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羊犬的铃铛。”
李坏不知他什么意思,也抬头回答了:“牧羊犬不能戴铃铛。”
何况铃铛是喊狗回家的用具。
“我不是指这个——算了。”李常乐摇了摇头,说:“我们还是来聊张起灵吧。你应该知道他是张家的族长?”
李坏想说不聊张起灵也成,可他看出来李常乐的不情愿,好像聊张起灵是一件让人不太高兴的事情,李坏就又有点犹豫。
于是他没有开口,选择等李常乐继续解释。
张家族长……《風無痕》甚至故意消除了这个姓氏,李坏只知道兹乌、起灵这两个名字,谁知谜底真的就在谜面上?
陈文锦也在李坏说认识一些姓张的时表情犹疑过。
所以——李坏问:“妈妈她认识张海琪?”
张海琪是张海楼和张海侠的干娘,一个很厉害的女人。过去的一些事情,现在回想起来便会觉得早有征兆,他与张海琪见面的次数不多,但她的神色一次更比一次奇怪,眉头总是紧皱,虽然态度算很不错了,但看他却仿佛是在看一个大难题。
李常乐的表情因为这句话一下子丰富了许多,错愕、惊讶,种种情绪纷杂混乱,他假面一般的表情终于有了瞬间的失控,然后很快把震惊吞回肚子里。
李坏也知道自己的问话有出乎意料的地方,但李常乐看起来好像又不只是因为这个问题。他受惊的程度明显有些太夸张了。
可惜他还是没有做出正面回答,而是以问替答:“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但很遗憾,我不知道这个名字。她认识的人太多了,其中有没有叫张海琪的人,我是不清楚这些。”
既然李常乐不答,李坏也不继续追问。
怕是会问出一些不知真假的东西,只会浪费时间。
他又说:“既然你对张起灵不感兴趣,那么我们说一说吴邪怎么样?无论对你,还是刚才那小子,我家里人都是非常在意。这方面我可以有问必答,知无不言。”
其实李常乐不想说这些事情,他也不怎么喜欢张家。张起灵只是附带的,不是重点,吴邪也是一样。他还以为好运对此应该有些兴趣,这些人不都是这样么,好奇秘密,探知源头。
但现在李常乐发现,他好像错了。李坏并不如他所料的那样。
他眼里仍然没有波澜,却只是很平静地看着李常乐。李常乐的心情顿时有些失落,也有些高兴,然后弥漫上来的情绪就渐渐变成了恐惧。
李坏无视有关吴邪的话题,也移开了目光,淡淡道:“张起灵还真是族长?”
李常乐叹了口气,兜兜转转怎么又回来了。他问:“这很难想象么?你这是什么表情?怎么?居然还不信我?”
李坏摇摇头,他只是觉得族长应该一呼百应,而且很擅长交流。
他也这样回答了,又发现说岔了话。
“也不是……我不是指很擅长交流,最起码是要很能交流,话很多。不然如何作为一族之长带领家里的人?”
张起灵也不能说是不擅长交流,那得看他愿不愿意,只要他不想说,觉得此时开口说话是一件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事情,那张起灵就真是哑巴一般。
看来小哥可能觉得很多事情都很没趣儿。
想到这里,李坏突然开始思考吴邪的那几个手势。
究竟是什么意思,让张起灵也回头回得那么快?
“哈哈!什么一族之长!”李常乐乍一听到这个词,欢乐地丢开了水,几乎要手舞足蹈地翻滚起来。瓶子里剩余的水全部洒落,浸入了沙土里,留下一点不明显的深色印子。
可惜身体状态不允许,他只好马上又捂住脸,努力压着声音去笑,结果扯到了身上的伤,没忍住狼狈地闷咳起来,手指缝里浸出些不明显的血来。
毕竟总不能要求张起灵都是一样的话多。
李坏不得其解,有些郁闷。
这有什么好笑的。
张起灵现如今看起来像是孤家寡人的样子,却又是族长,也许他在笑这一点?
李常乐的笑声很快止住,但咳嗽却咳嗽了好一会,李坏看他捂得面色胀红、胸膛剧烈起伏,本想离开一会给他带一瓶水过来,却被拒绝了。
直到十多分钟后,李常乐的嗓子已经沙哑得几乎不能发出人的声音。他浑然不在意地往自己的衣服上抹抹手,那股血腥味也更明显。
李坏觉得他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见李坏神色古怪,李常乐继续用他的破嗓子说话:“能带动人的不只有语言,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不能一呼百应?如果指的是一百个张家人,应该也是可以做到的?”
李常乐的坚持和毅力实在令人佩服。
“那他家里的人都在哪?”
