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哪里呢…
江浸月搜刮干净脑中所有的记忆也没想出自己是什么时候又是在哪里见过,但旁边的曾牢却显然等不及了,他一个跨步上前,手背在身后,模样端正得像是在认真听老师训斥的乖小孩。
“鹤予哥。”他喊了一句,身边有凳子空着,但没坐。
就这样又过了一会儿,从沙发那头才传来一声低压的应答。“嗯。”男人似乎是一副刚睡醒没多久的样子,身子懒懒散散地倚着靠背,头发也乱糟糟的没打理。“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听见人问自己,几乎是瞬间,曾牢回答得很快。“不是什么正课,听不进去,就想着来哥你这儿玩玩。”
他像是害怕男人久等一样,说完这话后又复而话赶话的连忙补充道。“真不是什么正课,不信鹤予哥你去查。”
话音落地,像是在等待死刑,而终于,沙发那头窸窸窣窣的忽起了一阵动静,抬头看去,只见男人将手臂撑起,眉眼锐利地望向曾牢,他一双眸子幽深又晦暗,带着洞察一切的明了,红唇吐字。
“行,这一次我信你,不查。”
缓缓的,胸膛中憋了小半刻功夫的那口气轻喘出,江浸月挨在人旁边听得清楚,窸窸窣窣的哑笑起来,不想曾牢也会有害怕成这样的一天。
至此,二人这一出大哥问候小弟的话本才终于落下帷幕…
原本江浸月还是挺不屑于了解他们这种天天兄弟长兄弟短的情谊的,但经过刚才这么一问她确是来了几分兴趣,无他,只是单纯被这番对话给震惊住了。
莫名的,女子也难得思考了两下,难不成现在想要成为混混都要门槛了?会抽烟会打架还不行,非得语数英品学兼优,德行良好,受家长和老师的喜爱才行?
她点点头,怪不得时世杰总说自己想成为古惑仔了,原来光拎根棍子东打打西杀杀还不行,得成为一个有品位有逼格的古惑仔才行!果然,想成为混混也不简单啊!
但这头江浸月心中暗叹还没多久,那边曾牢便紧赶慢赶的推人上前,似乎是想起了自己此番来的目的,开口催促。
“快,快喊梁哥,这儿而今可是梁哥的地盘,以后你想来还得要他多关照关照呢!”
边说着,他还边从旁边顺了个椅子坐下,模样与姿态跟刚才完全不同,现在已然是一副自己考试通过了,轮到他笑旁人的时候了。
嗡嗡嗡——
冷风在屋内不停打着转,透不出去,脑袋顶儿空调的出风声不算太轰鸣,但在这四下无人开口的时候便大得清晰可闻,又不知等了多久,江浸月浓密的睫毛垂下,咬了咬唇,妥协。
其实她也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要进行这种古怪的“认大哥”仪式,但是思忖犹豫再三,还是听话开口。“梁哥好。”
而不同于刚才对曾牢的冷漠和训诫,梁鹤予显然要更偏向于江浸月,又或者说他比一般人要更懂些礼数。“既然大家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也就别梁哥来梁哥去的叫了,再把我给叫老了,我叫梁鹤予,你直接跟他们一样,也喊我鹤予吧。”
“好的,鹤予…哥。”
嘴皮子一打滑,那声“哥”到底还是喊了出来,江浸月身子徒然一僵,手搅在背后扯了扯袖子,有些不知所措。
实在不是自己想喊,而是眼前这男人身上的气势太足,以至于当下心慌不已,甚至她脑中都被激得灵光一闪,几乎瞬间就想起来了自己是在哪儿见过他。
那一次时世杰逃课,在学校马路对面,不正是他带着一伙人吗?
江浸月恍若大梦初醒,抬起眉头又仔仔细细看了眼梁鹤予,男人瞧着像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但眉宇间却满是锋利和冰冷,尤其是当他不带表情看人时,总觉着下一刻就能随时掏出一把弯刀来抵着你的喉咙。
不过这也便罢了,坏就坏在他还不仅仅只是如此,除了有比他们更多的丰富阅历外,梁鹤予的脸也是一等一的好。
灰色沙发上,他穿着白色T恤,深邃的眼,高挺的鼻,身材清瘦修长,甚至于那未被打理的凌乱碎发都恰到好处,衬托得人矜贵又自如。
和时世杰那种张扬凌厉的帅气逼人不一样,梁鹤予又是另一种艳丽,就像是会唱歌蛊惑人心的海妖,媚且柔,可偏偏冷感和媚感这二者又在他的面皮上结合得正正好,叫人轻易能为之赴汤蹈火。
“……”
“怕什么,我有这么吓人吗?”或许是见人还打着抖,梁鹤予的脸色稍稍柔和,语气也减了几分疏离感,宛如邻家哥哥同小妹对话一样,温和体贴。
“瞧你都叫我一声哥了,怎么着也不能占你小姑娘的便宜,少说得认个干妹妹才合适吧。”
可江浸月闻言依旧没敢答好还是不好,从前一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这会子竟突然间失了灵,倒是旁边的曾牢一个劲儿的扑腾着凳子,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
“愣着干什么,赶紧答应啊,这样天大的好事砸在你身上还不接着?”
男人捶胸顿足,面上更是一副颇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知道就而今在附中周围,只要是梁鹤予一声令下便没有摆不平的事,搞不定的摊子!
再说了,曾牢也并不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面子才能让江浸月攀上关系,只是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入了眼,到底是他带过来的人,以后说出去也能脸上有光不是。
随后他冲人挤了两下眼,示意江浸月赶紧接话,女子察觉到动静顿了顿,终于乖巧应答。
“谢谢鹤予哥。”
而相比于这个来历不明,身份不详的梁鹤予,江浸月显然更相信曾牢些,毕竟身为同一个学校的学生,她多少也忌惮着这种外来的社会人士,说不准他还是个烧杀掠夺没有底线的。
就这样,等到她干巴巴的道完谢后便再也没了话说,而三人中,除了依旧和进门时一样瘫在沙发上恣意的梁鹤予外,曾牢也终于松散着骨头站起,很自然的开口接话。
“那鹤予哥,我俩先过去了?”
“嗯,好好带着人玩去吧。”男人招手示意,只嘱咐了几句要照顾好小姑娘后便没再说话。
伴随着二人离开的“咔哒”一声房门轻合,屋内空调出风口的声音仍旧在不断嗡嗡直响,空荡荡的房间里,梁鹤予幽幽地叹了口气,说话的声音还在继续。“你真不拦着点?”
“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又收了个好妹妹,怎么能为他人作嫁衣呢,阿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