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一处茴香盛开的水滩,长满着樱草和盈盈的紫罗兰,馥郁的金银花,芗泽的野蔷薇,漫天张起了一幅芬芳的锦帷……”
躺在家里柔软的沙发上,安奇芬手里捧着那本《仲夏夜之梦》,一边看,一边念着自己喜爱的句子。它存放在书柜里太久,封面积满了灰尘,若不是不能在校外实用魔法,她也不至于抹的满手都是。期待的假期已经变得平淡无聊,看了几天课本,安奇芬甚至把魁地奇相关书籍翻阅了好几遍——厌倦感使她这个假期不会再翻开它们。
放假后的一周,安奇芬几乎是把所有好友都联系了一遍,不是住太远,就是没有空闲时间。我们的扎尔格特小姐,已经跑去谢菲尔德找安格享受假期——但她说会在安奇芬生日前回来同她庆祝。长时间的阅读导致眼睛发酸,揉揉眼睛放下书,注意到一旁的窗台上出现了黑乎乎的不明物体,她起身上前查看,窗沿上停靠了一只小乌鸮。它似乎已经站立许久,见安奇芬靠近它,将信放入她手中,拍拍翅膀迅速离开。看起来训练有素,弗柒蒂应该和它学学。摊开信纸,又是熟悉的字体:
To 小不点,
向你问好。我今年暑假难得有空,要不要在对角巷见一面?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不要叫上帕德西,我不想与她叙旧)。定在8.15,福洛林·福斯科冰淇淋店。那时候新书单一定会发到你们手中,霍格沃茨不做拖延之事,你还可以去采购二年级新书。
柯利格·H
柯利格天生有一股吸引人的魔力,令安奇芬无法自拔。她把信纸折叠,小心翼翼的放进口袋,确认在厨房的帕德西没有发现这个小插曲,她松了口气,而后躺在沙发上,揽过一个枕头抱进怀里,心里暗藏着种种疑问。原来柯利格和帕德西是认识的……但看起来关系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好,这么多年来她可从没在安奇芬面前提起过。烤鸡的香味从厨房飘来,女孩索性抛去乱作一团的思绪,迈着轻快的步伐前去填饱自己的肚子。
七月二日晚,帕德西带着安奇芬前往叶家。她还未见过这种中式建筑,只从扎尔的口里听说过——她一向爱去中国旅游。当然,口头描述远比不上亲眼所见。举目望去,一条碎石铺就的道路笔直地贯穿整个院子,一座四方宽大的院落映入眼帘,四周耸立着泥土的围墙,院门口掩映着几株随风婆娑的竹子。大人又开始了无止境的寒暄,好在叶宛舟及时将安奇芬带离大厅,才免受此折磨。
她踏入叶宛舟的房间。这里弥漫着一种和谐宁静的氛围,家具几乎都是桃心木,泛着光泽,一切都是井然有序,一尘不染。叶宛舟向安奇芬介绍着房间里收集的物品,面带微笑,语调温柔。那幅山水挂画刚讲解到一半,房间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叶宛舟被迫停止。当你兴致高涨时,被人打断是一定会是一件气愤之事。她好看的眉头难得皱起,望向来人,难抑心中的幽怨,叹了声气。
“苓,哪怕我是你的姐姐,你进来前也要敲门。”
“抱歉,我看不懂这款魔药的调配过程……啊,我不知道有客人!”被称作苓的女孩从木制大门后探出小脑袋,梳起来的两条辫子搭在肩上,刘海几乎遮住了额头。她两只眼睛和叶宛舟一样是深黑的瞳色,眨巴着望向安奇芬。孩童的好奇心不可避免,她并没有想离开的意思,相反,她紧紧抱住怀里的魔药课本,时不时将视线从叶宛舟身上转移到安奇芬。僵持片刻,叶宛舟妥协,向叶苓勾勾手。
“安奇芬,这是我的妹妹苓·叶,我本想等会带你去见她,但她提前打破了我的计划……别傻笑,今晚你把魔药知识记下再睡觉。”温柔又严厉地语气,容不得拒绝。抛却繁琐的知识,叶苓把视线全部投在安奇芬身上,手欲伸又止,尝试用言语来吸引对方。
“我叫苓·叶,你可以叫我的英文名若伊……唔……”她不太擅长聊天,亦或是多人在场,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谢天谢地,管家敲响了门,让叶宛舟出去接待新的客人。
