸:“我承诺过的事,不会食言,还望公主注意名声。”
武悦笙瞥眼马车后方的侍卫,见他们一个个面无表情,端正走姿,并无偷听之意,她勾起满意的笑,回头望向那头顶暖阳的许秉钰,傍晚阳光并不刺眼,笼罩在他身上一半阴影,仅仅低头看她,一片花瓣从天而降,她见状,忍不住伸出手心,接住柔软的花瓣。
“这儿没有旁人,就算有,谁胆敢多嚼舌根,本宫割了他的舌头。”她笑着说,苍白脸色尽显阴鸷,但一瞬间她无辜地抬头,把手心的花瓣往地上丢弃,好似刚才小心翼翼接花瓣的人,不是她一般。
许秉钰凝视她片刻,没有接她的话,而是问:“饿了吗?”
“不饿,”武悦笙百般无聊地玩弄窗帘,但不想让许秉钰就这般回去,眼神微微一转,就着宽大的车窗钻出去:“许秉钰,接住我。”
许秉钰眼神微睁,下意识伸出手,将她环住抱起,让她安全跨坐在怀里,双手宛如铁臂钳制她的身体,让她颇为动弹不得。武悦笙倒是安分,没有挣扎,脑袋紧贴他的胸口,听着他不稳的心跳声,眼神亮晶晶的。
“许秉钰。”
“找死吗?”
两人同时开口,很明显,许秉钰脸色不太好看,松开她软绵的身子,居高临下注视她,黑眸深暗不悦。
武悦笙眨眨眼,一点儿不带怕同时因他的话而感到不满:“许秉钰,你凶我?”
“嗯,”许秉钰没有否认,双手攥紧马缰,虚虚将她困在怀中,抬头看向前方,面色冷淡:“公主方才举动危险,确实在找死,我没有说错。”
也不知是否他的怀里太舒适,暖阳将他身躯烘得暖,窝在他怀中暖洋洋的温暖,她既有些泛困,但不忘咬牙切齿:“你凶我,就是错了。”
许秉钰身躯僵硬片刻,怀中软绵身子像只猫儿那般柔软,紧贴胸口不肯离去,他忍不住低头,看她咬牙切齿,看她在暖阳底下,苍白的脸颊多了几分气色,他鬼使神差抬手,抚摸她的脸。
武悦笙没动,脸颊轻轻痒痒,随后消失不见,好似没有出现过般,她不动声色地略唇,故作找个舒服的姿势,更加依偎他,掌心攥着他的衣领,嘴唇无意触碰他的脖颈。
“公主,”许秉钰收紧指尖,平复呼吸片刻,余光注意到不远处的张旭,低头看向慵懒的公主,低声说:“你实在无聊,可以去找张旭“玩”。”
跟张旭“玩”哪有跟许秉钰“玩”有趣,武悦笙把玩许秉钰的墨发,一缕缕缠在指尖环绕,漫不经心,对他的提议并不感兴趣,反而对他本人更有兴致。
许秉钰见此,眼眸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任由她在怀里胡作非为,心平气和地带她来到张旭侧方,淡淡瞥他一眼。同时张旭抬起脏乱的脸,头发乱糟糟散发一股难言的恶臭味,身上衣服破烂,凝固的血迹以及攀爬的蚂蚁,活脱脱像个乞丐。
武悦笙这才把目光放在张旭身上,眉眼瞬间嫌弃,脑袋慵懒贴在许秉钰怀里,娇滴滴控诉:“郎君,他这么脏,我才不要玩他呢。”
张旭扯唇,眼神宛如刀剑般死死盯着武悦笙,握紧拳头。这一幕武悦笙浑然不在意,她轻轻瞥他一眼,嫌弃地捂住口鼻,伸手去拉马缰,但被许秉钰挡住,她不高兴地抬头,见他眼神不妥,不让她碰马缰,她只好收回手。
张旭愤怒,见两人没完没了的眉来眼去,连带铁链站起来,抓着铁笼,冲两人发火:“你们有完没完,要眉来眼去,滚边去!”
武悦笙似乎来了兴致,含着笑意却浮于表面,令人浑身不适,轻轻看一眼张旭,便让他几分变了脸,就在武悦笙想缠着许秉钰多说几句话,张旭忽然笑起来,眼神玩味,尤其在许秉钰脸上,意味更明显。
许秉钰神色冷淡,并不在意。
“许秉钰,作为你的手下败将,我心服口服,当初你把我逼到绝境,我不得已去抓公主,”张旭咬牙切齿,目光放在武悦笙脸上,冷笑:“但也是你逼的,你明知道我一定会抓公主,而你一次次逼我到绝境,我也只能抓公主。”
武悦笙笑容收敛,缠绕许秉钰墨发的手指停顿。
张旭坐了下来,抬头看向两人,尤其是许秉钰,眼神同情:“这位尊贵的公主,不光长得漂亮,嘴儿也甜,身体更是香香软软,”说着他故作陶醉一般,笑起来:“尤其叫我哥哥的时候,我的骨头都酥了,还说你不配和她在一起,不配做她的驸马。”
“住口,丑鬼!”武悦笙呵斥张旭,转头睁着楚楚可怜的眼睛,小脸苍白,身姿娇弱单薄,好似风一吹就会倒,她咬唇:“郎君,你看他那么丑,那么脏,哪有你俊美无双,才貌双全,令我倾倒痴迷呢。”
许秉钰眼神微顿,黑眸控制不住注视她,停留片刻,粗糙掌心想抬起却始终没有,他勾起唇角,懒得拆穿她:“嗯?”
武悦笙见他听信自己的话,眼神可怜兮兮的湿润,软下声音:“郎君,就算要叫哥哥,也是叫郎君哥哥,旁人怎配?”
许秉钰凝视她,目光平静。
武悦笙继续仰头看他,凑到他耳旁口吐兰香,嫩唇含笑:“郎君~你若是喜欢,我也叫你哥哥?”说完,眼前耳廓明显染上红晕,她眼神略过得逞,嘴唇假装不经意间触碰,偏过脑袋,笑吟吟看他,尽显无辜潋滟。
许秉钰偏过脸没看她,神色僵硬不自然,微微皱起眉:“公主,注意言辞。”
“我们都亲吻过了,为何还要注意言辞?”武悦笙撇嘴。
许秉钰说不过她,转头看向气得快要炸的张旭,对方注意到他的目光,很快恢复平静,冷嘲热讽:“你们还真是情比金坚,一个可以出卖对方的性命,一个虚伪,善于甜言蜜语,表里不一。”
武悦笙在许秉钰看不见的角落注视张旭,神色冷漠,散发高高在上的王者威严,一点点对张旭施压,渐渐那冷嘲热讽的声音淡下去,剩下无尽的沉默,张旭也不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