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友拿着药箱和湿毛巾，望着眼前脸色苍白的女孩，双手紧握，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那是苏雪，此刻正躺在房间的床上。
她闭着眼睛，脸庞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晕，一层细密的汗珠沿布满了她的额头。
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寂静，只有许清友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与内心的自责共同起伏、又彼此交织。
“如果......如果我早一点发现苏雪的不适，早一点停下来......”
许清友呼吸变得更加沉重。
当时，他确认两人成功连接意识，且身体状况都处于良好状态后，心里松了口气，准备从抽屉里拿出笔记本，把这个首次成功的例子详细记录下来。
“......？”
他像往常一样打开第二排第四格的抽屉，里面却空空如也。
“难道苏雪平时会看自己的笔记本？”
许清友关上抽屉，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苏雪皱着眉头想努力看懂却又看不懂的样子，抿唇笑了笑。
他试着打开了上下左右临近的抽屉，最后在第二排第二格找到了那本笔记本。
他拿起本子，目光重新回到计算机的显示屏上。
呼吸却猛地一滞。
【实验体身体状况出现异常，心率失常，体温升高并超出正常范围。】
【请尽快停止实验。】
“啪。”
本子掉在了地上。
在大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许清友已经先按下了暂停键，双手却止不住地颤抖。
在他的视线里，苏雪的双手无力地搭在把手上，脸色苍白，嘴唇也失去了血色。
“苏雪，醒醒，苏雪！！”
他边喊边冲到苏雪身旁，一把将椅子上的人打横抱起，快步走向房间。
怀里的人呼吸带着些许急促和炽热，几缕碎发因汗水贴在额头上。
许清友看着苏雪微微颤抖的唇瓣，以及下唇那一道鲜明的新血痕，喉咙有些发紧。
他抱着对方的动作变得轻柔了些，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就转身去拿药箱和湿毛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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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友最后回房间前，看了一眼显示屏。
夏溪的身体状况没有异常，仍然是良好，呼吸也比较平稳。
他把实验椅的椅背设置成45度角，让她可以躺得比较舒适。
因为实验的中途停止，数据显示夏溪的意识唤醒程度达到百分之七十，但人仍处于半意识的昏睡状态。
许清友摇了摇头，感觉自己有些无力。
不仅是对眼前这个实验，对苏雪的突然异常。
还有对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收拾好情绪，快步走到床沿边坐下，放下药箱之后伸手探了探苏雪的额头。
还是很烫。
他有些担心地望了望苏雪有些发干的嘴唇，把湿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她额头上后，从药箱翻出退烧药。
“哦，还没有装水。”
许清友有些许自嘲地拍了拍脑门，觉得自己小时候被家里的孙阿姨照顾惯了，还是不太会照顾别人。
他把药放下后，去装了杯温水回来，放在药旁边，接着伸手轻轻扶起苏雪，让对方背靠着床头板。
接着，他按剂量把药配好，然后将杯子递到她嘴边，目光始终没有离开。
一点一点喂完苏雪后，他才慢慢把苏雪的姿势调整回平躺的状态。
苏雪全程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说话。
她始终紧皱着眉头，呼吸好不容易平缓下来，却又在某些瞬间变得急促，身体微微颤抖。
“这是......做噩梦了？”
许清友心里的自责又多了一分，想为苏雪做些什么，却又无措地把手收回，放在膝盖上。
他余光瞥到水杯没水了，站起身，打算再去装些。
“不要走。”
苏雪的声音却突然响起，细若游丝，?带着几分颤抖。
许清友蓦地回头，眼前的人仍然紧闭着眼，只是眉心皱得更厉害了，双手在空中虚无地想抓住什么。
许清友感觉心狠狠地紧了一下。
他重新坐下，轻轻握住苏雪的手。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苏雪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脸色也恢复了点血色。
许清友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握着她的手也始终没有分开。
在这个期间，许清友的脑海不自觉地回忆起从苏雪到来那一刻，直到现在为止，发生的的种种事情。
