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讨论,看上去带些谨慎地靠近姐妹俩。花花和朵朵也很谨慎,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干什么。
“对……对不起……我们……实在太饿了……”花花一边看着他们,一边断断续续解释。
三个大人以及那个野人男孩感觉这两姐妹好像并不存在威胁性,放松了许多。但又开始呜哩哇啦地说话,花花和朵朵完全听不懂。
那三个大人是对着姐妹俩在呜哩哇啦。
“不懂你们说什么。”花花说。
其中一个大人不断呜哩哇啦呜哩哇啦,除了呜哩哇啦就是呜哩哇啦,搭配上一些动作,好像在表达自己的意思。但花花依旧不明白,唯一领悟到的,就是他们不会自己这边的语言,好像也没有自己的语言,岛上的人只会说呜哩哇啦,日常交流就是说呜哩哇啦并辅以肢体动作表达语言。
三个大人和那个野人男孩好像发现了花花和朵朵不明白他们所表达的意思,停止了呜哩哇啦和肢体语言。并且知道了彼此语言不通。
另一个大人进一步来到花花和朵朵面前,出声道:“呜哩呜哩?”
“啊?”花花不明白什么意思。
“啊?”那个大人学花花发出这个啊音。声调不像,但好歹是张开了嘴巴说出这个字。
花花突然感觉有点有趣,因为这个跟自己语言不通的岛上的人在学自己,就像想跟自己学说话般。
“你们是谁?”花花试着说了一句。
三个大人和野人男孩面面相觑。他们一定不知道花花在说什么。花花也确定他们听不懂自己的语言。
难道岛上的人是外国人?
花花是有外国人这个概念的,她听说过,也看过他们的样子。但这岛上的人并不是印象中的金发碧眼,不知道他们是哪个国家的,不知道有没有离开这个岛的办法。这里……好像离爸爸妈妈那儿很远很远……
“姐姐,我想回家。”贴着花花的朵朵说,眼里有渴望,渴望中透着一丝惶恐。
花花也想回家,也想见爸爸妈妈,想跟爸爸妈妈一起回家,想离开这个不知道是哪里的地方。可是没有任何办法。她们在海上漂了太久,早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海上也没有任何东西,除了天空就是海水,在没有任何参照物的情况下,怎么可能认识路?就算认识路,只靠一个舢板,两个小孩又怎么可能准确顺利地回去?
那个野人男孩看看锅里的蘑菇,又看看花花和朵朵,呜哩哇啦了几声,不过不再那么激动,而是像聊天的语气那样在呜哩哇啦。
“对不起了。”花花再一次为吃掉他们煮的蘑菇道歉。
那三个大人和野人男孩好像对花花说的东西很感兴趣,凑过来更近了在呜哩哇啦说些什么。花花不知道他们此时想表达什么,只是疑惑。
不过能够确定的是,他们很喜欢花花说的话。花花也感觉到了这一点,准备再说点什么,没想到他们学着花花的发音说了“对不起了”这几个字。虽然说得别别扭扭,发音也不怎么正确,但能听出来说的就是这几个字。
“你们是哪个国家的?”花花问。
那几个人又学着花花说这句话,但又觉得这句话太长了,没说完就不记得花花是怎么说的了。也许觉得花花说的语言很好听,他们学得很积极。
他们手舞足蹈,貌似强烈要求花花再说一遍。
“你们想学我们的语言?”花花道。
三个大人和野人男孩自然听不懂花花说什么,又学道:“尼……门……相学……呜哩哇啦呜哩哇啦!”后面不知道说的什么,也许是没记住又学不会。
花花确定了,他们是想学自己说话,不再那么紧张,内心升起了一丝小老师的自豪感。如果他们想学自己的语言,花花还是很乐于教他们的。
三个大人和野人男孩互相比划交流,好像达成了共识:跟花花学说话。
至于那锅蘑菇,好像已经被所有人忘了。此刻想要的,只有学习花花说的语言。
“不怕,啊。”花花最后安慰了妹妹一句,便开始试着用自己的语言与岛上的人交流。
可是彼此语言不通,想交流也交流不出什么来。花花只能试着随便说了一句:“有人吗?”