“叶宛舟小姐,李家的大公子正在会客厅等候你。”管家是位中国老人,他的头发花白,但举止投足都彬彬有礼,是一位标准绅士。安奇芬注意到叶宛舟的脸上立刻挂上那疏离客气的笑容。
“我明白了。高爷爷,我马上就到。”礼貌的回应,待老管家关上门,叶宛舟起身,带有歉意的看向安奇芬,“抱歉,我无法推脱,苓,我需要你好生接待安奇芬小姐,一时半会我赶不回来。”
利索的处理完事情,叶宛舟整理好褶皱的裙摆,快速又不失优雅的走下楼梯。门被关上,确认人已经走远,叶苓激动又有些克制的看向安奇芬,在安奇芬看不到的地方,她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
“哦,安奇芬姐姐,你好!我曾从姐姐那听到过你……唔,其实我很期待能与你相见,就像莎士比亚说过‘一切都是命运作主’,命运让我们相遇……唔,抱歉,我姐姐总会说这是些莫名其妙的话……”
“是的,是的……‘一切都是命运在作主;保持着忠心的不过一个人;变心的,把盟誓起了一个毁了一个的,却有百万个人’莎士比亚的《仲夏夜之梦》,我上周刚读完,不过没怎么细心去阅读,我想我应该再去找个空闲时间来重新再打开这本书。”叶苓听完安奇芬这句话已是欣喜若狂,那股被克制的喜悦冲破枷锁,化作行动。
“我真没想到你也会去看麻瓜读物,唔,我的父母从来不准我阅读这些,咳咳,只有姐姐知道,我通常会把这些书籍锁在柜子里……”叶苓时而弯下腰忧伤,时而直立起身子为自己打抱不平,表情极为丰富,“哦,‘山岳狂怒的震动,裂开了牢狱的门;太阳在远方高升,慑伏了神灵的魂’,而我的灵魂又被剥夺抽离,我的自由又去了哪里!”
她很喜欢话剧,言行举止都像极了一名话剧演员。她同安奇芬聊了许多有关话题,虽然安奇芬对该领域并不像叶苓那样狂热和熟知,但偶尔灌输新的知识,她不会厌烦。从《仲夏夜之梦》到《普罗米修斯》,再到那悲剧的《哈姆雷特》,她讲的绘声绘色,陷入佳境,全然没听到敲门声。直到轻扣声变成“咚咚”时,叶苓才慌张的跑去拉住门把手开门。
叶夫人,这座别墅的女主人,正站在门口。那深锁的眉毛、和被利刃似的寒风辙过的脸、没有一丝表情。
“你怎么在这里?宛舟呢?”叶夫人语气生硬,几乎是在刁钻刻薄的语气问向叶苓,“你现在应该在自己的房间待着,而不是闯入宛舟的房间,还打扰维瑟若小姐。我没有把接待的事交给你,你只需要老实坐在房间里……你怎么敢违抗我的指令?”
一桶隐形的冷水浇在叶苓的头上。她面色发白,嘴唇哆嗦,低头不敢去看母亲那严厉的眼神,仿佛对上就会灼烧自己浑身,这下灵魂真该被抽离上了天堂……她能去往天堂吗?
“叶夫人,是我让若伊留下来的。艾维瑞去接待客人了,那位客人是李家的少爷,强迫艾维瑞留在这是一个很为难人的行为,我便让她叫来了若伊。”安奇芬站起身来到叶夫人面前,礼貌的微笑着,“错误在我身上,请不要怪罪若伊,她在接待的事情很上心。”
大人并不能随便怪罪一个外来客人,叶夫人自有分寸。她的眼神不再留给叶苓,叫安奇芬尽早下楼,和他们一起用餐。
“谢谢你为我说话,我和家人相处的很糟糕……”叶夫人离开后,忧伤涌现在叶苓脸上,她摇摇头“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去到霍格沃茨,但现在我都没有一点魔法天赋……纵然我不太在意能否学习魔法知识,我其实更愿意去麻瓜学校,唔,这样我会被送到伊法魔尼学校去的,姐姐会很难受……”
“若伊,相信自己,你一定能收到霍格沃茨的录取通知。”安奇芬揽过女孩,揉了揉她的头,女孩眼里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命运牵引着她一步步走来,为得便是这份机会。
“我无法用言语表达我的感激,正所谓‘无言的纯朴所表示的情感,才是最丰富的’,愿我们在霍格沃茨相见。”叶苓抱起魔药课本,最初的笑容又挂在脸上,“你快去下楼用餐吧,我回去再看一遍《仲夏夜之梦》,它真的是百看不厌……千万不要和我的姐姐提到这件事!”
