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妙菀和王氏回了伯爵府,伪装成商队的下人起码明日晚上才能回府,秦妙菀有些急于知道消息,整日坐立难安。
王氏安慰她:“欲速则不达,心一急难免有疏忽,静下心来。”
秦妙菀深吸几口气,勉强静了心,随后看向王氏:“外祖母这么多年一定很难熬吧。”她觉得自己和林如雪其实并未见过,虽说母女情深,但到底是缘分淡薄,不比外祖母,眼睁睁看着自己养大的女儿离世。
她只是刚开始要调查当年之事,便这般心焦,也不知外祖母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
王氏笑了笑:“你回来以后外祖母便好多了。”
多年的痛楚,王氏轻描淡写。
看着外祖母的样子,秦妙菀更是在心中暗自发誓要把当年之是调查清楚。
到了第二日也不见有人回来禀报,秦妙菀心中疑惑,去问王氏,王氏心中虽有些担心,但对自己派去的人还是很相信的。
“领头的是我身边的老人了,很是机灵,应该是在庄子上发现了什么,一天查不出来,所以才又耽搁了一日,明日看看再说吧。”
第二日终于是回来了。
王氏亲自去接,安顿好下人后,亲自询问带头的男子。
秦妙菀耐不住性子,刚一坐下便发问:“怎么耽搁了一日?可是发现什么蹊跷?”
男子对着秦妙菀恭敬道:“回禀孙小姐,确实有所发现。”
男子缓缓说出这两日的所见,更是说到商队刚到的时候便见到卫国公夫人也去了,他有些功夫在身上,便趁着庄子上的人不注意跟上了国公夫人,自然听到了国公夫人和张慈的对话。
男子把对话一字不差的转述给秦妙菀和王氏,秦妙菀激动道:“之前房嬷嬷就说张氏有个难缠的舅舅,不知为何忽然销声匿迹,现在看来,就是这舅舅替她做了许多脏活,最后藏在了崇州。”
王氏点头,认可秦妙菀的说法,随后问男子:“还有什么发现?”
“小的发现庄外竹林中,有一处地方土被翻动过,很新,因为不好大肆挖掘,所以只用铲子挖了一小块地方,里面是……”男子看向秦妙菀,语气犹豫。
秦妙菀:“我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孩子,你但说无妨。”
男子点头:“里面是一具尚未完全腐烂的女尸。小的挖完之后又照原样埋了回去。”
王氏看向秦妙菀:“那应当就是那个冬儿。”
秦妙菀显得有激动:“必定是张氏指使张慈杀的人,现在既然能找到尸体,那便能定了他们的罪了!”
王氏摇摇头:“不好说,现在虽然有证据,但关联性实在不强,那张慈本就好色,他可以说自己是买的冬儿,而冬儿是病死的。”
送走下人,秦妙菀和王氏开始商议:“外祖母,现在人赃并获,咱们可不可以先把张慈扭送官府,然后请应天府去审一审。”
王氏面色犹豫:“现在咱们手头的证据太少,且若是张慈一口咬定是他自己要杀冬儿,这件事到最后怕是都难以与张氏扯上关系。”
事情陷入僵局,王氏叹了口气:“等派去崇州的人来信再说吧。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睡。”
秦妙菀一整晚辗转反侧,她始终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直到吃早饭的时候,她灵光一闪,想起了苏妈妈身边的哑奴。
她赶紧找到王氏,说起这个哑奴曾在雨夜奉张氏的命令去过一次庄子,张氏那时候一定是催促张慈杀了冬儿,而她不好亲自过去,所以才让那哑奴过去的,那哑奴一定知道些什么。
事情总这么僵着也不是回事,王氏思索片刻,决定把这哑奴绑来府上,细细询问一番。
她派了得力的人去做这些事,安排好之后,王氏问秦妙菀:“调查了许久,离当年的真相也越来越近,莞儿,你可想过,若是真请应天府判案,你的出身可就瞒不住了。”
秦妙菀自然想过这些,她眼眸低垂:“孙女想过了,过去的事已经发生,我没办法隐藏一辈子。”
王氏叹了口气:“外祖母昨夜一夜没睡,想了许多,如雪已经不在了,她一定希望你能过的好,若是为了给如雪洗刷冤屈而耽误了你的一辈子,外祖母真是个罪人,今日外祖母就听你一句话,你若是说不查了,那外祖母便就此收手,再也不想这些事。”
秦妙菀轻咬下唇:“查,必须查。那些坏人在这世上安稳的活着,而我的母亲却在地下不瞑目。”
她抬头看着王氏,目光坚定:“我没做错什么,世人要指责我便指责吧,我心里端正。”
王氏目光赞许:“外祖母一定护着你,让你在伯爵府当一辈子衣食无忧的孙小姐。”