那几个岛上的人似乎觉得花花说的话所发的音很好听,也学道:“游……人马?”口型对了,发音不太正确。接着又叽里咕噜配上肢体动作彼此交流信息。这个花花自然看不懂。
一个大人对着花花挥手,没有恶意的样子。在花花这边,这样的挥手就是打招呼的意思,不知道这个大人的挥手在岛上这里是什么意思。
“你好!”花花也朝他挥手,说了打招呼的话。
“泥好!”那个大人又学花花的发音出声道,连语气语调也学。
花花感到很高兴,看来他们是真的很喜欢自己所说的语言,不由得主动靠近了他们。虽然此刻依旧语言不通,但彼此散发的友好意思,大家都能感觉得到。
花花已经有了种预感,他们不会伤害自己和妹妹。
花花再一次想起那锅被自己的妹妹吃掉的蘑菇……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为这件事生气……她悄悄往那锅蘑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花花现在想的,是该说些什么、多教教他们一些话语。但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惦记着别的事,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教些什么。只是他们都看着自己,眼神里貌似有期待。
她实在觉得语塞。可目前好像必须要说些什么。最后逼着自己憋出一句话:“我叫花花。”
“呜叫哇哇。”那三个大人与野人男孩学着花花道。他们自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只知道学,单纯觉得花花说的语言好听,因此学。学得不伦不类也在学。
“花花是我的名字,不是你们的名字,你们不应该说你们叫花花。”花花说。
这个长句子把他们整懵了,他们自然记不住也学不上来,面面相觑。
那个野人男孩试探般走近花花和朵朵。两姐妹并没有后退,她们知道现在的野人男孩没有恶意,极大可能不会伤害她们。
“呜哩哇啦呜哩哇啦。”野人男孩道。
姐妹俩只是汗颜,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男孩察觉到她们听不懂,神情里竟有一丝抱歉与遗憾。虽然语言不通,但神情表达貌似基本没差。姐妹俩看出来了。
她们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那三个大人与野人男孩现在对姐妹俩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仔细倾听她们说话,打量她们和自己不一样的着装。
那个野人男孩向花花和朵朵做了一个引导的动作,示意她们跟自己来。花花和朵朵不设防。或者说还没有什么设防的意识,选择跟野人男孩走。
野人男孩走在最前面,花花朵朵走在中间,那三个大人跟在后面。一行人往某个方向走去。
花花和朵朵不是岛上的人,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别说认路了。而岛上的人则肯定很熟悉岛上的路,说不定熟得不能再熟,因为从小到大都没离开过这个岛,一直待一直转,闭着眼睛都能摸到路。
男孩带领她们来到一处看上去像岛民住宅区的地方。这里有一片的房子,那些房子一个一个的,造型像蘑菇。
“哇,朵朵你看,这里像不像个村庄?蘑菇庄!”花花指着这些从未见过造型奇特的房子对朵朵小声道。
岛上的人听不懂花花说的是什么意思,但花花还是压低了声音,不敢正大光明地说。只是那三个大人与野人男孩听到花花又在说她自己的语言时,露出探究的神情,接着是好奇。
花花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蘑菇庄……”朵朵机械天真地重复姐姐说的话,直愣愣看着这片住房,“像蘑菇。”因为跟姐姐一样少了很多紧张的情绪,朵朵说话也放松了下来,有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意味。
