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染度恢复至百分之十三点四，数值以内，心率正常，血压正常，污染者意识正在恢复中……”
阳光刺破灰白的世界。
医疗器械滴答的声响和充斥鼻尖的消毒水味。
“污染者已经苏醒。”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而梦总是要醒的。
屋内空无一人的角落，常人视角中并不存在的穿着红色裙子的‘母亲’，拎着屠刀的‘父亲’，还有高大漆黑的‘兄长’。
三张没有面孔的脸静静看着他。
耳边是女性温柔的声线。
“需要帮助吗？”
穆子成侧首看向带着金丝眼镜的监察隶卫。似乎终于找到了一点存在的真实。
“我母亲和哥哥？”
“你哥哥已经赶回来，在家属等候区陪着阿姨。”
“我……可以再去看看他们吗？”
“现在需要短暂隔离，等你污染值降到十以下才可以回家。”
穆子成的眼里终于泛起点点亮光：“我还能回家？”
赵瑄单片眼镜的内侧正精准的分析少年每一处的表情。
“当然。”
“……不需要把我关起来吗？”
“你做了什么必须被关起来的事情。”
“……还没有。”
赵瑄合上手上的调查报告：“第九监察司祝司长为你申请了特批，你将作为特殊能力者参与保护市行动组，不过为了安全，会有调查员定期对你的精神状态进行评估。行动组的工资是后勤部的两倍以上， [地缚灵]不能离开了自己的领域太远，但我们二十一保护里也有自己的学院，可以给行动组一个名额。”
隔着厚重的隔离墙，听不到说话的声音。只能感受到屋内总总满溢而出的情绪。
感激，后怕，喜悦……人类情感流动的味道如此复杂。
闻姝在门外停留了片刻，转身离开。
拨通的通讯器，先是杂音，随后耳机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呼吸声。
“和您预想的一样，二十一保护市的紧急隐患排查完毕。在您完成清理后，我们可以启程回帝都了。”
“你可以通知一下大家。”靠近第二十一保护市的边缘的某个海边岩洞，祝余周手中流火入利刃插入地面：“我们今天启程。”
“是。于小姐和我们一起？”
“这有点难度，我的外甥女现在还不太喜欢我。”
“您很有自知自明。”
“昂，我是什么恶劣到会众叛亲离的反派角色吗？”被怼的皱起鼻子，祝余周又轻轻笑了起来：“不喜欢我也没什么不好，在她下定决心之前，让阿灿跟着她吧。”
“司长，只有孙副官的话，恐怕会力有不逮。”
“没关系的。”没关系，就像想到什么轻松愉快的事情：“我已经找到最合适的人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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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的安排就是在父母早上醒来的十分钟后，外卖刚好上门，一家人坐在一起快乐吃上一顿丰盛的早餐。
如果早间的新闻上没有循环守墓人的投影就更好了。
“哦呦，又是这个叫[守墓人]的孩子啊。”
“妈，[守墓人]的年纪完全不能被叫成孩子了。”
“啊？是吗？不过从这新闻图片上看还是很年轻呢。”
大猫咽下一口包子，“阿姨，咱不能光看外表啊。”
“啊，是吗？”
大猫煞有介事的点头：“是啊是啊，有些小孩可能看着年轻，其实年纪很大的。”
沈延卿一口汤汁呛进气管里。
“哥。”
“你这孩子，不知道慢点吃。”
接过母亲递来的纸巾，妹妹给接的水，沈延卿转头看向某只眼睛带笑甚至明目张胆做着鬼脸的大猫。
果然啊，不愧是能扯下耳机在小姑娘面理所应当说出 “我长这么好看，当然是你哥垂涎我美色”的猫。
沈延卿还记得橘猫先生说出这句话后，妹妹的表情堪称掉色石化。
果然，比脸皮厚度什么的，沈延卿是绝对赢不了的。
橘猫先生能迅速融入家庭氛围，一部分可能要归结到脸好。另一部分那自来熟到极点的性格也起到很大作用。沈延卿比较安静，云曦单看外表十足高冷。于是，橘猫先生就成为这个家里唯一能跟沈父扯着茶壶从天文地理侃到新闻大事的“年轻人”。
刚开始沈云曦还看着，过了一会儿小姑娘表情有点严肃，然后沈延卿的通讯器就响了。
他疑惑的抬起头对上妹妹的眼神示意。
沈延卿：……
他当然不会说橘猫先生眼神好得很，他们这样偷偷摸摸没用，只是打开手机看看妹妹发了啥。
[哥，你以后要多多注意橘猫先生。]
怎么回事？难道曦曦天赋这么强，看出橘猫先生的身份？不能吧。
沈延卿谨慎回了个问号。
少女低头打字。
[我说真的，他和长相一点也不一样，是那种不怎么聪明还招风引蝶的类型。]
沈延卿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
“好，我知道啦。”
