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不同于繁华市中心，郊区一片黑暗宁静。

两辆警车驰过平静小路，鸣笛声划破黑暗，让人心中一颤。

到了地方，空气中弥漫浓郁腐臭。

“呕，那具尸体已经巨人观了。”周成干呕一声，刚看到的画面让他三天吃不下饭。

“哎。”许菁洋满脸疲惫，做好防护措施和心理准备后，她上前查看尸体。

陆行戴上防护面罩跟着，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第一眼瞧见尸体还是差点被恶心吐了。

尸体被装在漏气的黑色塑料袋中，呈高度腐败态，颜面肿大眼球突出。强烈灯光照射下，清晰可见皮下组织浮肿，部分身体组织皮肤脱落。

装尸体的黑色塑料袋也很奇怪，塑料袋封口向内绑着，中间有两处略大的划痕。

防护面罩无法阻挡这种高度腐化的尸臭，许菁洋忍不住一直干呕。

尸体被处理带回去后，她脱下防护面罩，蹲在草丛吐得昏天地暗。

“菁姐，漱漱口。”安慧和拿一瓶矿泉水给她，拍了拍她的后背。

林渊站在一旁定定看着，他看到尸体脖子上挂着一条银项链。因为浮肿，那条项链紧紧勒着脖子。

他走到陆行跟前，扔给他一瓶矿泉水后顺势夺下他手里的防护面罩，一言不发朝运送尸体的车走去。

“诶你！”陆行拿着矿泉水追过去拉住他，说：“你是新人，恐怕没见过巨人观。”

“陆队，你刚才有注意到尸体脖子上的银项链吗？”林渊掏出手机翻找江又凡和于成的那张照片，他把图片放大指着江又凡挂在外面的项链，“我要是没看错，好像是这条。”

项链的造型是字母J与字母Y中间连着一颗爱心，像是专门定制的。

陆行回忆刚才画面，他又是干呕一声，喝口水压了压才说：“有，脖子撑着项链不留一点空隙，快要嵌进肉里了。”

“你觉得江又凡像是畏罪自杀的人吗？”林渊问道。他心中存疑，江又凡的成长环境很难培养出偏激做事极端的人。

“不像，但如果死者真是江又凡，而也确认了是他杀，那场入室杀人案凶手可能最少是两个人。”陆行沉沉道：“他们内部起了矛盾或者想要转嫁嫌疑，就先杀了江又凡，伪造成自杀现象，畏罪自杀。”

“于成说江又凡缺钱，但我问过他父母，他们表示江又凡那几天并没有异样，失踪前一天还特别兴奋。”林渊猜测说：“会不会是于成还有事瞒着我们？”

“不一定是瞒着，他可能漏掉了一些细节。”陆行想起那天于成对林渊说的话，说：“那天他认出你了。”

林渊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件事，只堪堪答应一声：“嗯。”

实际上，陆行看出他们两人之间关系微妙，但想到林渊没有那段回忆，便没再往下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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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检结果出来，许菁洋拿着尸检报告出来。

“尸体肺部纤维化，口腔和食道溃烂，是生前服过百草枯的症状。但真正的死因是溺水而亡，死者身上没有明显外伤。在黑色塑料袋里还发现一个盒子，里面有一对男士戒指，内侧分别刻着J和Y，死者脖子上有一条银项链，上面也有J和Y。”

她这话一出，众人皆不可思议。

林渊把照片发到群里，让他们看群：“江又凡脖子里挂着的银项链和尸体脖子上的是一样的，项链是专门定制的。”

周成猜测道：“这江又凡该不会真的是畏罪自杀吧？”

“喝下百草枯再跳河，多此一举。”陆行说：“难不成嫌自己死得太慢。”

“喝下百草枯等死的过程很痛苦，或许是他忍不住所以跳河自杀。”沈确目光离开电脑，他转了一下椅子，面朝中央说：“而且塑料袋封口是向内绑，他可能是想在畏罪自杀时佯装成他杀，最后再迷惑一下警方的视线。”

“别忘了塑料袋中间有两道口子。”林渊提醒说：“真想伪装成他杀，那两道口子足以让他在里面从外面封住塑料袋口。他杀伪装成自杀也可以这样，并且开了那两道口，尸体腐化产生的气体还能出来，不至于让尸体太快被发现。”

“有道理。”安慧和补充说：“要不是那两个钓鱼的人凑巧钓到黑色塑料袋，我们还真不一定那么快发现尸体。”

杨晓檬开了一句玩笑：“有些钓鱼佬除了鱼什么都能钓上来。”

