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哪个啊？”
台上的女人虽没气味，可着糜烂感随着她的声音似乎能直接渗进人骨子里。
她转了过来。
“水梧桐——”
外婆又在催促。
水梧桐听着这声音微微愣了愣，她不明白这股糜烂究竟从何而来，但她清楚，识时务者为俊杰。
她也跪下了。
“小姨，咱们家遇到了些麻烦。”外婆跪在地上恭敬道。
水梧桐看着跪在她前面的两人。
她看着外婆的样子表情差点有些控制不住，这场面真的有些荒谬。
外婆的母亲早死，太姨奶奶当初冷嘲热讽，这俩在各个人的嘴里可都是巴不得对方赶紧死的存在。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的心思没有放在恭敬上，太姨奶奶高坐台上，冷冷的目光直接射向了她。
“你。”
她朝着水梧桐吐着字。
“小姨，就是她。”外婆没有再跪着，“宜轩丫头本来是给她治头疼的，可她的反应和从前完全不一样。”
“宜轩怀疑，她不是她的女儿。”
“不是她的女儿？”
太姨奶奶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疑惑。
她就像一个机器人，程序编入后机械做着该有的反应。
“是，我觉得，她和我女儿，一样又不一样。”水宜轩也站了起来，她看着水梧桐道，“有些时候她和梧桐一模一样，但是很多情况下，我根本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她看见的鬼也和我不同，这是没有过的事情。”
让她跪下自己都站起来？
水梧桐看着两道身影在面前一个接一个的站起，她拍拍膝盖，也不再跪着。
“她们该讲的话讲完了。”
太姨奶奶看着她。
“到你了。”
水梧桐的眉头微微蹙起道：“身份没认证前我没什么好说的。”
“不对吧？”太姨奶奶那若有若无的气息似乎笼罩了她，“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说。”
“她们是你的母亲和外婆，只是你很疑惑。”
“我没有疑惑。”
水梧桐否认着。
“不，你有。”
“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真的相信自己没有疑惑吗？”
“世间万物自有其规律，你现在就是在质疑这个规律，你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太姨奶奶不管她们三个到底有什么表情，她只管着自己说话。
又是一面铜镜。
水梧桐看着太姨奶奶空洞着眼神掏出。
铜镜里，九颗头正张着牙。三颗外婆，三颗水宜轩，还有三颗......她自己。
“你真的是梧桐......”水宜轩用手捂住了嘴。
“她是梧桐，但她不是那个梧桐。”外婆的脸一直沉着，哪怕现在她们眼里的权威下了定论，脸色也没有好看半分。
“宜轩，你不要昏头了。”
她朝着自己的女儿训斥着。
水宜轩放下了手，她吸了一口气：“我清楚，只不过有点惊讶而已。之前我做的打算都是碰见鬼了。”
“碰见鬼有什么稀奇的？”
外婆哼了声。
“碰见不一样的人那可比鬼恐怖多了。”
水梧桐听着那母女俩的谈话并不在意。她们说的没错，鬼都见了不少碰见了也是正常。
但是目前的情况，撞见了谁会知道出什么事儿呢？
“你们......能看见那些吧？”水梧桐指着铜镜里的九颗人头，“各三颗，能看得清吗？”
水宜轩点点头。
外婆也跟着缓缓点着。
“老实说，我现在并不清楚我要干什么。”
她想了想。
“太姨奶奶说我们的身份都没错，这点我相信你们都认可。同时，我知道我们彼此都不是记忆里熟悉的对方。”
“我是水梧桐，但我24岁。”
“24？”
水宜轩的眼神陡然变了。
“你来自六年后！？”
水梧桐摇了摇头：“如果我来自未来，那今天的一切我早就该知道了。”
“也许我们不是一个世界。”
她放出了少许的信息。
“血脉锁定了我们，但环境不是。”
铜镜里她们的每个人都有三颗头，水梧桐不知道这是不是代表着有三个她在不同的世界里生活。
“我是意外进入的，进入时没有任何提示响起。”她在脑海里挑拣着向水宜轩她们说，“也许我需要你们的帮忙，帮我出去或是触发什么任务。”
“好。”
出人意料的，外婆竟然答应的比水宜轩还爽快。
水梧桐准备好的说词卡住了。
她想着要是水宜轩她们不同意，她就拿没出现过的18岁的她“劝”一会儿呢！
