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散步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头推着他的单车跟我往相反的方向走。
擦肩而过的时候,看到他单车的后方挂着一个筐子,筐子里似乎装着什么圆溜溜的果。
大晚上的,这里又被树木挡住了路灯光线,只有墙上亮红灯的字体在发光,写的是什么字,我没注意看,只知道晚上它会亮,为的是让路人看到那几个字。老头筐子里圆溜溜的果子,就是被红光照着看见的。
不过,实在辨认不出那是什么果。它们相当于被打上了红色灯光,根本看不清楚,也认不出来。只知道那筐应该是能吃的东西,是那老头在四处走动所卖的东西。
我懒得停下来去看那究竟是什么水果,反正感觉自己不太会买,只是那么匆匆地看了一眼,我继续走我的路,老头继续走他的路。
突然感觉胳膊被人一挽,毕竟大晚上的,我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是不是有绑架人的人来拉我。
但很快就发现这个挽我胳膊的人我认识,她叫锦香。
“嘿,干啥呢。”她说了句打招呼性质的话,依旧挽着我胳膊。
“走在路上呢,还能干啥。吓我一跳。”我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说。
一起走了几步,锦香松开了我的胳膊。她与我并排走。
“你刚刚看什么,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锦香说。
我一边走一边指指后面刚才与我擦肩而过的推单车老头,说:“光线问题,看不清他那个筐里装的是什么水果。”
“是十月橘啊。”锦香直接告诉了我答案。
哦。难怪一个个都是圆溜溜的球形。
“你要买吗?”锦香问。
我摇摇头。问她:“你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呀?”
锦香忽然来了兴致:“你说巧不巧,我在这边跟人聚餐吃饭,在大门就看见你。对了,要不你也进去坐坐,他们都还在。”
我问:“他们我认识吗?”
锦香一笑:“不认识也可以去,他们都欢迎的。里面还有零食小吃可以吃,去一下也无妨。”
我还没来得及表达出任何拒绝的意思,锦香就一蹦一跳热情地拉着我往一座建筑里走。这座建筑是个可以吃饭K歌娱乐的地方,锦香也许就是在这座建筑的大门看见了路过的我。
我与她一起进去。任由她带路。
“你跟谁一起来啊?”我问锦香。
“同事。老板因为有事提前走了,进去之后你不用紧张的哈。”她说。
锦香的老板并不是我的老板,管不到我的工资,我没必要紧张什么的。所以我说:“紧张的人应该是你吧?”
锦香哈哈大笑。
进了一个厅。那个厅里其中两个桌子一看就是刚刚有人在那儿用过餐,桌子上都摆着吃过的饭菜汤,用过的筷子勺子也摆着。算算时间,锦香的同事们大概刚吃完饭。
两张吃过饭的桌子,但只有一张桌子那儿坐了人,另一张桌子的人则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们有的去包厢唱歌了。”不等我问,锦香就自己说了。
而坐了人的那张桌子,就是锦香那些没去唱歌的同事咯。不去唱歌的,都在这张桌子凑一起聊天了。
锦香拉着我在这张桌子边坐下,又立刻端来一些水果以及独立包装的零食来给我吃。
锦香的其中一个同事问:“哟,锦香,你带谁来玩啦?”
锦香说:“我的好朋友。”
那同事也挺热情:“好好好,一起玩,反正老板不在,随便嗨皮。”
大家都挺好,我放下心来。锦香与我聊了一会儿,又跟她的同事说了几句。好像我的加入也是自然而然,一点也不突兀,谁都没有拘束。我可以正大光明坐在这里休息陪锦香。
她们说了什么,也一点也不避我,想说什么说什么,畅聊所有。
见我什么也没主动吃,锦香抓了包零食塞我手里,让我吃。我撕开那包零食,让锦香也吃。锦香说她吃过了。
我一边吃东西一边听她们聊天。吃东西果然能让人放松。
锦香的同事A挑起一个话题:“跟你说,我表妹那个儿子,上小学二年级了,他班主任让我表妹带他去查智商!因为他学习不是很好,上课又喜欢动来动去,爱搞小动作,老师就不是很喜欢他。”
同事B:“这种班主任,怎么当的老师,哪有叫家长带小孩去查智商的?”
