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过后，收假的第二天，斯特凡诺带人出去谈合作案了，说是要几天才能回来，于是不少来找他的人扑了个空；不巧，这其中也包括了布鲁斯·韦恩先生。

“确实是没想到。原来连你去顶楼办公室也需要预约吗？”

“一般情况来说是不需要的。”韦恩塔的32层整层属于应用科学部，年轻男人在楼层最里侧的技术总监办公室里挑了个自己喜欢的位置坐下，“听说您很快就要升官了？恭喜你，福克斯先生。”

“这样吗？”卢修斯·福克斯先生已经迈过中年，鬓边染上了淡淡的银白色。他说起话来有种让人很难形容的淡定，“不过我对自己目前的岗位就很满意。”

布鲁斯没接这番话，伸手端起面前招待用的咖啡喝了一口。

“好吧，韦恩先生。现在招呼也打过了、闲聊也聊完了，今天大驾光临是有什么事要问吗？没事的话我就要去工作了。”

“还是您了解我。我来是想查点资料。”

卢修斯在电脑屏幕后戴上眼镜，抬手作了个“请讲”的手势；

“韦恩企业，47-B，1-ME。”

“1-ME……”男人甚至没有用上电脑，他略一思考，“那是微波发射器。最初的设计是用在沙漠战中，用来蒸发敌人的水供应，一个几年前的老项目了。”

“之后呢？这个项目怎么样了？”

“后续的试验中发现它在沙漠这种开阔地形中的使用效果不尽人意，而地势紧促的情况又轮不到它；加之投入高产出低，没多少利润可赚，这个项目现在已经搁浅了。”

“我要有关这个项目研发的所有相关资料。——所有的数据、档案、试验记录，都给我一份。”

卢修斯稍微低头，从镜片的上方投来一道锐利的注视。“这个项目前年做出来一台试验样机——”

“我知道。”

“你又都知道了？”卢修斯笑了下，空气中那种紧绷的气息消融了。

“我总是知道很多事情。”年轻男人同样回以微笑，“你看，这不是正在想办法解决问题吗？”

“好吧。晚点我会把资料发给你。”卢修斯点了下头，“顺便、你上次说的衣服也做好了。按你的要求，新衣服在实用性方面稍微做了点改进。”

“哪些方面？说说看？”韦恩先生的兴趣似乎突然上来了。他说话时稍微坐直了身子，这间办公室有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宽敞明亮，今天有太阳，明朗的日光为西服勾勒的肩背线条镀上一层暖光，最后停留在佩戴名表的一截手腕上。

“比如说换了一种材质，在外层使用了加硬凯夫拉板、内侧是三维编织的镀钛纤维……这一版的弹性更好，你可以更轻、更快。但是为了保证灵活性，整体的强度有所下降，比如说对于一些穿透类伤害，防御效果会有所降低。”

“刀刺和枪伤？”

“类似。我的建议是，最好不要对着枪口直接冲过去——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比起前两个月，最近的夜晚显得平静很多：企鹅人关在黑门监狱里一时半会出不来，他的地盘生意惨淡，钻石区确实因此消停了不少，但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起来、只是目前还看不出端倪。

“企鹅只是掮客，他是个武器贩子。他自己不会要这种东西。这没有意义。”结束今日的夜巡，韦恩先生站在蝙蝠洞电脑的操作台前。他的侧脸新添了一处擦伤，伤口边缘渗出的一点血痕已经凝固了。

“你在他那边找过了？”

“去他的仓库看了一眼，没东西。冰山俱乐部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东西被谁拿走了。”

“还好哥谭没有核电站。但也有很多地方可以选择、或许是大坝？”电脑屏幕上正一页页地显示出这件微波武器的资料，原理图、装配图、各项试验报告……阿尔弗雷德的视线从屏幕上扫过：“看来这就是目前的好消息了，解锁控制模块之后全功率启动还需要密钥。”

“谢谢你增加了我的焦虑，阿福。”布鲁斯回头看了他一眼，“刚才我看了研发部门给出了设备操作日志，最后一次有记录的时间显示的启动时间是在10月底，之后信号就消失了，应该是通信模块和定位模块被拆掉了，现在只能使用现地控制。

“它在10月失踪、12月出现在企鹅人的船上，但是在我们抓住企鹅之前东西就已经被提走了。而且这个东西完全展开的高度有1米多，长度和宽度也接近两米……重量也不轻，不会有人闲的没事把它搬来搬去——他们还需要专门腾出一个地方来安置这台武器。”

“如果按企鹅说的呢？”

“前几天我去圣诞的两个仓库看过。她的仓库很干净，基本放的都是珠宝和艺术品。”

“‘她’？真的是位女士吗？”

“也许吧，只是用了猫女的说法。但这不重要。”

“好吧，想必猫女会很喜欢这些仓库。”

“是的，但是塞琳娜被收拾过一次之后就消停了很多。实际上……我觉得是圣诞的可能性不大，你看看她的驯鹿公园——她要钱、她现在还在发展。要不要猜猜看把驯鹿公园建到现在这种程度要投多少钱？发展更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来钱最快的军火、毒品这些她都没动，她不会想炸了哥谭、起码目前不会。”

“嗯。您的分析很有道理。但即便如此、你还是去翻了她的仓库。”

“是的。我之后会再找个机会去她的大仓库看看。听说在城区外，但是现在还没找到具体位置。”

“是吗？对方看重资产安全、领地意识也很强，您已经做好准备要去强闯人家的金库了吗？”

“我不知道。但我猜……到时候大概会有至少20个持枪警卫在那边等着我吧。”

“起码考虑得很周全。这一点很好。”

“只可惜衣服不够防弹。”

这一回，阿尔弗雷德没有马上接话。

布鲁斯抬头看了他一眼：和记忆中的无数个日夜一样，潘尼沃斯先生总是穿着标准的三件套，系着漂亮的领带结；他在二十多年前就开始服务韦恩家族，而在两位小少爷成年之前的十几年里都担任着兄弟两人的监护人。

他总是承担着在漫漫长夜中点亮灯火、带来滚烫热意的那个角色，就同此刻一样，阿尔弗雷德正从两米开外的另一处平台上投来注视：“无论如何、也请不要忘记您是血肉之躯，布鲁斯少爷。”

“我会的，先生。”年轻男人伸手从桌面上拿起先前摘下的头盔；因为今晚受到撞击，头盔的尖耳有一侧折断了，面具的眼眶空洞洞的，像是一个深沉的凝视。

傍晚，在返回哥谭的飞机上，斯特凡诺收到了告知他案件有新证据的消息。因为信号的问题他没有接到电话，但是收到了一封邮件，通知他可以到现场办理相关手续；他可以申请案件再审、但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已经没有人可以为这件事负责了。

刚开始的时候他每想起这件事都觉得疼，那种令人难以呼吸的疼痛扎穿了心脏、总是连带着眼睛和手指都泛起烧灼一般的刺痛；但是很快，这种疼痛就消失了，就和过去每次遇到糟糕的事情一样，他只是经常会突然觉得很冷。

透过机舱的窗户，阿奇·古德温国际机场的跑道正在夕阳橙红色的余晖中逐渐拉近。

看啊、哥谭，多么美丽的城市，她是新泽西州海岸线上的珠宝——这样的一座城市，就连天上落下的雨水也不会是无辜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