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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棺去到The One门外,碰巧龙少打电话过来。
“你这一世应该真是有些运气的,上次Father Joe的事竟还真的被你猜中了!我阿爷都不知道多高兴,可以及时抽身!”
“我此刻好忙,你有事快讲!”
“你忙什么?还忙着卖棺材啊?”
宋棺便冷笑着问,“怎么?需要为你预备一副吗?”
“禮少,讲话别这么缺德!如果你知道我打电话过来是想提醒你,叫你多些防范,礼貌上你都应该讲一声多谢啦!”
“提醒我防范什么?”
“身边人!你阿哥!”
在宋棺记忆中,龙宋两家虽说平日来往较多,但龙少不知为何却总是对他阿哥宋思言的观感很差,以他交际王的个性,即是遇到不相识的人都能随意聊上几句,却偏偏对宋思言的厌恶露于脸上。
而宋思言个性向来傲气寡言,嫌龙少过分玩乐,对他也无甚有好印象。
龙少见他不应声,自顾自又讲下去,“上次你帮我约秦爷,你猜我在饭局上遇到哪一个?”
“言少啊!”
宋棺的确有些讶异,“我阿哥?他识得秦爷?”
“不止!他想争那单工程来做!据我所知呢,宋氏的生意还没扩展到这么广泛。到底是他自己想争,还是你挂名阿爸宋老爷想争?你还是多个心眼好一些!”
“宋家任何生意我从来不过问,你不是不知道。”
“是!我知你向来钟意扮有骨气,不想靠父荫,但是你可知道言少给秦爷说的可是你介绍他过去的?”
宋棺顿时一惊。
“你同秦爷的交情到底有多深我是不知道,但是无论你再怎么撇清都好,你加上你阿哥就等于宋家,现在言少的姿态就是你的姿态。”
“既然说到了我也不在乎多提点你几句,言少近段时间在酒会上都同人讲他就快要正式接手宋氏企业,所有生意归他打理!如果你真是不在乎分身家的,那可能真是不需要顾虑,但如果你一直以来只不过是摆个姿态,那就是时候换个态度喽!”
“不然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再想争,也没得争了!虽比不上亲生,宋老爷到底会给你阿妈面子,如果宋氏换了言少掌舵,那形势可就完全不一样了!你有眼见啦,平时你这个没有血亲的阿哥对你怎么样!”
宋棺却有些好奇龙少的动机。“听你意思,你好似希望将来宋氏接棒的人是我?”
“那一定啦禮少!我同你多少年兄弟了?”说着龙少自己都笑了出来,话实在滑稽。
接着又严肃道,“是!你找人录我音,妨碍我争工程,我确实憎厌你!但相比之下,我更看不起你阿哥!如果我是纨绔子弟,言少也好不到哪里去!宋老爷退下来是迟早的事,如果真是换一个人接手,我情愿那个是你!”
“所以禮少,我们两个之前的过节,只当粉笔字抹去!往后,看钱份上可同你继续做兄弟!将来你肯定有地方还需要我帮忙,到时......呵!就权当我们再续前缘喽!”
“祝你好运!”
宋棺还未来得及多作反应,又讶异地见到阿妈从司机手上接过两个汤壶,一边手拎着一只,急急忙忙进了商商的铺头。
商商先是闻到一阵馥郁的香味,抬头便见徐叙领了宋太太进来。
“商小姐!好久不见!希望你不会嫌我突然过来打扰太冒昧!”
举止之间,她不似得一般阔太那样矜贵,说着便已在商商对面落座,急着开盖想给商商看。
“不好意思!上次阿禮叫我帮忙煲一些滋补的汤,我又不知道原来你刚得了肠胃炎,吃不得我煲的那些......”
“我听他说你钟意猪骨粥,我今早去街市买了十分新鲜的猪骨回来煮了一大锅,我带了一壶过来给你试试!”
她如一位仁慈和善的长辈,有与晚辈亲近的魔力,用手扇着沁出来的热气,分出一碗递到商商面前。
“还有!”宋太欢欣地笑,“我带了一盅椰汁炖官燕过来,也是我亲手炖的。你肠胃不舒服,太滋补的汤不受用,但椰汁官燕应该可以的!”
商商有些怔,一时不知先从她哪句话回应起。
宋太太稍稍往前倾身,距离商商又更近了些,眼神担忧,“你工作这么劳累,又危险,会不会捱坏身体啊?平日汤水够不够?你家中有佣人照顾吗?”
见商商嘴唇微启又说不出话,意识到自己唐突了,不好意思地往后靠回椅背上,双手收去桌面底下,“希望你不会嫌我多事!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师奶们,有时话是密了些!”
“多谢宋太......”
“你叫我Auntie就可以的!”
商商只好说,“Auntie!其实是我不好意思才对,上次浪费了你的一番心意!”
