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林渊到刑侦队的时候，陆行和周成已经动身前往鹿海县了。

“早啊，”安慧和看到他，抬起头和他打了一声招呼，“老大说让我把这张照片给你，这是我昨天在监控里截到的和疯子经常接触的人。”

林渊接过照片：“谢谢。”

照片上的男人穿着电子厂的工作服，戴着白色布手套，挎着一个陈旧的包。他手里拿着半个馒头，画面定格在他把半个馒头递给疯子的动作上。

林渊认出照片上的人了，和他侧写出的凶手是同一个人。

陈清明，电子厂一名三十岁的工人。

回到办公室，林渊坐在椅子上，突然回想起先前陆行和张兴国对王新华的审讯。当时张兴国问十一点以后下班的还有谁，王新华脱口而出陈清明。

原先以为是两个人关系好，但现在细细回想王新华当时的表情，两人的关系似乎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他们俩倒更像是一个强势的人对一个弱者的欺辱，受欺辱者终有一天会向欺辱者复仇。挥向仇人的砍刀，完成最终的复仇，才会是凶手精神高潮的巅峰。

林渊联系了秦局，向她索要十二年前黑心孤儿院的卷宗。

“你怎么想起要那么久远的案子卷宗？”秦局看到消息后直接给他打电话，“福利院院长当年逃了，到现在还没抓到，所以卷宗也被暂时封存起来了。”

“那个人渣因为猥亵儿童畏罪潜逃了，后来孤儿院的孩子怎么安排的？”

“有些孩子被人领养了，剩下的孩子送到了其他福利机构，还有几个成年的孩子离开去了其他地方。”

林渊若有所思，他回到了最初的问题，道：“秦姨，卷宗我不要了，把当年孤儿院的孩子照片发我一份吧。”

“嗯，照片可以。”

“谢谢秦姨，您忙吧。”

电话被挂断后，隔了半小时林渊收到了照片。他双指滑动屏幕把图片放大，定位到两个人身上。

疯子的变化很大，林渊差点没有认出来。但是陈清明的相貌没有太大变化，眼距宽，鼻梁低平。

至于那份基因比对结果，他想到了古希腊神话中的一种怪物——奇美拉——狮首羊身蛇尾。

陆行看到消息的时候，他和周成刚到鹿海县。

“老大怎么了？”周成看着陆行的眉头蹙起，以为是队里出了什么事。

“林渊让我们问一下王心扬以前有没有捐献过骨髓。”

“他问这个做什么？”周成不解，但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有敌意了，他隐隐感觉到林渊是个厉害的人。

“不知道，我们先去找王心扬。”陆行收起手机，“顺嘴就问的事儿。”

第二中学的校长办公室里，陆行和周成坐在一张红木沙发上，对面坐着一个和善的男人。

“警察同志你们看监控，我六月三号真的一天都在学校里。”

王心扬点开手机里的监控，他庆幸六月三号一天都待在了教室，教室里的监控又是绑在班主任手机上的。不然，他真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陆行看了一下监控上的时间，六月三号从早上六点半到晚上九点十分，王心扬基本都在教室里。没有他的课，也是在教室最后面坐着。

周成怎么也想不通，王心扬难道会瞬移？

但作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只道：“检测结果出错了？”

“大概没有。”陆行想，林渊应该事先就知道他们此行不会找到凶手了，他问道：“你以前有做过骨髓移植手术吗？”

王心扬点了点头，迟疑说道：“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骨髓捐赠给一个五岁的小男孩。”

“好，今天谢谢你的配合。”陆行起身拍了一下周成的肩，说道：“我们回去。”

暮色四合，他们回到科北市已经是晚上了。

“你们回来啦，咋样？”杨晓檬看到他们，眼中充满期待。

陆行摇摇头，周成抢答道：“不是他。”

其他人也听到了，脸上不约而同闪过失望。案件似乎陷入了无解的境地。

“怎么会……”安慧和放下鼠标，呢喃道：“是检测出了问题还是对比结果出了问题？”

“你们别这样垂头丧气的，拿出点精神来。”陆行提高了声音，他继续道：“虽然王心扬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但我们也不是没有收获的。”

周成第一个诧异地看向陆行，他也不知道收获是什么。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他向林渊办公室的方向走去，想问的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林渊，”陆行双手撑在桌子上，半弯着腰从上至下看着林渊，“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谁了？”