“刚才小许不是说还发现一对戒指吗？”张兴国拿着玻璃保温杯从走廊那边过来，他昨晚心脏不舒服，早早回去了。

“师父，您耳朵真好使，那么远都能听到。”杨晓檬很有眼力见地搬了一张椅子过来。

“那是，我虽然年龄大了一点，但耳朵比你们都好使。”

张兴国坐下后说：“他随身带着戒指去于成家里杀人，怎么说都不合理。”

林渊赞同地点点头，他一直认为这其中有蹊跷，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有问题。

“江又凡带着戒指，那天又很兴奋，”陆行说：“他不会想去求婚吧。”

“求婚被拒恼羞成怒？”沈确顺着他往下说。

讨论了一会儿，周成看了眼手表，说：“老大，天也不早了，我和慧和先去云天小区保卫科了解一下枯树的事。”

“嗯，去吧。”陆行挥了一下手。电光火石之间，脑中灵光一闪，他把枯树里注射的百草枯和死者体内的百草枯联想在一起。

若说真没那么巧合，但毁坏大树的人没有选择把百草枯泼在树上，而是选择注射在里面。甚至说，那人还用机油打掩护，很狡猾的一个人。

众人散了，林渊神色凝重地去查看监控，一定还漏掉了什么。

“衣服……衣服下摆有些短，血溅的位置也不对。”

看了不下十遍监控，林渊终于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了。被溅了血的衣服不是江又凡的。

江又凡身高一米八以上，当天穿了这身衣服杀人，根据刀插入的位置，血应该喷溅到偏下的位置。但衣服上的血迹集中喷溅在理论距离的上方。

他离真相只剩一步之遥了。

回到办公室，林渊拿着笔记本开始侧写。

凶手是一个身高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的人，具有极端的反社会人格。有过犯罪前科，智商较高，反侦察能力强。他善于隐藏自己的性格，在外人面前有一个较好的形象。

周成和安慧和回来后，林渊找到两人询问他们的调查结果。

“有确认是谁往大树里注射百草枯吗？”

“没有，”安慧和说：“那人把自己包裹很严实，来的路上还避开了很多监控。”

“而且他还是半夜行动的，小区里灯光线不好，所以更难辨认凶手。”周成补充：“不过看身形像个男的。”

“谢谢。”林渊道谢完回到办公室。如此熟悉小区里监控死角，注射百草枯的人是小区里的居民，八成可能是杀害江又凡和于圆圆的人，他想。

华灯初上，林渊回家换上一件白色衬衫和一条灰色裤子。他把衬衫揉得皱巴巴的，裤脚上又倒了一些酱油。

把头发搞得乱糟糟后他出门去了酒吧。

酒吧里五彩斑斓闪瞎人眼的灯光与喧闹的歌声欢呼声不断刺激人的神经，林渊走到吧台要了一杯烈酒。

他喝了一口重重地把就被摔到地上，怒气冲冲揪着酒保的领子质问：“这破酒买给谁喝呢！于成哥说你们这有好货的！呸，骗子！”

酒保用一种看鄙视的眼光看着林渊，骂道：“神经病，赶紧滚！”

林渊余光瞥着有没有可疑的人，结果没有他想钓出来的人，于是他换了一个酒吧。

重蹈覆辙三次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他逮到了。

“你过来。”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拽着他的手臂把他拖到后面，咬牙切齿道：“你找死！”

“什么找死，是于成哥说你们这里有货的。”此刻林渊真有些醉了，他酒量差，喝了四口烈酒，还是不同的酒混在一起。

“于成那傻缺和你说的？他说什么了？”

“他说，”林渊凑近那人耳边，神秘兮兮地说：“你们有货，上次买的迷药还是听话水，也很好用。”

“我去你妈的！”男人恼羞成怒，一拳狠狠砸向林渊的腹部，打上了他的胃。

“呕！”原本因为醉酒就想吐，这下被打了一拳，他直接吐了出来。

“那傻缺到处乱说什么！”男人把林渊从地上拉起来，凶狠问道：“他只和你说了？”

“嗯。”林渊凭着最后的一丝意志点点头，他悄悄把手放到口袋里，凭感觉按下发送键。

林渊心里暗暗发笑，看来他推测的不错，凶手真的是于成。

江又凡身上为什么没有外伤，恐怕是因为太过于信任于成，被他下药了。

男人又一拳上来，他下了死手。

这一刻，林渊心中深深厌恶自己。他一边恶心自己想要以死亡来逃避现实，一边又感到一阵轻松。

他这一生，罪孽太深，但还没有赎完。

至于陆行能不能收到他的消息，能不能及时赶到，听天由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