“当然不会啦!上次你没喝的那壶汤我叫阿禮自己喝完了!我还要多谢你给我一个借口,才令他乖乖喝下一整壶汤!你不知道,平时叫他回家一趟多难!”
商商没再说话,静静地看着宋太,直将她看得有些心虚了。
“虽然你们之间说订婚是假的,但生仔怎会不知仔心肝,我看得出阿禮对你的心意不是假的......”
“我这个仔,有什么心事都习惯藏在心底,我能帮得上的很少。外人看来风光,但其实我知道,对于阿禮来讲在宋家未必生活得开心......在拍拖的事上,我希望至少可以完全让他跟随自己的心意......”
“我同他不是你想象中那种关系......”
“我知!”宋太太情切,“我也知道今天过来说这番话可能会令你感觉很有负担。是我这个做阿妈的没什么本事,不知道怎样才能令我这个仔过得轻松一些!”
“商小姐,你很有勇气!有智慧,又有魄力!所以你能将Father Joe扳倒。你可知道......当我发现阿禮钟意你的时候我有多欣慰吗?我想着,也许你这种个性的女仔可以改变他,令他做人做事不再那么多负担。可以尽情一些,肆意一些!”
“我没能营造一个更轻松、更有爱的家庭环境给他,我希望他将来自己组建的家庭可以。”
“Auntie,”商商起身将那两只保温壶提到自己这边,“多谢你的心意!粥和燕窝,我都会好好享用的。但是我同阿禮,不会是你期盼的那种行进方向。”
“我们至多不过算是从事类似行业的点头之交。”
刚进来时,宋太眼中尽是欣喜,这一秒之间黯了下去,脸上是礼貌却失望到顶的苦笑。
“那是我鲁莽了!商小姐,对不住!”
“我叫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宋太太连忙挽上手袋起身,“我的司机就在附近,不必劳烦了!”
临出门口,她又回过头来,语调中带着惋惜,“商小姐,你可知道阿禮其实从来不喜欢猪骨粥?”
“他经常帮衬合欢巷口那间粥档,也一定带你去过吧?”
“阿禮小的时候喝猪骨粥被碎骨卡了喉咙,还是送去医院才取出来的。那时候我们环境不好,喝的都是街边一些流动档口的粥,哪有什么好用料啊,是我贪那里面多少有些肉,好让阿禮喝了长身体!”
“那次之后,阿禮再没喝过猪骨粥了,有阴影了。哪怕是我亲手煮,他都是不肯的。”
“可是因为见你点来喝过,他上次回家喝了我煮的一大碗。”
宋棺清楚望见,阿妈是空着手从铺头出来的。可以他对商商的了解,面对一番盛情,即便接下了,也多数只是不想伤一位长辈的颜面。
对他母亲如此,对其他长辈也如此,带着克制的客气,并无偏心。
商商将刚才合上的笔记本再次打开,那上面是宋家大仔宋思言的照片和经历背景,徐叙合作的侦探发来的。
宋思言个性高傲且挑剔,阴晴不定,眼高于顶,对于不值得他认真对待的人讲话极不礼貌。
他爱好赛车、骑马、跳伞、帆船赛,一切与速度同冒险相关。
对女人的兴趣一般,往来多是床伴,很少带去一齐会客。
前些年他一直生活在海外,大约半年之前才返来香港,有意常居。
有一件事是档案里没有可徐叙打听到的,宋思言近来突然变得十分进取,似乎是宋老爷有让他接棒的意思,他开始更高调频密地交际。
“你应该知道,你一旦正式开始对付宋思言,你同宋思禮之间就没有余地了。”
商商看他一眼,“你不要告诉我,你在担忧一些无谓的事情。”
徐叙只能认输。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从宋思禮身上着手或者更容易。之前帮甄朗的事上他尽了不少力,或者可以作半个搭档。”
“不必将他扯进来。”
轮到徐叙问,“难道你是在担忧一些无谓的事?”
商商直接无视问话。
“这档案上写宋思言在美国读书期间曾经因为赛车事故被警方请去合作调查,是为什么?”
“他当时自组了一支赛车队,同其他一些车队经常比赛。听说当时有一场比赛对方车手驾的车失控冲下山崖,后来找到人的时候车手已经死了。”
“警方怀疑宋思言将车做过手脚?”
“是。但后来有其他人自首,警方推论事情和宋思言无关。”
“这件事,宋家知道吗?”
“知,宋老爷当时还专门派了律师过去帮忙保释。”
“你觉得有可疑?”徐叙问,“其实我已经联络了那边的朋友帮忙翻查当年的事故,暂时还没新的消息。”
商商看向他,“你曾经都做过车手,以你的经验,那些玩赛车的人,追求车速的那种瘾容易戒除吗?”
徐叙笑,“一旦体验过赛车那种极速,很难不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