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都醒了，经历刚刚那么一遭也睡不着了，那干脆就别睡了，起来耍一耍吧！

我细细打量房间，发现这次比上次住的温馨了许多，倒不是装修上有什么变化，是五条悟把一些不必要，但也能用的上，或者光摆那就感觉又甜蜜又安心的东西都拿来了，比如我刷手机时喜欢枕着的抱枕，摆在我床头的沉甸甸小娃娃摆件，客厅里我打游戏时喜欢盖着的小毛毯，还有我有次逛街，无意间路过一个临时摊位，一眼就看上了特别好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日本特色花纹、但就是特别好看的两个白蓝粉相间的碗，买回来后我和五条悟当天就开始用了，没想到他都给拿来了。

救命，五条老师怎么这么贴心呀！

我心里美滋滋，乖乖一动不动，任由五条悟动作轻柔地给我上半身换上面料丝滑柔软的睡衣。

他那个羽织穿是很好穿，但也特别宽大，很容易一不小心就露光光，我脸皮再厚，也不至于当着五条悟的面动不动袒胸露乳，所以还是得换换。

所以，别说，什么也别说，这种“坐月子”般的至高待遇我可真是太享受了，什么时候家主大人会屈尊给别人做这种事呀！

哈哈！！

五条悟把一块曲奇塞我嘴里，堵回我所有美妙幻想:

“喂，收一收，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那也是被家主大人的绝世美貌和细致入微的关照而折服的。亲爱的我不止会流口水，我还会对你眼冒粉红心心哦。”

我朝他飞速眨巴眼，然后咬掉曲奇，在嘴里咔嚓咔嚓。

五条悟:“……”

曲奇是抹茶味的，味道特别浓郁，是被我救下来的小女孩她爸爸妈妈亲手做的送过来的。

当时他们一家三口得知我终于醒来的时候，当天马不停蹄赶了过来，鞠了多少躬我都记不清了，总之弄得我又感动，又不好意思，这盒饼干，就是我出院那天他们送来的礼物之一。

口味不多，一共四种，有抹茶，有原味，有巧克力，有芝士，香气扑鼻极了，等他们走后，连五条悟都忍不住凑过来吃了一块，吃完后一脸惊讶，“嗯，不错嘛，不是我吃过的最好的曲奇，但这是我吃过的味道最难忘的曲奇！”

我捧着饼干盒开心极了，又拿了个巧克力的送进他嘴里让他再尝尝。

其实现在想想，是有一点后怕，当时脑子一热，鲜血一涌，电光火石一刹那，腿就不受大脑控制的动了，的确有些不顾后果;但如果再来一次，我恐怕还会那么做，我做不到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面前消逝，做不到看着一个家庭活生生的在我面前破碎，如果我任那个小孩在我面前因为我被活活撞死，我大概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而且我也是个咒术师诶，多少还是有一点责任感的。

不过好在五条悟理解了我，如果是他，我相信他也一定会救她，如果是他的学生们，他们也一定会尽力救那个小女孩。

所以五条悟也没有怎么苛责我，他半晌后才开口回答了我。他摸摸我头，说没关系，你做的很好，但这是建立在我们不准备留下这个孩子的前提上，如果留下的话，我可不保证我还能像现在这样这么轻松地回答你哦。

“…………”我一时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手抱住五条悟。

吸奶器和午餐一起送了过来。

本来我想直接去吃饭，五条悟却不让我走，他兴致勃勃，顾不上午餐，拆了包装拿着就往我身前怼，见大小吻合的不能再吻合，便满意地手指一伸，流氓地向上用力一挑——

我猝不及防，浑身一颤，狠狠惊叫一声，左边大白咪咪沉甸甸地上下使劲一抖。

“不错，不愧是我的人，胸长得真是不错。吃饭！”

我:“………………”

