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属……
那就是私奔?
也许是卫绮怀走得太慢了的缘故,走在前面陪燕春梧闲扯的慕展眉转过头来,一双眼睛笑吟吟地打量着她:“怎么了,阿怀,东张西望的,莫不是在这人群里看上了什么人?”
燕春梧悄声道:“卫姐姐,首先说好,强抢民男这种事情……西陆有一套完整的律法,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聂祈好心替她辩解道:“阿怀从不做这种事情的。”
他说这话的片刻,想到了她好友慕展眉的性情,又想到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聂祈顿了顿,很体面地补充道:“如果真那么做,必然是事出有因。”
眼见有一抹可疑的粉红身影将要消失在人海里,卫绮怀当机立断离开队伍,留下一句:“你们先玩,我去去就回。”
她听见慕展眉大声地唏嘘着。
想也知道,她肯定在笑:“见色忘友啊卫绮怀。”
卫绮怀在人群中穿行,找着那位粉色的身影。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祖母好像还打算让她和卫昭在这位姑娘合籍大典时,去恭贺人家新婚来着。
虽然她也不是一定要完成任务,但是这个任务确实在她手中,出现了两种不同的发展趋势……
现在若是见到这位姑娘,她应该怎么做?又该怎么说?
粉色。
粉色……
粉色!
找到了!
那个人近在咫尺,卫绮怀却止住了脚步。
认错了,是个男的。
就这样,卫绮怀在人群里找了三四个粉红色身影,走近了瞧,都是十五六岁的少男。
这时候她才有心思感叹:
奇了怪了,西陆民风何时如此开放了,竟有这么多年轻男子上街?
她心里嘀咕着,失望地转回头,却忽地被那着粉色衣裳的人叫住了:
“卫、卫姐姐?”
咦,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巧,又见面了。”卫绮怀回过身,很客气,“夏小公子。”
眼前人身着水一般的轻红,令人见一眼就想起二月春风里,桃李枝头初绽的那些,细碎而柔软的簇簇花蕊。
如此明媚的颜色,竟衬得他秀逸清淡的容貌有了几分生动浓艳。
迎着她的目光,那双楚楚可怜的下垂眼在此刻溢满了惊喜:“卫姐姐方才是来找我的吗?”
还挺敏锐,居然能察觉到她在追踪他。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惊喜,但卫绮怀不太好意思扫他的兴,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原来是你,我方才瞧着像你……今日春光正浓,这颜色很衬你。”
果然夏珏高兴起来:“真的?卫姐姐慧眼,得姐姐这一句话,也不枉我今晨选了足足两个时辰的罩袍。”
卫绮怀叹为观止:两个时辰!
夏珏又问:“卫姐姐今日也是来参加这花神会的?”
“这倒不是,随便玩玩。你说的这花神会是?有点耳熟……”卫绮怀回忆片刻,“哦,我想起来了,今日就是花神会么?”
原来燕春梧说的热闹是这个。
花神会,相传是民间百姓为了祭拜花神娘娘而举办的盛会。
细究起来,这盛会上的风俗其实和花朝节没什么区别,只不过那位受到祭拜的花神娘娘在历史上确有其人——这位花神也不该被称作花神,而应是武神——相传,她曾以一己之力,救监兵神洲于危难之中,拒十万魔兵于关外。
百姓铭记着她的恩情,为她开宗立庙,又在花朝节之外,单独设立了一个庆祝她凯旋之日的节庆。
卫绮怀早就听闻这一风俗遍及监兵神洲西北各郡,不过因为花开时分不同,各城各郡举办盛会的日子也不尽相同。
没想到她这次竟然刚好撞上了。
夏珏想了想,纠正道:“其实我说得也不对,丹水城的花神会还要过几日才开,只是今日天气晴好,赏红最宜,所以本来要参与花神会的大小商户都提前出来了。”
卫绮怀点点头,没什么好说的了,正要与他告辞,却见夏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来惭愧,卫姐姐,我今日出来得早,记不清路了,你介不介意……”
“现在带你回去吗?这个,怕是得等一等。”卫绮怀犹豫片刻,“我也是和别人一道来的。”
夏珏目光闪了一下,怯生生的,欲言又止:“姐姐是和……卫昭公子一同来的?”
“不是——”这话说到半路,卫绮怀骤然回身,“卫昭?”
一枝花、连同一个人,在她视野里正灼灼生光。
卫昭就站在一座青石桥畔,怀抱着一枝花,站于她十步之外的桥头上,身上是一袭胭脂色重锦,袖角金蕊牡丹缠枝,殷红如血,华艳风流。
卫绮怀放眼望去,发现他站的地方实在很妙,只一眼就收尽春日意趣——石桥后不远处是别人家的后院,院前立着一株梧桐和一片篱笆,篱笆上爬满了细细藤蔓的牵牛花。
一只翘着尾巴的雀儿隐在梧桐叶间,蓄势待发,只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跃了出去,振翅飞向湛蓝的天空。
杏花酪的叫卖声在篱笆尽头的巷尾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