记忆也不可避免地回到了今天上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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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许清友撒谎了。
他并没有去实验室处理数据，而是去了三楼的办公室。
一大早，许清友起床洗漱后，便去了三楼。
进行人脸识别后，他进入实验室，左转来到了一扇智能屏幕前。
他伸出右手，五指按在屏幕右上方的一个圆圈内，等待了一会。
屏幕从中间缓缓向两边打开，等许清友进去之后，又缓缓地关上了。
许清友向四周望了望，随即拉开桌前的皮椅，蹲在了桌前。
这是许劲的办公室，存放着各种资料和数据。
但更重要的，这里是许劲和外界取得联络的地方。
而许清友能发现这个秘密，是在前几天的某个下午。
当时他正在实验基地进行实验体各项指标的检测，刚好遇到机器出现故障问题。于是他到工作台找到维修箱，蹲在地上，低头检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好巧不巧，就在许清友找到断掉的那一条电路，准备拿出工具接好电线时，他听到了大门打开的声音。
接着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那是许劲。
对方不知为何，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因为许清友刚好位于那台监测机器的背后，而蹲下低头的姿势也让自己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这时，许劲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
“早上七点，尾号1830。糟糕，还有一分钟。”
虽然是小声的嘀咕，但在空荡荡的实验室里十分清晰。
许清友犹豫了一下，决定继续保持这个姿势，不让自己被发现。
他从机器之间的缝隙中看到，许劲接着迅速走入办公室，在电子屏幕还没关上前，就有些慌张地半蹲在地，伸手按了按办公桌底部的左下角位置。
但许清友还没看见发生了什么，电子屏幕就关上了。
而隔音的材料，使许清友没有办法听到里面的对话。
他想了想，把维修箱偷偷放回原位，离开了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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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清友搜索前几天的记忆，思绪回到当下，微微低头，伸手够到上次许劲触摸的地方。
果然有一个小按钮。
他用力按了按，下一秒，看似平平无奇的办公桌桌面却从中间分开，露出了一个暗格。
里面是一台只能进行基本通话和短信功能的极简手机。
许清友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六点五十分。
“还有十分钟。”
许清友内心没有把握，上次电话的对方是否会再次在相同的时间打过来。
但他想赌一把。
在等待的时候，许清友一边警惕地环顾四周，一边猜想电话对面的人是谁。
“苏雪当时的猜想和我的想法一致，警局肯定有许劲的内应，苏雪的死亡新闻也证实了这一点。”
“再加之，之前我发现许劲对实验变得有些偏执和魔怔之后，也不断地尝试过报警，却每一次事后都会被他察觉。”
许清友手指不自觉地敲打这桌面，脑海回忆起当初，每一次被许劲发现后，自己被关在暗不见光的禁闭室。
第一次是几小时，第二次是几天，再到后面，一个月、几个月。
许清友一开始还会反抗，或者是疯狂拍打铁门，或者是以绝食绝饮抗议。
但许劲总是能找到方法，让自己既不死掉，又不好过。
他的目光闪过一丝阴沉。
接着，他打开手机。
时间显示“6：59”
许清友死死地盯着屏幕，期待着那四个数字的出现。
“7：00”
没有来电。
许清友不甘心，又继续等。
“7：01”
仍然一片寂静。
许清友发现最后还是扑了个空，皱了皱眉，准备离开。
下一刻，电话铃声响起。
“来电显示：XXXXXXX1830”
许清友的瞳孔一缩，全身的神经瞬间紧绷。
他拿起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对面传来了一个成年男子的声音。
“喂？劲哥？是我。”
“抱歉啊，刚刚突然有个小警员找我，汇报了一下新案件的进展，所以迟了点。那个钱的事，你看看今天定几点？”
许清友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好像自己在哪里听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喂？劲哥？”
“你在干嘛，怎么不说话。”
许清友正犹豫着是否要隐瞒自己的身份，对方却已经发现了不对劲，声音带上了一丝警觉。
“等一下，你是谁？”
许清友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了。
那是他得知妈妈遭遇车祸后，匆匆忙忙地赶到警局的时候，开门遇到的第一个人。
那人也对他问过“你是谁”。
只是那时，他的声音并不像现在这样冷厉，而是带着令人安心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