用餐没那么愉快,太多规矩的束缚让安奇芬没有一丝进食的欲望。若是时光能够倒退,她真想和叶苓继续那些有趣的话题。告别叶宛舟,安奇芬和帕德西重回住宅。扑向温馨的床铺,安奇芬感觉自己轻飘飘,恍若下一刻就要飞起来。冷静下来后,她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相处下来,叶苓明明应该是个很懂事听话的小孩,为什么叶夫人会对她说出如此刺耳的话……干涉别人的家事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但这实在是奇怪,让人不得不想去挖掘其中的源头。
在安奇芬生日的前一天,扎尔履行诺言,从谢菲尔德归来。在小时候,安奇芬的生日只有帕德西陪伴,但母亲并不是很在意——这对于她来说并不公平,因为她这一天曾吃尽了苦头。从七岁开始安奇芬的生日会上多了扎尔,直到现在还是两个小女孩一起度过。安奇芬不大喜欢招摇的生日派对,平淡才适合她。
扎尔带来了胶卷赠予安奇芬——老天,她都快忘记自己这么一个兴趣爱好。安奇芬从抽屉翻出已经积灰的相机——这是格温在十岁是送给她的礼物。它差不多一个巴掌大小,与其他普通的照相机不同,它便于携带。防止忘记,她将照相机放进行李箱,虽然离开学还有好一阵子,但过早准备好并不是坏事。
格温忙于学业,这个暑假不能来伦敦同安奇芬一起玩耍。他在信里写下缘由,随信还附赠了一个精美的胸针,是金鱼草的图案。安奇芬曾想栽种这种植物,但因为气候问题,没有太阳光能时时照耀着它,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大大小小的礼物堆在沙发上,帕德西一度认为安奇芬是去霍格沃茨提高人际关系,而不是去认真学习。她不感兴趣,也不喜欢过问,但礼物包裹袋是个麻烦的问题,她在今年给安奇芬准备了一件裙子当作礼物,在往年至今,她从不给礼物进行过度包装。
“你要自己清理好这些垃圾。”不痛不痒地丢下这句话,帕德西回到自己的房间,留下安奇芬一个人凌乱的站在客厅。她盘腿坐在地上,拿起一个个礼物,开始迎接朋友们带来的祝福。
海斯寄来了一箱苹果,甚至是让他家的猫头鹰拎过来的……得让他好好明白什么是动物保护法;西蒙寄来信,说等她有空,在下个月去她家做客时,会做一份美味的巧克力蛋糕——唾液在看到巧克力时开始分泌,安奇芬忍住不流出口水,将信纸折叠好放到一旁;加西亚送来了一个精美的书签,它甚至可以报时;安格送来一份巧克力食谱,虽然动手的可能性只有一半,但安奇芬还是准备把它放在厨房的显眼处,时刻提醒着自己;乌冬送来了好几本有关魁地奇的书籍,她要让安奇芬整个暑假都沐浴魁地奇的世界里……
剩下或多或少的好友几乎都不清楚她的生日是何时,毕竟大概也只有同院的几个朋友因为住的近而熟知。清理包装纸是一个繁琐又枯燥的事情,结束了这一任务后,安奇芬将信纸折叠进日记本,迈着轻快的步伐回到卧室。
夜已深,弗柒蒂在笼子里安静的进入睡梦中。安奇芬打开一盏小台灯,在书桌前忙碌起来。她的桌子上堆满了信纸,等着她留下笔墨,交付给那些住在远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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