秦妙菀灿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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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奴也不常住在卫国公府,这日趁着他出门,伯爵府的人便给他套上麻袋绑回了国公府。
秦妙菀打一开始就听府上的人说过这哑奴不识字,所以王氏还特意请了个会手语人过来。
哑奴被关在柴房,先是下人去审,他什么都不说,王氏亲自过去,他依旧不说。
过了约有两个时辰,已经到了深夜,王氏从柴房出来,对秦妙菀说道:“他是个忠仆,什么也问不出来。”
秦妙菀眉头紧张,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我去问。”
王氏想让她死心,所以侧身放她进去。
秦妙菀把里面会手语的人也赶了出去,柴房中只有她与哑奴二人。
今夜阴云遮月,窗户里透不出一丝光亮,柴房地上放着一支蜡烛,风吹烛影动,火光昏暗。
哑奴双手在身前被捆住,盘着腿坐在地上。
秦妙菀站在屋里,烛火把她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你知道我是谁。”
哑奴抬头扫了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秦妙菀看着他:“我娘是被卫国公夫人张氏害死的。”
哑奴依旧低着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几乎人人都知道我娘是被张氏害死的,但苦无证据,我娘死的冤枉,但张氏享受荣华富贵,你说这公平吗?”
哑奴身形未动。
秦妙菀走到他面前:“我被张氏卖到妓馆,漂泊十八年才回家。”
秦妙菀深吸一口气:“我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同情我。”她蹲下身,用手挑起哑奴的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我是告诉你,我要让整个卫国公府给我娘陪葬,我要让亏心的人夜不能寐,你若是今日助我,我心里记你个好,留你一命。”
哑奴定定地看着她,面前的女孩纤弱柔美,眼眶虽然发红,但眼神却坚定凶狠。
他了解这眼神,她做什么都会成的。
哑奴举起双手,做了个提笔的手势。
秦妙菀有些吃惊:“你会写字?”
哑奴点头。
“可苏妈妈不是说你不认识字吗?”
哑奴不再比手势,秦妙菀赶紧吩咐人抬来小桌,又取来纸笔。
哑奴提笔,字迹虽不好看,但可以辨认。
他写下第一句:我娘是被国公府的人打死的。
第二句:我娘就是当年抱你的丫鬟。
他写完这两句,秦妙菀几乎站立不住,没想到这中间还有这样的渊源。
哑奴写下第三句:我帮你。
他写下那个雨夜的所见所闻,去庄子的路上,他看过张氏写给张慈的信,确实是吩咐张慈杀了春儿,哑奴愿意作证。
秦妙菀心中欣慰,想着这件事终于是有了证人。
哑奴提着笔的手还没停下。
“我娘与张慈不是一伙的,我爹说我娘回府的时候浑身是伤,她没有把你交给张慈,我爹猜是张慈打了我娘之后把你抢走的,我娘是清白的。可是后来国公夫人以我娘玩忽职守之名把我娘打死了。”
王氏和秦妙菀一起看着哑奴写完这些。
哑奴双眼噙泪,抬头看着秦妙菀。
秦妙菀点了点头,想要说话,声音却哽住,王氏说道:“孩子,你放心,我们知道了,等事情真相大白那天,我们一定还你娘清白。”
哑奴感激的点了点头,王氏又问道:“只是国公府的人都说你不识字,你是何时学的识字?”
哑奴提笔:因为我不识字,所以苏妈妈不防备我,常叫我帮她送账本,一来二去就认识字了。
王氏欣慰:“你对我林家、王家有大恩。”
哑奴在自己所写证据上按了手印随后就走了。
晚上秦妙菀还在脑海中疏离整件事情的脉络,第二日一早,她又找上了王氏。
“外祖母,现在咱们的证据只能证明张氏卖了我,杀了冬儿,可要怎么证明她害了母亲呢?”
王氏也想到了这一层。
“这二人若是咬定自己没有毒害如雪,那咱们也无计可施。”
秦妙菀绞尽脑汁:“若是严刑逼供,外祖母觉得张慈会招吗?”
这话说完,王氏笑了:“且不说他招不招,咱们找谁对他严刑逼供啊?”
秦妙菀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人,只不过她也不知,这个人愿不愿意做这些事。
王氏自顾自道:“严刑拷打不是正途,修平在前朝还有些人脉,或许可以让他在前朝疏通关系,看是否有人愿意重新调查当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