同事C:“不是,可能老师也有评分,学生的学习成绩以及表现都会记到老师的评分里面,要是老师的评分低,就会被学校批评或者扣钱,不得评优,老师心里肯定不舒服。”
同事B:“叫去查智商也太过分了吧?哎,我一个舅舅的女儿一点礼貌都没有,看见家里来亲戚了,也不问人,直接躲在房间里面不出来,像新媳妇害羞不敢见人一样。看见我还问我你是谁啊,还说一点都不喜欢家里来客人。”
同事A:“你舅舅平时肯定很宠他女儿。”
同事B:“是很宠,他女儿就是家里的宝贝。”
同事D:“我儿子就不敢说一点都不喜欢家里来客人哦。我儿子是看见家里来客人了,就算我们大声聊天打牌他都不敢说,最多只会说怎么那么吵。”
同事A:“都不知道现在的小孩怎么跟我们小时候不一样。要是亲戚一个都不来家里,那都不用来往了。”
同事D:“是啊,现在的小孩一点礼貌都没有。”
……
锦香的同事们在聊天,她很少作声,很少参与她们所聊的话题,跟我一起,听的时候比较多。除非是聊日常见闻或者天气的时候,锦香才会说得比较多。
我在这里待得越久越感觉放松适应。没有人会觉得待在这里的我不合适,就像我也是锦香的同事,就像我与他们有着共同的老板一样。大家说,我可以充当空气听众,可以顺便吃零食那种。
锦香不和她们聊天的时候,就跟我聊天。锦香的同事们也没有谁对此表达什么意见,就好像一切,所有,都格外正常,在场的大家都可以任意与谁谈笑说话。
也不知道锦香的同事们什么时候散场。此时正是吃饱喝足之后的闲暇时刻,所有人开心轻松。想待在这里聊天的就待在这里聊天,想去唱歌的就去唱歌,想先回家的……也可以先回家。
不知道锦香什么时候离开。我看了看时间,感觉还能再待一会儿。如果明天不用早起,我会再待久一点。但不行,所以也不能待太久。
又跟锦香聊了一会儿,又听锦香的同事们聊了一会儿,我决定起身告辞。
锦香说,跟我一起走。
“这么早就回去了啊?”锦香的同事有挽留她的意思。
“早?”锦香看了看手机,“都十点了,当明天不用上班吗。”
“十点?我还以为才九点。哎,没事儿,反正明天我请假!”锦香一个同事很洒脱的样子。
“真的不待了吗?”一个同事问锦香。
“可以跟他们去唱歌啊,他们现在还没走的。”另一个同事对锦香说。
锦香看了看我,最终决定:“好了我走了,你们慢慢聊,拜拜。”
她与我出了这座建筑。吃饱喝足有得聊,真是轻松惬意不已。我不是锦香的同事,都被这样的氛围深深感染。有种沉醉感。
一直到离开,告别锦香的同事们,我的思绪与灵魂都还停留在这座建筑的那个厅,那个有着锦香同事们随意聊天的厅。至于说的唱歌的那个包厢,就没去过了。不过应该同样的氛围轻松。
现在,夜色中就只有我和锦香两个人。我没有问她有关什么时候回家的话题,她也没问我,只是一路走一路聊,做个伴。
大树的阴影下有条长铁凳,我和锦香坐在这里休息。这里没什么光线,算是很黑,且周围挺安静。要不是远处的马路有来往车辆以及闪烁的车灯,都怀疑与世隔绝了。
因为安静,我们说话声音不需要很大也能听得格外清晰,就连轻轻的叹息也能听到,就算看不清也不影响这样轻轻的叹息声。换作是日常社交环境,还不一定能听得这样清晰。
不知为何,我忽然感觉到了一个全新的环境,可这种全新环境的感觉并不让我感觉陌生。虽然我从未踏足过。
甚至不知道这种全新环境的当下是白天还是黑夜,还是用黑雾掩盖的白天,只觉得一切都黑乎乎灰扑扑的,周围来往的人也都灰扑扑,就好像一切都被染成了这个颜色。
我看到一个穿着古代店小二服装的人扛着什么东西与我擦肩而过。我看着他,但他好像没看见我,只是直勾勾走自己的路。他戴的帽子以及穿的衣服都是灰扑扑的死色,神情漠然,眼神空洞无物。
还有别的人。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全都穿着古代人的衣服,全都是古代人的装扮,全都一样覆了一层灰扑扑的死色。
人毫无生机,环境也毫无生机。
我问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吧?我掐了自己一下,居然有痛感。看来是真的。
一个穿着大袖衫,盘头发的女子出现在我面前。若环境是灰扑扑的颜色,那么这个女子便是光环加身的彩色,唯独她是这个世界的彩色。
当看到这个女子的脸时,我发现自己认识她。她叫锦香。
她伸出手,两个十月橘出现在她手上。她说:“给你。”
那两个十月橘被打上红色的灯光,导致看不清它们原本的颜色与真实的样子,只能看到那是圆溜溜的果子,但那红色的灯光,却不知道来源于哪里。
我摇摇头,表示拒收。她也没说什么。
直到醒来,我才发现刚刚看到的东西是一场梦。梦到那样的地方,梦到穿古代衣服的锦香。
可是却感觉那么真实。直到真正的锦香说我怎么迷迷糊糊,并陪我聊天,把我聊清醒。
“我睡了多久?”我问锦香。
“嗯……大概五分钟。”
“五分钟?够做一个梦。我在梦里掐了自己,感觉疼痛。为什么就连痛感都能梦见?”
“啥?不知道诶。”锦香说。
好像做了个梦醒来,我还是我,没有更精神也没有更加困。锦香起身,我也同时起身,道别,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