林渊抬起头盯着陆行的眼睛，他说：“嗯。”

陆行坐下，和他平视，“你让我问王心扬的问题，是已经猜到凶手可能是嵌合体人吗？”

“是，还是异源嵌合。”林渊说：“之前我去过电子厂询问老板有没有一个身型矮小爱背着挎包总被人欺负的老实人，他说有一个，叫陈清明。”

“我有印象，王新华当时脱口而出的名字。”陆行回忆起来了，“凶手是他？”

“九成把握是他，近期凶手肯定还会动手，而且还是在这片街道。因为这片街道他熟悉，不会贸然改变作案地点的。”林渊转动着钢笔，道：“而且他下一个目标可能是电子厂里的人，王新华可能性最大。”

“我真怀疑你以前干过刑侦。”陆行开玩笑般说了一句，但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林渊弯了弯眼，浅笑说道：“我就当你在夸我了。你们没证据不能乱抓人，所以今晚我去蹲守看看，看能不能抓到他的把柄。”

陆行拒绝了，他说：“不行，太危险了。”

林渊提出了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那你想让谁当诱饵？就你，周成，沈确和张叔那身高体型，凶手怎么可能会挑你们下手。她们女孩子去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所以就我这种看上去就跟个病秧子的人去最合适了。”

“你……”陆行无奈想反驳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理由，只能说：“你不是刑侦队的，用不着做到这个份上。”

“就当我是雷锋吧。”林渊调皮地冲陆行眨了眨眼，“晚上如果真被我碰上了，我打你电话。”

“电话一直保持畅通。”

“OK。”

.

夜幕笼罩，微风吹拂着的绿叶左右摇曳。

林渊看了一下时间，刚好十一点半。

挎着包的人出现了，他穿着一双破旧布鞋，眼距有些宽，鼻梁低平，像是用黏土揉一个球黏在上面一样。

林渊难受地蹲在地上，用手扶着额头。

陈清明走上前，不怀好意上下打量了一下林渊，又环顾四周没发现有其他人，他这才走上前。

看着林渊一个男人弱不禁风的模样，长得还好看，陈清明心理上兴奋了，他还没搞过一个陌生的成年男性。

“小兄弟，你不舒服吗？”他一只手摸着挎包拉链，另一只手拍上林渊的肩膀。

“我低血糖犯了，大叔你有糖之类的吗？”

陈清明蹲下身拉开挎包拉链，拿出一瓶水递给他，“你先喝一点水，我去帮你买。”

他话虽然这样说着，但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直溜溜地在林渊身上打转。

林渊拆开水，假装用力过猛，手一抖把水泼到了对方的包和身上，还有不少溅到了陈清明脸上。

陈清明本能地舔了一下嘴边的水，而后突然反应过来，骂了一句：“你他妈！”

他暴怒了，猛地站起来挥拳，被林渊躲了过去。

林渊抓着他的胳膊，腿用力一绊，将陈清明摔到地上。

暗处躲着的陆行和周成冲出来，陆行拿着手铐准备去铐陈清明，

哪知陈清明倏地双目通红，他挣脱开林渊的束缚，把林渊甩到地上，整个人处于一种狂暴模式。

力气暴增了不知道多少倍，像一个没有灵魂行尸走肉的“丧尸”，扑上去就想撕咬林渊。

“靠！”陆行上前把陈清明踹开，周成把林渊拉起来，然后上去帮忙。

陈清明力气大得不像正常人，在暴起的瞬间，他整个人直挺挺倒下去，口吐白沫。

“打120！”林渊喊道：“他水里面不止听话水，还加了别的东西！”

看到陈清明刚刚癫狂的模样，林渊大概猜到了水里新增的东西——“浴盐”

“浴盐”学名□□。

陈清明改变了自己的行为模式，他想要“猎物”更加痛苦地死去，甚至不惜代价搞到了“浴盐”。

他今晚的“猎物”不是自己，是自己的出现扰乱了陈清明原本的计划。

今晚的“猎物”必定是他恨透了的人，可王新华是做了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吗？陈清明对他的恨意滔天啊。

救护车来了，陆行和周成上了救护车，队里的其他人也在不久前到了现场，侦查组拍完照片后才把陈清明散落在现场的作案工具带走。

林渊眼尖看到从里面掉出来的一个易拉罐拉环，他为什么随身带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