他有病吧！！！！！

我一脸受欺负样，一脸憋屈又不敢反抗地慢慢下床，慢慢挪到餐桌前。

他们的午餐很丰盛，规格很高。

其实上次我在五条家吃的就很好，色香味俱全，丰盛极了，关键是照顾了我的胃口，饭量上也一点不含糊，毕竟我可没他们日本女人那人均小鸟胃;不过可惜那时我孕吐严重，每顿饭就没能吃多少，反而还瘦了一点，五条悟当时回来后，一摸就摸了出来。

而这次，简直比上次更好了，先不说各种各样我叫不出来的珍贵食材，有几道药膳，光一看，就满满是金钱的感觉，

浅尝一下，连味道也是金钱的味道。

唉，我堕落了，我真的堕落了，幸亏现在的五条家不再是他口中当年那个特别讨人厌的标准封建大家族，不然我真没脸呆在这，我无颜面对我列祖列宗啊。

受了伤以后，我吃饭速度慢了好多，五条悟便也放慢速度，边吃边等我，还和我有一下没一下地聊天。

我们从本家聊到高专，从高专聊到高层，但五条悟一提到高层，他表情就不自觉变冷，语气也变差，查不到幕后捣鬼之人这件事似乎让他很是烦躁。

我哽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他，没想到他突然说话了，他问我，那个不倒翁，你是为我们那个孩子买的吗？

我握着筷子的手一顿，几秒后，抬眸回答他。

“嗯，当时心血来潮就买了，是你带我买戒指那天我在商场里买的。本来只是出于补偿心理，毕竟我们物质条件不错，感情也特别和睦，不要它单纯是因为我不想要，不想现在就生孩子，所以我多少对它有点愧疚，我就买了，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些事，它的意义似乎就不止是补偿心理了，还搞得我有点病态。我感觉，它要是不在我身边，我就有一点……一点……”

我“一点”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五条悟放下筷子，认真看着我。

“那不叫病态，那是很正常的心理，如果发生了这种事，我们还能一点情绪都没有，那才叫有问题，那说明我们根本不是个有同理心的人。”

他一字一句对我开口，我一怔，一时连眨眼都忘了。

然后心里一暖。

我深吸一口气，平复微微波动的嘴角和心情，继续对他说。

“其实今天家入医生让我接受它的离开的时候，我真的接受了，毕竟它也就才八周，又不是月份大到已经彻底成型，或者是已经生出来的孩子，所以我才能接受，不然我肯定接受不了;但我心里还是有点放不下，总觉得有些对不起，不知道是因为要打掉它而对不起，还是因为没保护好它而对不起，总之就是不太敢坦然地面对它，我感觉……”

我沉默了一下，脑海里思索着话，试图找出一个能尽可能总结我心中所有真实所想的话。

“我好像不配当一个母亲一样。”

一说完这句话，我就闭上了嘴，五条悟也没有说话，整个房间顿时陷入了寂静。

我情不自禁想起那个梦，我的爸爸妈妈哄着我，让我抱抱我孩子的梦。

虽然只是个梦，甚至有可能只是我当时受到的现实冲击过大，进而自己产生的一种臆想，但它太真实，带来的感情也相当真实且冲击力极强，那种独一无二，世界上最不可割舍的血缘联结便被奇妙地引了出来，尤其在我醒来，五条悟告诉我孩子没有了之后，那达到了一个短暂的高峰。

明明上一秒它还在我怀里酣睡，好像真的存在一样，下一秒五条悟却说它没有了，那对比过于强烈，我的确有一时无法接受。

所以那个梦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了让我见上它最后一面吗？

还有我刚刚说的，我说不要它，是因为我不想要，不想这么早就生孩子。

这的确是我的真实想法，我做不到啊，我的确做不到在现阶段就去生育一个孩子，那太惊悚了，我根本没有做好身份转换的准备，哪怕有一瞬间，我因为我和五条悟我们三人有了过于亲密、如真正一家三口般的互动，动过要不把这个孩子留下来的念头。

