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就找到这个店来。要怎么跟他们说呢,说家长晕倒之后原地消失不见吗,谁会相信呢?对了,店里有监控。如果有人找上来,给他们看监控就行了。反正自己从头到尾都没碰过家长,是家长自己找上来说这说那的。错也错在家长那边。而且自己店里的东西被小孩拿走,家长还反咬一口。
店主调出了监控查看。到时候监控就是强有力的证据。但令他惊奇的是,监控里从未出现过家长的身影,刚刚跟家长争吵的过程,看起来像是自己对着空气手舞足蹈。店主更加震惊,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随后又平复下来。既然如此,那就说明从未有人在自己店里消失。
店主有些疲惫,眼皮终于拉垂下来,忽然没有精神般。他意识到到饭点了。是了,该吃饭了,吃饱才有力气营业。店主锁上门,去附近找东西吃。
他走进一家粉店。饭点人还挺多,前面有不少人排队。店主加入了排队大军。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一边排队一边搜寻哪里有空位。当他找到一处好一点的位置时,心跳加速。希望能快点排到自己,否则位置要被别人占了。
幸运的是,店主顺利取到粉的时候,那被自己看中的位置还在。他赶紧屁颠屁颠地端着粉坐到那个位置。取过筷子,吃了起来。夹起来大口大口地吸。再也没有比这更爽的事了。这家店的粉味道真好,难怪那么多人排队呢。
不一会儿,有人端着粉坐在他对面。店主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嗯,不认识。于是继续吃粉。咦,等等,看一眼来者的粉都放了什么。哇,好多的辣椒!红红的一碗!店主吃惊对方竟然如此能吃辣。店主是不能吃辣的,所以一点辣椒也没放。那么辣,难道真的吃得下去吗?店主一边吃自己的粉一边观察对方。想看看对方会不会刚吃就被辣得涕泪横飞。
对方也取过筷子,吃起来。夹起一夹粉,往嘴里大口塞。咦,没有被辣到涕泪横飞,似乎还很享受。店主暗自惊叹对方能吃辣的程度。店主光看对方碗里全是辣椒的粉就冒口水,好像那是自己吃的一样。为什么有人那么能吃辣,有人却不那么能吃辣呢?就如对方和自己。要是店主吃的是对方的粉,估计会被辣进医院洗胃。
店主再次夹起一夹粉,准备往嘴里送去。但是忽然闻到浓浓的辣椒味。再一看,原来是对面那个特别能吃辣的人吹来的热气。粉还烫,所以要吹吹。但是吹到了店主脸上来,热气包得店主一脸都是。店主只能忍着,毕竟对方吹完这口气就结束了。但没想到的是,对方的粉从筷子上滑落,粉溅回了全是辣椒的汤里。辣椒汤又溅进店主的碗里。店主傻了,讷讷地抬起头看着对方。
但是对方似乎没有察觉,一边吹粉的热气一边吃粉。吃得唰唰响。对方在低头吃,低的角度太大,整个头顶都凑到店主面前。店主闻到了粉与头油混合的味道,有些影响食欲。
对方将粉吸进嘴里时,辣椒油再次溅进店主的碗里。不仅碗里有,还溅到了店主脸上。额头,眼皮,脸颊,衣服。眼皮上的辣椒汤流了下来,流进店主的眼睛。店主被辣得立马捂眼。
对方看见店主龇牙咧嘴捂眼睛,首先一脸疑惑。紧接着发现是被自己溅过去的辣椒汤辣的,忽然笑了起来,没忍住,把嘴里嚼碎的粉喷到了店主脸上。店主脸上不仅有了辣椒汤,还有了粉。霎时间浓浓的粉味充斥着鼻腔。
对方似乎觉得店主的反应很好玩,再次吃起粉来。这次吃的幅度更大,故意用力吸,故意增加甩的动作。店主的碗里,店主的脸上,以及桌面上再次溅上了辣椒汤。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对方在吃,店主在被溅。
店主的粉已经没法吃了。他一言不发看着对方的动作。对方也看着店主,发出神经的嘿嘿两声干笑。
对方看到店主旁边有一瓶水,直接夺了过来往嘴里灌。店主本来想说这不是我的,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说,而且,对方已经喝了。那瓶水没多少,只有一口的量。对方晃了晃瓶子,说了句小气。“你还有水吗?”对方十分不客气地问,好像店主欠自己的。店主想说这水不是我的,我没带水来。但说出来的却是:“没有了。”
对方似乎已经把店主折磨够,喝了几口粉汤,啪地摔下碗,打了个恶臭的饱嗝。站起身来,大摇大摆地离开。但是没走几步,对方忽然间倒地。店主惊诧,手足无措。对方这是怎么了?店主还没来得及过去查看,对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了。
那个被对方喝空的瓶子莫名滚落在地,发出声音。店主感到瓶子莫名的眼熟。这不是扔掉了又自己回来的瓶子吗,这不是被小孩拿走的那瓶吗?但是自己没有带过来啊,瓶子是怎么自己跟过来的?刚刚看到的一幕,再次令店主大脑迟钝。店主慌慌张张捡起地上的空瓶,扔进垃圾桶,回到自己的店。那一幕是真实的吗?店主看了看衣服上的辣椒油,或许是真实的吧。但是,柜台上已经没有那瓶水的踪影了。
店主不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但好在,一直到晚上关门,都没再发生什么异于寻常的事。正常营业,正常的顾客进店购买东西,正常结账。除了那个神秘的瓶子,以及莫名消失的人一直让店主感到困惑不解。
