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的喘息从人的胸膛中大口喷出,时世杰的怒吼响彻在整栋教学楼,回声络绎不绝的在四面八方飘荡来飘荡去,一声大过一声的,叫人想忽视都难。
“你真的有在意过吗?我的心意难道只是…”
话说到一半又徒然顿住,像是悬疑故事跌宕起伏到了最高点却中间插入广告,那感觉既难受又不爽,好比有人拿着根狗尾巴草在你的心尖上一个劲儿猛挠,有火无处撒。
什么?说呀!
江浸月喉咙轻滚,笨拙地吞了吞嗓子眼里的唾沫,她心中大喊着,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垂在身侧的手更是紧握成拳,颤抖不已。
她不知道外头洋洋洒洒下了大半日的雨是什么时候停的,只知道自己手心早已被汗淋湿,那红色包装盒上的带子也泥泞成一团,松松散散的似乎是要脱落。
诶呦——
赶在苹果掉落之前,女子小心的用手托了一把,可也就是这一下,瞬间让燎原的火势又猛涨了三丈多高。
“啪嗒”
顷刻间,时世杰好像听见耳边有什么东西断开了,然后,自己面前的景象就无限放大,如同电影中被一帧帧推进的惊险画面,有些魔幻,有些刺激。
原来,自己其实比想象中的还要更加在意她…
或许是见人半天了都还站着没动,也没说话,于是江浸月就想着找个话题来活跃活跃气氛,她匆匆往墙角一瞥,那处正躺着自己的书包,此刻,它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两根肩带就像是两个马尾一样散着,莫名乖巧。
“书包,是你帮我拿的?”
教室门早就被值日生给关上锁好了,也只有时世杰一个人站在外面,虽然并不排除是同学好心帮她拿出来的,但此刻,女子就是有这种自作多情的感觉。
“谢谢。”
重新绑好包装盒上的红绳,江浸月拎着苹果走上前,小声和他道了谢。
二人一前一后的相对-平行—交错,突然,猛地一下,胳膊被温热的大掌给抓住,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夹杂着雨水的潮湿感打在人脸上,叫她一时间也失了神。
他淋过雨了?
江浸月惊讶转头,直到这会儿,女子才迟迟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时世杰的衣裳已被浇了个彻底,慌忙间,她也顾不得什么试探,什么喜欢不喜欢了,通通都滚一边去!
“你…你出门了?还没有打伞?”
“这种天气你还跑出去淋雨,不要命了?生病感冒了怎么办!”她是真的恼火,语气也开始变得发冲,发狠。
江昌的天气不同于别的城市,冬暖夏凉,它偏偏和你对着干,冬冷夏也热,要是能评选一个全国最“宜”居住的地方,江浸月敢说,它排第二,就没人敢排第一。
“伞不见了。”
好半天后,时世杰那被胶水缝住的嘴巴才终于愿意张开,他哼哧哼哧的,像条不满意自己食物被人瓜分走的恶犬一样,龇牙咧嘴道。“不知道是谁,把我好好放在抽屉里的伞给偷走了,所以…”
—所以我又不是故意去淋雨的
男人声音中带了几分微不可察的小委屈,他就这么,轻轻的,低低的,在江浸月颈窝边上吐息,灼热又混乱。
可眼下,女子根本就不吃这套,她停住脚,不算宽敞的过道上二人并排而站,江浸月偏头扫了眼时世杰,又气又恼,气的是他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恼的是为什么自己没有早一点回来,让他在冷风中等了这么久。
“……”
雨停了,风吹动教学楼两旁的树梢,香樟四季常青,层层叠叠的树叶就这样摇摆晃荡,窸窣作响。
大概定眼看了一会儿,今天份的眼保健操到账后,江浸月才又慢慢收了火气,一步不停的往八班门口走,她一把拎过书包带子,将底座上的灰尘拍了拍,冲着时世杰开口。
“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走廊上空空旷旷的,这个时间点,校园内几乎没多少学生在了,甚至再晚些,保安大爷还会一层层楼上来看,敲门催着人离开。
她正准备拉过男人的袖子,随后,只见面前“哗啦”闪过一道身影,紧接着,自己手中那包装精美的盒子就被人给夺走了。
“这个太重了,我帮你拿着。”开口的解释既贴心又合理,仿佛是少年足够绅士。
末了,没再给人拒绝的机会,时世杰便一手拎着盒子,一手揣在兜里,如江湖侠客般潇潇洒洒的往前走,嘴里甚至还有模有样地喊了句。“跟上!”
哈——
江浸月在后头,侧着脸,轻皱眉头,长廊上忽然有微风窜出,她无法避免地眯了眯眼,后脑勺的马尾便随风鼓动,飘洒在脸颊处,痒痒的。
“噢,来了!”
楼梯内两道脚步声响起,回声清清楚楚,一下一下有节奏的“嗒嗒嗒”——“所以,我的书包到底是不是你帮拿的?”
刚才没得到答案的问题此刻又再一次问出,江浸月抚了一把被风吹到嘴角的发,勾出后又一脸笑容,艳得跟朵花一样。
“就是你,对不对?”
“狗拿的。”
一句话说完,男人就继续低头在瞅脚下的路,边看着,还要边时刻关注后头那位歪起脑袋的少女。“你好好走,下楼梯不要一蹦一跳的!”
“噢噢。”
瞬间,江浸月就乐得更明显了,好像这话不是在教育她,而是在反过来夸奖她。
-傻子,龇着个大牙乐什么呢?
时世杰无奈地看了女子一眼,心中想不明白她在笑什么,男人的视线就这样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把人给扫射了个遍,最后也只得脑袋被风吹坏了这个结论。
可江浸月才不是,她只觉得今天的时世杰格外坦诚,也格外可爱,明明神色是一副凶悍悍的恶匪样,但偏偏在自己眼里却莫名幻视成了小绵羊,一味地咩咩叫。
“时世杰,你是不是吃醋了?”
她突然开口,语气异常坚定,像是手中拿捏着人的七寸在问。
“吃醋?”
话音落地,一瞬间,楼梯间立马安静了下来,连空气也停滞着,不再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