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冲脑门,她索性口不择言道:“你说我不信任你,我有没有怀疑过你和高瑕月,有没有怀疑过你和宝安县主?没有吧!”
“你说你与她们清白,好!我信你和她们之间清清白白,我不问,我信你!你说,你告诉我,我还要怎么样才算信任你?”
林建军不可思议道:“想问就问,为什么不问?高瑕月也好,宝安县主也罢,你若问,难道我会瞒你?”
裴静文已然听不进他的话,自顾自冷嘲热讽道:“哦!还有那位公主殿下,皇帝曾想撮合你们俩,对吧?”
“别乱喊,只有太后、皇后、太子可称殿下。”林建军气笑了,“我现在就和你分辩高瑕月和宝安县主,还有华阴公主。”
“我承认我不讨厌高瑕月,她就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娇蛮任性却也不失可爱。抛开她县主身份,她在我眼里和扁担花差不多,因而对她诸多包容忍让。”
“当年平乱归来,陛下半玩笑半认真地说欲将华阴公主下嫁我。我当时以玩笑的口吻说不敢高攀,婉拒这门亲事。”
“华阴公主是陛下长女,虽为宫人所出,却是圣眷优渥,以畿内县为封。”
“十六奉圣命开府建牙,广招门客,新科状元崔歇便是由她举荐,说句权势滔天都不为过。”
“她知我先她一步拒婚,心生不快,依附她的官员揣摩上意,阿谀逢迎于她,或轻或重都为难过我,弹劾我的奏疏也多出自她门下御史之手。”
“如果我和她真有关系,那也只能是此消彼长、你死我活的政敌!”
“至于宝安县主……她和长安城里那些风流浪荡子半斤八两,骄奢淫逸,眠花宿柳,以蓄养面首女宠为乐。”
“这原与我无关,偏她生出妄念,视我为可供她玩弄的男宠。遭她如此羞辱,没能要她的命是我无能。”
“对不起,刚才是我说错话了。”裴静文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
“我还是想请你冷静地想一想,受孕的终归是母体是我。人心易变,我为以后的自己求一层保障,这并没有错。”
“你求保障没错,”林建军竭力让自己说这句话时看起来很冷静,“我只是不懂你为何会觉得我们将来会分开。”
裴静文疲惫道:“我也不懂你为什么非要纠结这个问题。”
“人生漫长,我们之间的情意也许会随着时间流逝,或者因为其他原因逐渐变淡,最后各自走散。”
“这种事情本就有可能发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来人往是每个人一生中必有的经历。”
“今天的我们没必要为明天的事争执,真到那天,坦然接受便是。”
“如此平静说着变心和离散,共和国女郎还真是薄情。”听不得那些话,林建军怒极反笑,阴阳怪气道,“林某佩服至极。”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懒得再浪费唇舌和钻牛角尖的犟种解释,裴静文直接反唇相讥,“魏朝男人三妻四妾才是真薄情。”
“什么叫我要这么想?”林建军又惊又气,“你这都是些什么话?”
裴静文自顾自攻击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和杜子由走那么近,也许你就是他那样的人,亏得芙蓉一口一个小世叔地叫你!”
林建军解释:“敛儿只有一妻一子,未有媵妾通房。”
裴静文回嘴:“可他还记着女扮男装的芙蓉,他把韦娘子置于何地?”
林建军泄了气,语气莫名悲伤:“阿静,爱情对于世家夫妻而言太奢侈了,能相敬如宾就已经很好了。”
“他和菩萨婢也许不该错过,是我蠢,出游时他们形影不离、举止亲密,我只当他们兄弟情深,没看出他们那是男女之情。”
“如果我早点告诉他菩萨婢是女子,或许他们……后来敛儿家中得知他‘断袖’,瞒着他去韦家下聘。”
“韦家亦是世族,看中他出身杜氏,年少便有才貌双全之名,儒雅清朗之姿,遂允了这门亲事。”
“亲事成定局,他无力更改,疯魔之下做了糊涂事,惹恼菩萨婢。我这才知他与菩萨婢互生情愫,却是已至不可挽回的地步。”
“当时我夹在他与菩萨婢之间左右为难,阿勉、赢儿又在一旁劝和,手心手背都是肉,个中滋味实不愿回想。”
“只记得到最后,一个另娶,一个另嫁,终是有缘无分。”
他突然示弱,裴静文一噎,不知该如何接话,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还有话说吗?没有我走了。”
一直不见他说话,裴静文离开亭子。
才下一个台阶,林建军叫住她,别扭道:“你月事来了,晚上不要偷懒,记得烧热水洗漱。”
裴静文回头,他已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眺望远方天空。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