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另一边。
“该死的,放我出去,其他人都跑到哪里去了?”巨大的仓库里,欧米迪娜用力摇了摇那扇紧闭的铁门,整只精灵都快要趴到了门上,结实的铁门却纹丝不动,显然不能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被她这只力气偏弱的精灵强行打开。
“不行,打不开——小家伙,你都翻了多久了,还没找到有用的东西吗?”虽然对一个刚见面不久的人类小鬼不怎么抱希望,她还是转向那个在一堆破烂里翻翻找找的梅林少年——他不仅没有在第一时间尝试破门,还一头扎进那堆不知被丢在仓库里几千年的破烂里不出来了,若不是破烂堆里时不时就会丢出一件断掉的长剑之类的东西,她简直要以为他是躲在那些东西里睡着了。
“对不起,迪娜姐姐,我还没有,”凯斯顶着一头灰尘和蜘蛛网从破烂堆里钻出来,失望地低头说着,“我还以为能在这里找到一些能撬锁的东西呢,但这里太脏了,被丢在这里的都是一些没办法再使用的大型武器,没有我想找的那一种。”
“都和你说了,按照我的年龄,你应该叫我奶奶,”欧米迪娜不大满意地哼了一声,“我今年都已经二百三十岁了,放在你们人类的说法里,我应该是个长辈的长辈!”
“可是,迪娜姐姐,你的样子……”凯斯抹了一把自己脏兮兮的脸,又看了一眼少女那不同于人类的尖耳朵,低头,不受控制地用力咳嗽起来。
“我就说你们这群人类的皇室又不像精灵,不管是不是王室成员都结实得不得了。”看到队友发病,欧米迪娜嘀嘀咕咕地走上前来,对着凯斯的脑袋轻轻一拍,充满活力的自然权能顿时让凯斯惊讶地低头看着,很快就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
“我,我现在继续去找……”他重新钻回那堆破烂里,“可惜这些武器上的魔法石都已经被毁掉了,如果可以找到四种能用的权能魔法石,我也许可以试试在这里布置一个传送魔法阵,把我们传送到门外空间。”
“你会这个?”欧米迪娜意外地回头看了一眼。
“嗯,小时候和姐姐一起偷着学过,那时西多纳夫人管我们管得很严,我们就只能趁着她不注意的时候……”说到一半,凯斯又垂下头去,低声道,“对不起,我不应该用以前的事情来让你感到烦恼的。”
“所以我就说你们人类真麻烦,”欧米迪娜摇了摇头,眼看着暴力破坏铁门的事情不大可行,她干脆也和凯斯一同翻起破烂来,“从我们被关进这破地方开始,你都向我道歉过多少次了?明明都是些不需要道歉的事情,被关到这里又不是你的错,我要骂也是去骂那群不干人事,胡乱建塔关人的博鲁赫好不好——你想要能用的魔法石?”
“四种自然权能的属性都需要,”凯斯抓了抓脏兮兮的头发,沮丧地抱着一把断裂的斧头,试图从那块失去颜色的魔法石里抠出一丁点微弱的魔力,“这里就像是曾经发生过许多场战争一样,这么多报废的武器,还有不少是有梅林家族徽章的。”
“谁知道呢,我只能想到如果我们再不找出办法打开大门,我们就很有可能和这些武器一样被困死在这里了,”欧米迪娜盘腿坐在地上,沮丧地丢开一支被烧成黑色的长枪,“要是海因里希那个家伙在这里就好了,他是我们这支队伍里最聪明的,有他在,总能想出其他解决这扇门的方法,虽然他眼里就只有他妹妹!”
凯斯努力将这个名字对应到一个具体的人,很快记起那似乎是和自家姐姐一起救下他的两个年轻人之一,职业还有那么一丁点特殊,而他那位好容易失而复得的姐姐,看样子还认了他当哥哥。
这些经历都在他的认知盲区,眼看着他们还不知需要在仓库里困上多久,凯斯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胡思乱想的心思了——认真想想,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无法接受自家亲姐出门一趟就多了个和他一样亲密,且关系很好的哥哥这回事,干脆决定先把这些姐姐经历过的事情向别人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下再说。
“迪娜姐姐,你说这位名叫海因里希的哥哥,他很在意自己的妹妹?他在你们以前的委托里,一直都带着他妹妹的对吗?”