但是那种坚持，却被现实击了个粉碎。

现实太过残酷，太过血淋淋，让我理智产生一点崩溃，我忍不住选择了另一边。

我实在忍不住去想，是在父母的簇拥下，那短暂的哄抱，让我产生了动摇，还是它戏剧性的离开，深深打击了我，让我产生愧疚，愧疚我是否在这短短的几周内有尽到过应有的责任，愧疚我到底是否有足够的资格，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对它说一句对不起。

而它又愿不愿意接受我的道歉呢？

我不知道啊。

我感觉这好像是对我的惩罚，对我对生命不够珍重的惩罚，如果再让我意外怀一次孕，我可能不会像之前那样，斩钉截铁地说不要，但也不可能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来，我必定左右摇摆，精神恍惚，哪怕有人在我耳边大喊我都不会听见。

如果当初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好了，没有人要杀我，我又吃了药。

我不知什么时候，移开了目光，不去看五条悟的眼睛，短暂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当中，五条悟也一直没说话，良久后才准备开口，我很乖巧地抬眸看他，认真听他想对我说什么话。

五条悟先是深吸一口气，然后直直看着我:

“真没想到你心里竟然有这种想法，我还以为你会慢慢想开，然后很坦然地放下这件事呢，毕竟你平常那么的没心没肺。”

他对我说道，我一笑，拿筷子使劲扔他:

“我也是有人情味的好吗，你把我想成什么了？”

他笑着一把抓住筷子，重新放到我面前，还给我放的整整齐齐。

“没有什么是一蹴而就的嘛，比如我是最强，我的确是最强，可我要是不训练，不学习，我也不会成为今天的最强，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没什么好质疑的。”

他靠到椅背上，很闲适地手一抬，把胳膊搭到椅背后面，整个人很轻松地看着我，眼神平常又温和，我也情不自禁无声呼出一口气，慢慢往后靠，倚到椅子上。

“是否有必要愧疚，我觉得无所谓，”他继续开口，语气很淡然，好像和我在谈论什么跟平常的话一样。

“那是个很正常的情绪，有就有，没有就是没有，不过是一种思想表达而已，它应该是一种反思，不应该是枷锁，比如我也有愧疚的地方，我明明答应要陪你第二天去医院，结果却突然要立刻去青森出差。如果我没有离开你，你就不会出事，这个孩子就不会以这种方式离开，可我没有沉湎其中，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无法改变，我接下来能做的只有照顾好你，保护好你。”

“但你的愧疚，不恰恰证明你是个有同理心的人吗，甚至还证明，你有成为一个好母亲的潜质，因为你反思了，你自省了，你有温度，这不就代表你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母亲吗？成长不就是要一遍遍地摔倒，反思，然后重新爬起来吗？”

他眨眨眼，静静看着我，眼神仿佛在说，难道不是这样吗？我心里一怔，足足几秒没说上话，好半晌后哑然失笑，:

“你还真是犀利啊，说话一针见血，幸好当了老师，要是不当，真是亏了你了。”

“哼哼，我也觉得我很有才，有我这样的老师真是他们的幸运，是吧？”

他手放下巴上得意比耶，眼神骄傲极了，好像自己真是什么天选教师一样;我也忍不住笑了，有点释然的笑，有点坦然的笑，还有点幸福的笑，好像只要他在面前，所有问题都不再是问题，所有烦心事都会迎刃而解。

我端起回奶茶，慢慢喝了一口，不知道那是什么煮的，但喝起来意外有股农田的味道，清新淳朴又自然，我心里好受了很多。我看着他，他看着我，我们两个谁都没有说话，但好像都默契的懂了对方眼神中的感情与语言，半晌后，五条悟突然开口，你想不想看看我小时候上课的地方？

我一愣，“啊？”了一声，他直接起身，去床上拿换衣服时换下来的羽织。

他把衣服拿过来，往我身上一披，然后不给我反应时间，一俯身，一抄，一下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惊叫一声，连忙搂住他脖子，他抱着我走了几步，随后动作流利地，一下翻过硕大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