“......你们要不......”她犹豫着要不要让她们再考虑一下。
水宜轩看出了她的顾虑。
她和外婆的手握在一起对着水梧桐道：“我们不是帮你，是担心你死了会影响真正的我的女儿。”
“没有人知道同样的两个人呆在一个世界里会发生什么。早点解决，对大家都好。”
她补充道。
“不，你们不允许帮她。”
太姨奶奶忽然发声。
和和美美的景象被打破了。
水宜轩挽着外婆的胳膊有些尴尬，她的笑凝固在脸上，脚也不安地动了动。
她眨着眼睛：“姨奶奶，为什么？”
太姨奶奶不说话。
水梧桐没有阻止水宜轩她们继续询问，她眯着眼瞧着高台之上的女人。
水宜轩和外婆都再次跪下，请求她给出明示。
“太姨奶奶......一百多少了？”她突然问道。
“水梧桐，这里不是你的世界，不要干涉我们。”外婆提醒道，“你以后是一走了之，这个世界的水梧桐还要继续生存。你不要害了她。”
“外婆，一百多岁了。”
水梧桐双手插进了口袋。
“人类有几个可以活这么久？”
外婆有些发怒：“活到一百多的人类多了去了。你就这样对待长辈吗？你在你的世界里也是这样说话？”
“听宜轩说，你那个世界的母族们应该与我们也是一样的。既然一样，你难道不清楚太姨奶奶这辈经历的要比我们凶残的多吗？”
她堵着口气。
“你在用什么质疑？”
水梧桐笑了笑。
她没有立即回答，反倒是转过头去问水宜轩：“这个世界的妈，姑姑是鬼，对吧？”
水宜轩懵着肯定的点了头。
“姑姑是鬼，我的世界里也没有姑姑。”她垂着眼目光盯着地面，“太姨奶奶在我那儿也是很久没出现了，她在老太的葬礼上辱骂不休，外婆和她可是一点儿都不来往。”
“差距会有这么大吗？其它都差不多，只有太姨奶奶这一号人对不上。”
“啊，不对。还有一项。”
水梧桐抬起头，真的是所有都差不多，她差点漏了这个。
“这座宅院在我那儿是外婆的房子，但在这儿......好像是太姨奶奶的？”
“我还记得外婆当初迁居的理由。”
“原来的屋子后边儿被人建了座坟，实在解决不了外婆才迁到现在的住址——也就是，这边儿。”
“什么地方旺谁，挤兑谁，各人不同。”......
她的嘴角越咧越大：“太姨奶奶都散出一股糜烂了，那这房子，真的旺她吗？”
话一句一句往外蹦，水宜轩的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她的后背出了一片冷汗，现在就连胳膊和额头都有流汗的趋势。
“妈，我小时候的家在哪儿来着？”她问道。
外婆的手还和她抓在一起。
“不就是这儿吗？”
她拍着水宜轩的手无语道。
“那个水梧桐不了解胡说八道的，你也跟着脑子糊涂啦？你不就是在这儿长大的？咱们在这儿住了多少年了！”
“对啊，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住那么久？”水宜轩低头盯着外婆的眼睛，“这里是姨奶奶的家，我为什么会在这里长大？我们怎么会在姨奶奶家生活呢？”
“这......”
外婆陷入了沉思。
“你们是被她洗脑了。”太姨奶奶没有什么波动，她甚至连一丝不爽都没有，“这就是我不让你们帮她的原因。”
“不同的世界，她会用不同事物欺骗你们。”
“人心难测。”
她有意道。
“小姨——”外婆听了进去。
“妈！”
水宜轩抱住了她。
“你先别急着和姨奶奶说话。你先仔细想想，关于这间房子最早的记忆是在什么时候！”
“你记得这座房子是怎么来的吗？”
“你记得你什么时候搬来吗？”
“我是在房子里出生还是医院出生？太姨奶奶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老了，不记得了。”外婆皱着脸有些逃避。
水宜轩的气息有些乱了，她像个孩子似的摇着外婆的手臂：“你怎么会不记得呢？哪怕不知道具体的时间，大概的总记得吧？”
水梧桐没有听那边的掰扯。
滑一步。
再滑一步。
滑的再近些......
她不断向高台靠近，离那股糜烂也越近。
“你太无礼了。”太姨奶奶看着她凑到自己跟前，叹息了声。
铜镜还举着。
水梧桐爬上高台在镜子上哈了口气。
她擦拭着镜面，语气里带着几分邪气：“太姨奶奶，人怎么会有三个头呢？”
“悟性不足，挑拨是非，又何苦问明庸人自扰。”
“嗯嗯嗯。”
她的手放上了太姨奶奶的脖子。
“那镜子里，你怎么会有八个呢？”
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