兄妹这一连串的互动动静不算大，但饭桌上就五个人，通讯器滴滴咚咚的别人想不知道他们在偷偷嘀咕啥都难。
沈延卿再抬头果不其然看到橘猫先生对他眨眼。
[干嘛哟，说我坏话？]
[不算吧，曦曦觉得你长得漂亮，猫还傻。]
[欸~你就默认了？]
[没办法，谁让你逗小孩逗得太过了。]
沈延卿夹起一个枣糕放到橘猫先生盘子里。
“这个小糕点也不错。”总之，印象已定，还是吃点甜食安慰一下自己吧。
最终，还是美食大法取得了胜利。
吃完饭后，沈延卿要上班，橘猫先生也跟着告辞了。
即使是昨天刚刚拯救失足少年，顺道不小心掀飞几棚顶的守墓人，上班也要出门赶着公交坐上城市列车。
大部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生命不息，工作不止。
要说有什么不同，大概是今天有橘猫先生跟在他身边。
毛茸茸的脑袋搁在沈延卿肩头，随着列车晃荡一点一点。
“困了？”沈延卿撩起他额前的碎发，打量恋人英俊的眉眼：“困了的话，先回家等我吧。反正今天也没有你的事情。”
根据合约上的内容，橘猫先生属于工作室的外聘画师，只要定期交稿，完全不用耗上大白天时间在工位上。
大猫懒洋洋抬起只眼：“那你去单位做什么？”
“市面上已经出现了不少和[守墓人]有关大作，质量参差不齐，大多是仗着[守墓人]不能上门要版权费，想着凑热闹捞一笔的。想从这种丛林乱象中脱颖而出最有效的方式……”
“哦~靠我高超的画技。”
“……靠官方渠道。”
这年头只要搭上“官方正版”的边，不管质量如何，价值和关注度都翻几倍。
艺术需要故事，所以才歌颂爱情和苦难，可很多时候，真实的故事需要权威的佐证才能在人类的社会中拥有价值。只需要一次转发和宣传，可以运作的空间就有很多。
就是沈延卿思考的时候，通讯器响了一声。
沈延卿低头一看——虽然今天早上在通讯屏幕上看到的话，每一句都有点离谱，可入眼帘的通知无疑比云曦说橘猫先生容易被骗还要令人惊讶。
个、十、百、千、万、十万？
超过五位数收入到账信息躺在屏幕，沈延卿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直到干饭猫猫做出干饭宣言：“哇卿卿，咱们今天晚上吃鳗鱼料理吧，超大份的！”
打工人激动的心，颤动的手，沈延卿点开信息往下滑。
——“清除龙级潜在污染威胁结算后的额外奖金，帮我转给你的朋友吧。”
沈延卿自觉自己和祝余周三面之缘还称不上朋友。但从今天起，祝司长就是他第二个老板。
当老板打出：“还有一件事情拜托你……”
沈延卿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义不容辞，不为别的，就为朋友之间的那点真挚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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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吊灯，深红色的窗帘挡住白日的阳光。
唱片机里播放出古典弦乐，金发女人横倚在单人沙发上，欣赏自己新涂的酒红色指甲。修长秀美的手指在光下魅力非凡，对自己过人的美貌感到满意，罗安.阿加莎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我们还要等你那些小宠物们多久”
布洛陀雷夫男爵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十二个小时。”
“十二个小时？行吧，总好过圣城里那些老家伙十几年不出门。”女人提着她深红色的睡袍，伸手搭在虚空，好像围着一个不存在的舞伴：“我可是好好的天颂国都不逛，陪你到这穷乡僻壤找一只猫的。”
“新指甲很好看，罗安。”
“你都没有睁眼。”但恰到好处的夸奖总是让人心情愉快。
女人勾起嘴角，她哼着歌伴随着音乐跳了一会儿舞。
“早知道昨天晚上就该出去看看。”
“别凑这个热闹，西面一定布满监察司的眼线，我们现在存在感越低越好。”
罗安撇了撇嘴：“发现什么了吗？”
“这个城市的动物有点多。”躲到他的“影子们”在躲避日光的同时还要应对动物好奇的扑杀：“放到我们那和旷野区的话，绝对不会有这么多没用又新鲜的活物。”
还需要几百上千只猫一个一个排查。
“克拉查夫侯爵大人，真会使唤子嗣。”
“罗安。”
“好啦，好啦，知道了啦，我的搭档。”女人似乎跳累了，靠在布洛的背上，金色的长发瀑布流水似地垂下来：“只有我是站在你这一边。别说是找一只猫，即使面对深渊我也会眼睛都不眨的陪你一起，你知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