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家菜馆里，立刻有服务员询问上前来询问她们。林虑出示了预订的信息，于是和邵旻两人被领上二楼。

她们的包厢名字叫“闻竹”，规格是2-5人的小包厢。林虑事先看过内景图，也许是因着名字的缘故，四周装饰的花纹大都跟竹子相关。

“两位小姐，请随我来。”服务员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虑感觉身侧人的身形一顿。

“怎么不走了？”她抬眸看向邵旻，发现邵旻的目光正盯着某一处之后又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随即也是一愣。

“季老师？”

“任老师？”

两人的声音同时发出。

前面的服务员早早地就观察到她们俩的停顿，颇有职业素养地驻足等待，闻言也向两人目光所及那边看去。

“季老师？是谁啊？”邵旻不解，“也是你们学校的老师吗？”

“嗯，对，”林虑又看了几眼，确定那边坐着的两人真的是季常殷和任初孟，“就是任老师对面那位。”

邵旻于是终于注意到任初孟对面还有个一身黑衣黑裤的女子，两人似乎还在攀谈着什么。

邵旻对季常殷的第一感觉，和大多数人一样——

不像是直的。

“你不是说，任老师是直的吗？”邵旻试探着打量季常殷，“那位季老师……”

“也是直的，直的，直的。”林虑长舒一口气，“重要的事情说三遍，季老师是直的。”

“哦，”邵旻此时也没心思纠结林虑话里隐约着透露的诸多信息，“这样吗……”

另一边，任初孟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因着这家菜馆在市中心不远的地方，从窗户俯瞰下去，尽是人来人往与车水马龙。

“任老师，”季常殷不紧不慢地拿起桌上的茶壶替自己倒了一盏茶，“不知今日找我前来，所为何事？”

任初孟不紧不慢地将菜单推到季常殷面前，“季老师先点菜吧，这顿我请客。

“至于今天的目的，是为了林虑。”她顿了顿，“林老师。”

就当是她帮了自己一个忙，自己也稍微帮帮她吧。任初孟脑海中思绪万千，虽然这场交易下来总感觉自己亏了……

她就帮自己找了个舞蹈老师！自己可是在帮她追老婆。

季常殷在听到“林虑”名字的那一瞬间怔愣了一瞬，不过很好地被低头看菜谱的动作给隐藏住了。

“林虑？”她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错愕，神思却又止步于朋友间的关怀，“她怎么了？”

视线虚虚落在菜单上，是不被察觉的暗自出神。

任初孟试图在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最终还是失败。

“其实也不算什么，”任初孟亦倒了一小杯茶，“就是她们班最近一次周清的数学成绩，被政教处抽调了，不太好。”

季常殷轻捏着菜单的指尖紧了紧。

“但是，教她们十四班的不是徐俭华徐老师吗？”任初孟放下手中茶杯，神色认真起来，“徐老师还是十六班的班主任，季老师应当是知道的吧？”

季常殷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有服务员看到她们两人，走上前来，然而在与任初孟说了几句之后又姗姗离开。

“十六班这次的周清，数学成绩……”任初孟抿了抿唇，“特别好。”

季常殷没有回答。她垂眸看了看手上的菜谱，又似有所感地偏头朝二楼内部部分望去，一眼就看到了正望着她的林虑。

目光交汇，她的眸中先是冷静，随后又泛起点点的不可置信。

情色难掩。她侧眸，余光扫过林虑旁边的邵旻。

视线重新聚焦到菜谱，面色先脑海一步恢复平静。然而隐藏于平静冰面之下的，往往是澎湃的激流。

横冲直撞，四通八达。

就这样由心生，自四肢百骸汇入脑海，汹涌激荡，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

于是她的脸上泛起点点潮红。

于是她终于知道，理智之上还有肢体。

被理智压抑着不愿说出的，你的身体会先一步替你坦白。

——身体总是最诚实的。

面前桌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任初孟带着疑惑抬起头，看到换了衣服的邵旻。

“邵老师？”她轻呼。

“任老师，好巧。”邵旻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林虑悠悠走来，“任老师，季老师。”

任初孟：“林老师也在？是和邵老师一起来的？”

“嗯，是，”林虑光明正大地视线投向季常殷，“我请客准备犒劳一下邵老师。”

“既然这么有缘，不如任老师和……”邵旻略微思索了一番，“季老师，两位也和我们一同去吃吧？”

“嗯，好。”任初孟顺着她的话应下，随即侧头看向季常殷。

“嗯。”季常殷微微抬眸，别有深意地看向林虑，“行。”

＊

包厢内的装横果然十分雅致。相比有些心不在焉的林虑，以及跃跃欲试的邵旻和内敛沉稳的任初孟，穿得最为“现代风”的季常殷竟然是最贴合这个背景的。

神色自若，冷静自持，温柔不失疏离，疏离点到为止。

是她眼前的季常殷。

是她身侧的季常殷。

若生在古代，定是个清流世家的小姐。

“邵老师，我还有一个问题。”任初孟和邵旻并肩而坐，在林虑季常殷两人对面，“帮忙排练的费用，不知道该怎么给你？”

邵旻笑了笑，颇为潇洒地摆摆手，“既然是顺带帮一下忙，还谈什么费用？

“就当是，认识一下，交个朋友？”邵旻单眨眼wink一下，“也多一条人脉。”

任初孟敛下眸。

她并不相信邵旻身为小有名气的、上过省电视台春晚表演节目的舞蹈演员，会在意自己这样一个小小的初中语文老师所带来的这一点点的所谓“人脉”的“人脉”。

她也并不喜欢别人没来由的对自己好。

但是现在好像她也……别无选择。

“那就……谢谢邵老师了，”任初孟抿唇，“日后若有需要，我在所不辞。”

大抵世间事，世间人所求，不过钱财、势力或是美色。她自认无权无势，也并没有家财万贯。没有，便无畏。

至于美色……

若她真要，还不一定是谁——

“嘶！”

长桌另一边一道惊呼的声音传来，打断任初孟飞远的思绪。

……林虑倒水时不小心把自己给烫了。

身边的季常殷几乎是在刹那之间就凑了过去，观察她的伤势，要来了冷水泡过的湿毛巾给她敷上。

林虑眨了眨眼，目光投向四周。

邵旻任初孟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包厢内并没有因为多了两个人而显得拥挤，相反，热热闹闹，充斥的是欢愉。

美好，仿佛亘古不变。

“看什么呢？”耳畔处季常殷的声音回荡，“又出神。”

“没有……”林虑略微心虚，下意识就想抬手摸上鼻子，却被季常殷牢牢抓住。

“别乱动，”季常殷再度开口，“你手还肿着。”

“哪有？！”林虑闻言便欲反驳，却被季常殷又一句轻飘飘的“嗯？”噎住。

“嗯？”

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