“在我加入佣兵团的时候就见到他们俩了,”欧米迪娜抱住膝盖,提起这些,她也渐渐陷入回忆之中,“那个时候我才刚出银月森林没多久呢,发现人类的世界比我原本认为的无聊多了,刚加入佣兵团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个佣兵团的驻地可真舒服啊,到处都生长着漂亮的植物,还给我们留下了充足的和植物们接触的空间,就像是为我们精灵量身定做的一样,介绍我过来的哈蒂莱恩大叔人也特别亲切……”
眼看面前的金发少年眼睛里开始转起蚊香圈,欧米迪娜这才意识到自己偏题了,她连忙轻咳一声,开始说起对方更加关心的事情。
“海因里希和黛西兄妹俩啊,据说来自斯图亚特家族,几百年前还是个有贵族头衔的子爵呢,只不过现在斯图亚特家族落寞得厉害,听说还被死亡领域侵占过领地,兄妹两个都缺钱,”说到这里,欧米迪娜忍不住同情地摇了摇头,“我听小黛西说,斯图亚特的城堡都快要塌得不能用了,她和她哥哥委托赚的钱,全都用来修复领地,但现在还缺了太多,解决掉这个委托都不够呢……”
“那,他和他妹妹,一直都很亲密吗?”凯斯继续追问,又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似乎过于着急了,连忙低头替自己找了个理由,“对不起,我自己也有一个关系很亲密的姐姐,但我在这之前有很久都没见到过她了,在听说这样的故事时,就会……很羡慕。”
“那是当然了,你是没看到海因里希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神,”欧米迪娜摇头晃脑地回忆着,“我每次看他的时候他都在偷瞄那个方向,还不敢被她发现——哦对了,他们两个还总是凑到一起嘀嘀咕咕的,我们当初在船上的时候,他们就这么在甲板上嘀咕了一夜,关系好得都不能再好了!”
“原来是这样么,”这个答案在凯斯意料之外,但这对于他来说似乎更难接受了——他当然知道自家姐姐和那位死灵法师其实一点关系都没有,这种反常的亲密虽然打着兄妹的名义暂时没有被人怀疑过,在他看来却如同一阵阵刺耳的警报钟声,刺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要是他晚点被姐姐救走,那他是不是……要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多一个姐夫了?
凯斯努力回忆着对方的长相——不大威武,带一点魔法权能,长相和他们梅林家族的直系后裔比起来也就是一般般水平,还有一个能让教会追杀他到死的危险秘密。
最重要的是,他家里的领地都穷到让自家姐姐掏出赚到的所有积蓄填补窟窿了还不见好转,以后还不知要姐姐填补多少,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合适的姐夫对象。
“唉……”想到这里,凯斯心中警报声大作,只觉得自己要承受的东西正在直线上升,压得他心中沉重,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身为一个最关心姐姐幸福的好弟弟,他该怎么才能阻止自家姐姐找一个不那么靠谱的男人做姐夫,坐等,挺急的!
……
一直在发出巨响的地牢里,露比用力掰了一下被骷髅们切开大半得铁栅栏,刚把栅栏握紧,鼻端就一阵发痒。
“阿嚏!”她大大地打了喷嚏,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被什么人惦记着的样子。
“需要帮忙吗,黛西?”海因里希走上前来,就着骷髅们的力道略一使劲,就拆下了铁栅栏上的一根。
刺耳的断裂声传来,骷髅们也在主人的命令之下拆掉了其他几条铁栅,勉强为他们打开了一条能够外出的通路。
露比探头向外看看,发现铁栅外只有一条黑漆漆的走廊,他们所在的地牢也并非唯一。聚集的蓝色魂火仍在继续,但她已经在这段时间里发现了它们都在飞往某个特定的方向。
“哥,我们要不要去那些魂火聚集的地方看看?”她眯眼盯着那些魂火看了一会儿,“现在安塞西亚昏迷,也不知这座地下室里还有没有其他更危险的东西,还是找到其他人更重要一点。如果尼尔和凯斯他们也能看得到它们,说不定也会像我们一样,顺着魂火找过去。”
“也好,”海因里希微微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沿途也找找看他们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被困在某处地方出不来了。”
这确实是件值得注意的事情,露比认真想了想,取出自己的梅林魔法杖率先跨出铁栅,走到两边的地牢附近仔细看了看,见每一间牢房中都是相似的陈设,没什么更多通往出口的线索,她就很快对它们失去了兴趣,小心翼翼地握紧武器,沿着那条长走廊一路试探着,想要寻找些不同于地牢的其他入口。
正向前试探的时候,她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
“黛西。”海因里希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去做,但他还是顺着心思上前一步,认真地看着她问了一个对于现在而言并没有任何用处的问题。
“黛西·赫里欧特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我……有点想知道你的真名叫什么。”
看到对方那副严肃得过了头的表情,露比还以为海因里希是发现了什么她不知道的可怕东西,一听这个问题禁不住松了口气,无奈地抓了把头发。
“哥,你只要问这个啊,”她失笑回答,一边说着,一边提着魔法杖用力踢了下自己面前的地牢铁栅门,“抱歉啊,在你猜到这回事的时候我就应该重新给你做个自我介绍的——露比·梅林,这才是我真正的名字。”
“露比,红宝石的意思……”海因里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
“嗯,你说什么?”露比挑眉回头,“是有什么新发现吗?”
“没什么,”海因里希微微摆手,看着她笑了笑,“这个名字……很好听。”
“这样啊,”露比松了口气,袖子一撸,试图弄开自己面前的那扇铁栅门,“可是,现在我们也别管我究竟叫什么名字了吧——那些鬼火好像是往这扇门后飘过去的,哥你过来搭把手,我试试能不能用藤蔓把这东西拉开!”
海因里希唇角微颤,片刻,唇角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苦笑。
“没关系,你继续。”他叹息着看向那处锁扣,摆手命令那几具骷髅顶住铁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