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答案一说出，班内上下最舒心的人莫过于江浸月了，她脊背挺起，眉眼微弯，像是耗尽了全部力气终于供出了个大学生，颇感自豪与欣慰。
还好，还好自己帮上了他！
女子忍不住，这头嘴角才刚勾起，那边，叶飞雁就马不停蹄的凑过来给自己邀功。“怎么样，还得多亏了我帮你们俩吧！”
“是是是，雁子你最厉害了！”
八班里的每一对，只要稍微有些苗头的男女学生们都或多或少接受过她口中所谓的“帮助”，要不就是自习时的单独辅导，要不就是体育课上同一小组，反正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叶红娘办不到的！
江浸月不懂，也曾问过叶飞雁为什么要这么执着于把每个人都凑成对，可却被人家直接一句“痛苦我一人，造福千万家”给堵了回来。
“……”
大概是那年头卫视里播的偶像剧大多都坎坷曲折的缘故，所以男女主总是在最后一两集才大团圆似的在一起，更别提中间还有那些男配女配等乌七八糟的事情了，剧情拖沓的同时又止不住的扎人心，直发疼。
江浸月看过几回，很不喜欢，尤其是那种有情人不能尽早终成眷属的剧情。
叶飞雁大概也是如此，所以就连一直以来都在看的某部四姐妹大型虐恋剧也弃了，一问就是太磨叽太抓马，还不如自己在学校亲手给人牵红线来得高兴开心！
过道上，肖旭听见回答后也没急着开口，反而是视线定定地扫了扫教室内的众人，不知道是在看什么，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末了，他又重新将目光投回到时世杰身上，带着审视和压迫的姿态开口问道。“你是从这诗中哪一句得出来的？”
很显然，男人这话就是明晃晃的表示自己不相信答案是出自时世杰的脑袋，毕竟他是最清楚的，这些学生肚子里头到底有几斤几两…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江浸月听见问题，一秒钟，立马做出回答。
她伸长了脖子，一边小心翼翼地瞅着肖旭的脸，一边还对着嘴型给答案，只恨不能冲到人身边去一个字一个字的替他回答。
和刚才一样，时世杰的眸子擒着人，甚至可以说在更早，早在话还没从人的喉咙里吐出时他便一直注视着江浸月。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他张嘴，吐字清晰。
下一秒，二人的视线正对上，说不清是谁的眼神先不对劲，江浸月晕晕乎乎的，只感觉自己仿佛中了蛊，她耳中嗡鸣声起，周遭的一切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就像是自己小学时央求着妈妈买了很久的橡皮泥，一块又一块的颜色被混合在一起，红的，黄的，绿的，揉成一团，最后撕扯粘连，再也分不开。
我真的好喜欢他！
无声无息的情绪在心底疯长，哪怕是此刻女子拼命捂住自己的嘴，爱意也会从眼里跑出，然后再宣告给全世界，到底有多喜欢…
“那这首诗中还运用了什么手法？”肖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抛下，不给人丝毫喘气的机会。
还来？！
江浸月闻言这话一个头两个大，知道的以为肖旭是在考时世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在考自己呢！
唉，还能怎么办呢？好歹也应该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吧！
她快速翻着手边的英才教程，找到黄鹤楼的全文赏析部分，又继续张大口型向人秘密传达着正确答案。
——昔日传说与眼前…
“昔日传说与眼前景物对比，意中有象，虚实结合的手法。”
时世杰低低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久没说过这么长串字的缘故，所以他声音中透露着淡淡的沙哑，如情人在耳边嘶语般，漫不经心。
可即便是此时此刻，江浸月的注意力却又再一次跑偏了。“这么长，居然也可以一字不差！”
女子呆愣在座位上，张着口，难以置信，她瞪大了双眼，模样像是在看什么稀奇怪物，那何止是一比一复刻，简直就是连语气和停顿的秒数都恰好，恐怖如斯！
“是吧，我也觉得那家伙有做间谍的天赋！”
旁边，叶飞雁似乎是见怪不怪，附和了一句江浸月的疑惑，顺便还不忘补充道。“所以我才说他可贼了，指不定咱俩哪次讲小话就被他给窥探了，所以你更得小心点！”
“……”
江浸月看着人煞有其事的模样，没接话，她脑袋一歪，像是真的开始思考起时世杰有没有学过唇语这件事。
没等人心头的想法思考完，那边，肖旭就踩着沉重的步子迈上讲台，他眼光睨着人，手指在臂弯处的课本上戳了戳，随即不咸不淡的开口。
“听你这回答，看来在家还是有好好温习过书的嘛…”
“嗯。”
时世杰闻言凝眸想了一会儿，略略点了点头后又出声道。“是有很努力的在温习课本了。”
话毕，男人又伸手拨弄了一下被头顶吊扇吹得遮挡在面前的发，他眼中含着戏谑，没叫肖旭瞧见，也没让叶飞雁知道，只给江浸月的耳尖望红了一大片，如同番石榴一样的好颜色。
“很努力的～”
女子一瞅，明白了这心照不宣的调侃，她悄悄在座位上偷捂了一把面，嘴角边笑边翘，是想遮也遮不住的喜上眉梢。
窗外，蓝天白云依旧，明媚的阳光携带着暑气炙烤大地，绿叶随风摇起，不断摩挲着，发出阵阵沙沙的轻响，少年背贴着黑板，面庞恣意张扬，仿佛生来就带着魔力，诱人沉沦。
就这样，江浸月静静坐在前排看了很久，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天时地利人和都来得刚刚好。
忽然一顿，她停住颤动的睫毛，手攀上课桌边缘，动作赤裸的，大胆的，视线毫不设防的对上时世杰，无声启唇开口。
“下一次，我能约你出去玩吗？”
“好。”
双唇一开一合，简单又明确的回答，哪怕是没有学过半点唇语的人也能清晰分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