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眼睫上下一扇,这深渊里便有狡黠游鱼倏忽而过。
秦绍衣道:“这地方僻静,很适合忙里偷闲。”
卫绮怀抿唇,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迈开步子,换了话题:“秦四小姐,你来找我做什么。”
秦绍衣起身与她同行:“不做什么,阵中妖邪既除,诸位道友便打算回去,我自然是来寻卫姐姐的。”
“既如此,那就走罢……你没有什么别的想问的?”
“有的。”
“?”
“卫姐姐,你先前知道那凶兽是虞涵,所以才想方设法拖住我们。”秦绍衣凝眸看她,微笑起来,半真半假地好奇道,“我想知道,倘若没有那戚尚横插一杠,你又打算如何制止我们呢。”
呃,当然是敲你们几个闷棍,把你们打晕带走了。
卫绮怀正寻思要不要如实告知,谁知迎面就见聂祈苦着脸走了过来。
“阿祈,你回来了?”
还好,他们果然没事。
见到他,卫绮怀先是惊喜,但仔细观他神色,又琢磨出了几分微妙,不由狐疑道:“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听见这话,一旁的秦绍衣笑面轻僵,实在忍不住提醒她:“卫姐姐,聂道友身手不凡,还是宸阳殿掌门弟子,谁能欺负他。”
卫绮怀低头,小声对她耳语:“可是他看上去真的很委屈啊!”
“卫姐姐好生厚此薄彼。”秦绍衣微笑着抗议,“通常我做出这般姿态的时候,只会让你更怀疑我。”
卫绮怀也微笑道:“你怎么好意思说的。你有前科。”
秦绍衣“唉”了一声:“卫姐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
聂祈脸上苦巴巴的表情终于挂不下去了:“阿怀,秦道友,你们说的话我都是可以听见的……倘若说的是秘密的话,可不可以避着我?”
“啊,聂道友,实在抱歉。”秦绍衣及时住口,很客气地转让了话语权,“卫姐姐,你继续说吧。”
卫绮怀调整了一下心情,对聂祈正色道:“所以真是有人欺负你了?谁?不会是……”
不会是崔晏挤兑他了吧?
但崔晏应该不至于这么小心眼——
卫绮怀适时地拐了个弯:“还是说,那传送时,你又掉海里了?遇上那些妖兽了?”
“我确实是又掉海里了,但没谁欺负我,阿怀。”聂祈哭笑不得地止住她的胡思乱想,解释道,“是我师弟不见了。”
卫绮怀:“列洵?”
聂祈点头,语气有些焦急:“是他。如今蜃母内丹和遗骨皆已收回,幻境已破,他却不知所踪。这让我如何跟师尊交代。唉……”
宸阳殿的少掌门丢了,确实是件大事。
可是一想到他的另一个身份,卫绮怀就恍然大悟,心中问系统:“系统,列洵好歹是重要男配,他不会有什么事的吧。”
还没等到系统回答,她想了想,又换了一个说法:
“不对,我应该这么问。”
“列洵是重要男配,他这次突然消失,该不会是和我师妹……有别的什么专属剧情吧?”
得到的是冰冷的六个字:
【宿主猜测无误。】
怪不得先前她没找到任长欢。
原来是被拉进二人世界了!
这可恶的、阴魂不散、无处不在的剧情!
听见她的怒骂,系统又不近人情地告诉她:
【宿主,很抱歉,这段剧情是主角专属的奇遇,没有您插手的余地。】
卫绮怀悻悻,回过神来,拍了拍聂祈的肩膀:“莫急,说不定你师弟是遇上了什么机缘呢,横竖现在也没什么,再等上几日吧。”
三人行至海边,只见数十艘百尺巨船停在海边,桅杆参天,丹楹刻桷,金碧辉煌,严阵以待。而诸位修士也整装待发,还有的已经早早上了船去。
卫绮怀瞧着稀奇:“好大的排场,这是谁家派来的船?”
秦绍衣道:“天门墟。”
卫绮怀思索片刻,想起上一次去天门墟拜访时见过那白墙黛瓦庄严肃穆的建筑风格,越发想不通了:“天门墟虽是五大仙门之一,可天门墟避世多年,不问俗事,门中人行事又素来低调,比苦行僧差不了多少。今日如何会有这般张扬的排场?我看着,和孔雀开屏似的。”
此言倒不是她有意要背后语人是非——事实上,卫绮怀觉得孔雀开屏也不错。但是修士衣食住行都讲究个附庸风雅、不是仙气飘飘就是磅礴大气,人间富贵的景象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太少了。
尤其是现在这种富丽堂皇的风格压根就和天门墟不搭边儿。
岂止不搭边,简直是背道而驰。
“咳,这个嘛。”大约是因为孔雀开屏这个形容实在太形象了,秦绍衣想到那幅画面,欲盖弥彰地笑了一下,“近来天门墟掌事之人是其门中的大师姐,她品味一向如此,但人却不算张扬……只是脾气怪了些,卫姐姐腹诽就好,可别教人听见。”
天门墟的大师姐?
据说这位大师姐闭关多年,天门墟又隐世而居,卫绮怀还真没与这人打过半点儿交道,当即更好奇了:“脾气怪?有多怪?有我师叔气性大吗?还是比我表妹眼里容不得沙子?”
听见这句,聂祈小小声地保证道:“没关系,阿怀,就算我们听见了,也不会说出去的。”
聂祈话音刚落,三人上方就传来一句:
“不会说出去什么?”
聂祈大惊失色,立刻闭上了嘴。
卫绮怀却仰头,惊喜叫道:“师尊,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