花花给这个岛民集中居住的地方命名为蘑菇庄。朵朵自然跟着姐姐一块儿叫。岛民们不懂花花与朵朵的语言,不懂什么是蘑菇庄,只是听到花花说了“蘑菇庄”这三个字。看见花花指着这片岛民居住地说是蘑菇庄,岛民们才知道,原来蘑菇庄指的是自己住的地方。
因为大家都觉得花花说的语言很好听,无数岛民都围过来听花花说话,蹩脚但很努力地学习。
花花更觉得自己是个小老师了。看到大家如此感兴趣,花花教岛上的居民说了一些简短简单的话语,比如你好、谢谢、再见。至于更复杂的长句子,她也难以组织语言,不能像自己的爸爸妈妈那样口若悬河,不知道怎么表达出来。
花花和妹妹很幸运,得到岛民们的优待。岛民们给两姐妹建造了一个房子,专门给两姐妹住。房子造得很快,几顿饭的时间就造完了。两姐妹看到这个同样像蘑菇的给自己住的房子,表示很开心。
花花和朵朵无法离开这里,在岛上的蘑菇庄住了下来。经历过白天、黑夜,经历过晴天、阴天。花花日常能交流的,就只有自己四岁的妹妹了。
但妹妹会说的话没有自己多,甚至还要自己帮忙教她表达。见过的事物太多,感受太多,想说的太多,可没有爸爸妈妈的带领,没有爸爸妈妈与原先生活环境的熏陶,花花没有更多词汇和语句的摄入学习,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语言贫乏。
朵朵也差不多。随着时间过去,姐妹俩能明确表达出口的话语越来越少,就算是说话,发音也越来越像岛民那样呜哩哇啦。甚至因为语言能表达的实在有限,还要配合上大量的肢体动作传递自己想表达的意思。
花花感觉已经过去好久好久,但爸爸妈妈还是没有找到自己和妹妹。花花最喜欢去岛的边缘看看海上有没有爸爸妈妈找过来,有没有别人,比如坐船的,说不定他们能带自己和妹妹回家,说不定他们说的是跟自己原先成长的环境一样的语言。
可,从来没见到过。这个岛似乎真的与世隔绝,岛之外的人永远找不到这里。要不是舢板带着她们在海上乱飘,她们也不知道有这个地方,也不会来到这里。
她们开始学习岛上的人说呜哩哇啦话,原先自己生活的地方的语言忘得越来越多,用得越来越少。久而久之,花花跟爸爸妈妈生活时说的语言从正常到逐渐减少,要么忘记了,要么着急却不知道怎么表达,最后除了岛上人说的呜哩哇啦语言,就只会用“啊啊啊”来辅助表达意思。
朵朵跟着大家学,大家说什么,她也跟着说什么。岛上的人说呜哩哇啦,朵朵也学着去意会各种语气里呜哩哇啦的不同意思,姐姐花花说啊啊啊,她也跟着用啊啊啊表达意思。
花花和朵朵在这个不被外人知晓的岛上生活了一天又一天,见过了无数的白天和黑夜,多得她们自己也数不清。
时间一长,花花日常说的语言只剩下为数不多与爸爸妈妈生活期间学的话,其他全是呜哩哇啦和啊啊啊。但,岛上依旧经常有人表示想跟花花学说她那里的语言。花花记得的越来越少,只能努力回忆,有时候根本就想不起来了。
岛上的人所说的语言因为有了花花和朵朵两姐妹这边的语言的加入,丰富了一些,岛上的人甚至加上了说“啊啊啊”。
有一段时间格外流行说“啊啊啊”,甚至有人一整天都只说“啊啊啊”,不说呜哩哇啦,连钟爱的花花教的你好、谢谢也忍痛割舍不说了,只说“啊啊啊”。
但没想到某一天,有两个结仇的岛民在彼此“啊啊啊”的时候,其中一个向另一个嘴里丢毒药。因为说“啊”的时候是张着嘴的,所以很容易就把毒药丢进了对方嘴里。被投毒的那个岛民最后离世了。
这个消息一传出去,瞬间轰动整个岛。
大家不敢再执著说“啊啊啊”。虽然身边的人不一定想害自己,但因为出了这件事,大家心里都有了一些心照不宣的微妙变化。
大家又创造了一个发音:嗯。发这个音时嘴巴完全闭着,只光声带振动。岛上的人都认为这是个绝妙的表达,又能发声又不用张嘴,省去开嘴的麻烦。
说“啊”,说“嗯”,说呜哩哇啦,以及说一些花花带过来的语言,虽然说得蹩脚,但终究是一种新的丰富表达的语言。久了之后,花花和朵朵也跟着他们一起蹩脚了。
花花和朵朵感觉自己长高了。刚来岛上的时候身高还只到某块立着的牌子的第一节,现在已经长到那块牌子的第二节了。那块牌子一直都在,一直没有变化。那么变化的,就只有花花和朵朵自己的身高了。
姐妹俩也早已习惯岛上的生活,交了很多岛上的朋友,有大朋友也有小朋友,有时岛民们搞活动,大家就会手拉手围成一个大圈唱唱跳跳,氛围格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