回家的路上,也同样是正常。夜已深,路上行人寥寥,都在家里休息了。但夜市大排档开起张来,一桌桌年轻男女聚在一起,桌面上摆着冒白气的火锅盅,餐具,啤酒。若干人说说笑笑,笑声朗朗。店主偶尔会朝那边看上一眼,不禁回忆起以前跟妻子也曾经坐在那样的地方聚餐。那时候还没有结婚,妻子还是女朋友。心中那样小鹿乱撞的感情回忆起来还甜如蜜。只是结婚后妻子几乎不打扮了,结婚前口红首饰高跟鞋,结婚后每天只穿平平无奇的衣服裤子。但他从未嫌弃过妻子。两人还有了爱的结晶,一个可爱的孩子。结婚后,风花雪月都变成了柴米油盐。不过这样的变化与反差,是所有人都要经历的吧。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他脑子还是清醒的。
回到家,店主像往常一样走进房间看看老婆孩子。他发现妻子今天打扮得格外美丽,眼影、口红、时尚洋裙,乍一看以为房间进了陌生人。原来妻子从始至终都这样美丽,只是平时不太打扮,或许也是为了持家。他看着美丽的妻子,有些语无伦次,甚至害羞得不好意思看,仿佛找回了热恋时的感觉。
妻子抱起熟睡的孩子走到他面前:“你回来了。”他呼吸节奏被打乱:“嗯……嗯。”然后妻子背对着他,说:“谢谢你。”
听到妻子说话的语气,他忽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这种感觉令他不安。他绕到妻子身边,离她很近,抱住她:“亲爱的,说什么呢,只要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何言谢呢。”妻子轻轻抽开他的手,与他保持一段距离。妻子的反应令他有种脑袋嗡嗡的感觉,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情感。
“我要走了。”妻子别过美丽的面庞不去看他,抱着孩子紧贴胸前。“什么,你要去哪,我陪你去。”他几乎脱口而出。“不,我要带着孩子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妻子道。他了解妻子,妻子从来不危言耸听,从来事实是什么就说什么。但是妻子为什么要走呢?他紧张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是,亲……亲爱的,能不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他耐心温和又掩饰不住内心的焦灼询问妻子,又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事。
美丽的妻子摇头:“不,什么也没发生。一切都是宿命。”说完再也不肯多说什么,惹得他干着急。在他的苦苦哀求下,妻子终于告诉他离开的原因:“其实,我跟你在一起,并忍受巨大的疼痛为你生孩子,是为了向你报恩。我上辈子是一只野兔,你上辈子是一个猎人。发现受伤的我之后,我以为死期将至。没想到你不仅没抓我,还为我疗伤。等我伤好了,又把我放回自然。上辈子无以为报,这辈子以身相许。现在恩情报完,我也该离开了。那瓶水,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水?”店主忽然间想了起来。那名蛮横的家长嘴巴碰到了水,消失了。那个往自己身上甩辣椒汤的人喝了那瓶水,也消失了。其中那个家长说,自己的孩子吃了自己店里的东西消失了,难不成也是因为喝了那瓶水?
妻子好像什么都知道,好像知道他在想什么,直接道:“对,没错,你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是我为你做的。我就是无法容忍别人伤害我的恩人。除了那消失的三个人,还消失了一个人,是一个叫花子。不过叫花子有点无辜,叫花子是误喝。不过没关系,那是这个城市最后一个叫花子,叫花子永远消失在美丽的都市,便不会再影响市容。你还记得有个中年男子来买水,说水是开过的吗?他是神界能帮上我忙的人,往水里放了药,喝了能让人消失的药。他只是借口跟你开了个玩笑而已。”
他如同被雷劈中,动弹不得。想要哀求妻子不要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张不开口。两人静默无言,谁都没再说话。老实说,如果问他是否愿意为妻子上刀山,下火海,一切以妻子为重,爱妻子超过爱自己,他的回答或许是否定的。可能真的是这样,跟对方结婚并不是对方多迷人,自己多爱对方,而是只是单纯地想结婚,想有伴侣,想有自己的后代。婚姻对个人来说,聊胜于无。
所以张不开口。所以良久他都没说话。妻子似乎在等着他说话,看看他是否还有想说的,是否还有想问的。所以妻子也没说话。孩子在她怀里熟睡,不知道爸爸妈妈即将分开。他终于还是开口:“你就不能……继续留下吗。”似乎说得艰难。妻子仰起头,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再次睁开美丽的双眼:“我与你此世的缘分已尽。”
“若是我不让你走呢。”他低声喃喃。
妻子苦涩地笑。
“孩子留给我。”他说。
“孩子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不管去哪,我都要带着。不会留给你的。”妻子语气平静,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说完朝客厅门口走去。他意识到,要是就此让妻子走掉,就真的再也见不到妻子和孩子了。
他追上妻子,伸出手去拉妻子的胳膊。可是用再大的力气,妻子也能轻易推开。他想要抱住妻子,可是妻子和孩子似乎都变得看得见摸不着。眼看已经碰到了妻子,却没有实质性的碰到的感觉,就像穿过了空气。紧接着,他看到妻子的背影越来越淡,孩子的脸埋在妻子的颈窝里,连看孩子模样的最后一眼都没能看上。他焦急,他无奈,他心里空落落。只能眼睁睁看着妻子和孩子在自己面前永远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