李坏把心里的疑问拿出来,李常乐也回答了。他说:“天南海北,国内国外,到处都是,可能还有你的眼前、身边。不过你要问我行踪的话,这就是另外一个难回答的问题了。”
他说出这些话,李坏看着他,忍不住问:“可你不姓张。”
是啊,李若琴也不姓张。
她没告诉李坏很多事。
“最了解你的人不一定是你的亲朋好友,也可能是你的仇人。这不是姓不姓张的问题。”李常乐说,“不过我不站在他们那一边,我哪一边都不站,我对这些也都不在意。好运,你差点逗笑我了。姓名不过都是一个代号罢了。血脉对他们来说很重要,可有时候又不一定很重要,这是可以洗掉的东西。不如说,所有人都只在意一个人的价值几何。其次,我和妈妈没有血缘关系,我是她领养的孩子,本来也和张家沾不上关系的。”
他说了很多,李坏却只注意到最后的那句话。
……李常乐居然不是李若琴的孩子。
李坏实在没想到这个可能性,心情不知该讶异,还是有些低落,禁不住看李常乐一眼,两眼,三眼。
他丢开繁杂的思绪,说:“听起来你很了解张起灵和他家里的情况。”
“什么嘛。如果你一大家子都跟一个变态一样监视一个家族几百年,哪怕你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会从他们口中得到点什么。”李常乐摆摆手,道:“先不说他了,与张起灵有关的话题到此为止。”
李坏可有可无地点点头。
他脑海里所想的一切,最后还是归于一片茫然。
“接下来要说的就是我们的事情。但事先得先说明一下,一个庞大的家族,自然也有内部派系的划分,张家里最大、最值得提起的派系叫做棋盘。棋盘张。口气很大,我估计就是以天下作为手下棋盘的意思。”
“当然,这个和我们没啥关系。有关的是另外一个排得上第二,却没一点名声的,叫做——”
李常乐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突然坐直身体,轻松的姿态变得有些警惕,面上的笑意消失了,目光十分冰冷地投向李坏。
又来人了。
李坏立即抬手,挡住了身边还要凑近的黑瞎子。他往黑瞎子身后看去,没有看见张起灵,也没有看见吴邪。
黑瞎子不得不停住脚步,他的风镜仍然没有取下,整个人黑漆漆的,又压低声音问:“他怎么在这里?”
李坏知道他说的是李常乐。
在秦岭的时候估计这俩人见过一面。
但李坏没抬头,只是用拦住黑瞎子的手往他肩上轻轻抵了抵,说:“没事,你该去休息了。”
李常乐却插嘴回答:“当然是找好运有事。”
他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表情,五官活泼过头了,又开始挑衅地挤眉弄眼。
李坏看李常乐的表情就不知道怎么接话,也奇怪他做这个表情是想做什么,难道李常乐和黑瞎子有仇?他们才见过几面?
李坏不觉得黑瞎子能和谁有真正意义上的深仇大恨,就算有,那多半也不是黑瞎子的缘由,能让黑瞎子看不惯的都不是一般人吧。
他转头去看黑瞎子,好吧,黑瞎子表情还很淡然。至少他脸上的笑很淡然。
黑瞎子也对李常乐笑了笑:“这样啊。”
他的笑脸平淡,看着就没意思,然后又对着李常乐点了点头。
可这时又被好运轻轻推拒一下,黑瞎子已经想要叹气了。
他没再关注李常乐,脑袋转了回来,语气听起来有些苦恼:“不和我说?”
李坏也看他:“不可以?”
黑瞎子没有动,他的神情遮挡得不太清晰,嘴边依然挂着一抹轻松的笑。
“……可以,你决定的当然都可以。”
借着李坏伸过来的手,他自然而然地扒到李坏身上,又是勾肩搭背,还反手揽住了李坏。
黑瞎子笑着说:“所以真的不能和我说说?我很感兴趣,想要旁听一下。哪怕一点点。”
说什么?说张起灵一大家子散了?
李坏刚刚抬起手,又被他抓住了。
他感觉莫名其妙,问黑瞎子:“你和张起灵认识?”
说完,李坏就发觉说了句废话。
黑瞎子语气哀怨,回答:“也算是老熟人了,只是你忘了我说过他。既然你们在谈他的家事,我自然也得替他多听几句,不然失忆的张先生都不知道这些,多可怜啊。”
李坏看了看他,没有去接这个茬儿:“张起灵都去休息了,你怎么不去?”
黑瞎子摇摇头,没回答这个问题,这个时候就不要做小动作了。
他的声音不可避免低下去:“你是不是要和他去做事?”
“对。”
李坏没否认。
李常乐也朝黑瞎子笑,笑得有点刺眼,刺到他的余光了。
黑瞎子有心想再扯废话,或者插科打诨几句,但现在他是已经无话可说了,也不能说。
想挠头,唉。
“……好吧。”
他还是屈服了。
黑瞎子低头看着李坏,有些失神,还怔愣了几秒,谁也不知道他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思考了什么东西,又有了什么想法和决定。
李坏大概清楚黑瞎子是心情好不起来了。
他咕唧了一句含糊不清的话,隔着手套用力握了握李坏的手,不痛,而是能明确感受到对方存在的力道。
黑瞎子没有再多纠缠,调头离开去休息。他剩余的时间也不多,队伍里还有人没找到,风沙却已经开始变小了。
他需要抓紧时间恢复精力以应对可能出现的特殊情况,也对,他还有吴三省的任务。
黑瞎子有些后悔,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时间会来不及。
所以一件事将要发生了,黑瞎子却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能够理所应当地去做另外一件事。
——你该相信他。
理智告诉黑瞎子,继续去完成你该做的事情。必须按照计划一步一步来,不必扰乱它,也不要影响好运。
但情感上不可避免的有了失望的情绪。那所谓的另外一件事,非常重要,重要到他一点也不想错过。
可是意外就这样出现了,这件事也变更触发地点,明明是只有他才能办到,但现在他却不能去做。
他沉沉地呼了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到最低点,好似就轻松了一些。
黑瞎子潇洒的身影混入不远的沟渠里,在空中摆动了几次的手臂也看不清了。
李坏收回目光,再看向李常乐,李常乐的表情却变得有些奇怪,他像是看着一个外星人,或者说一个奇葩,不住地打量李坏,语气奇妙地说:“就这样了?我还以为你会多解释几句?”
李坏觉得李常乐可能是对黑瞎子有一些误解。
他替黑瞎子解释了一句:“他明白的,他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也不必做怪脸去逗他玩。”
“好吧。”
真的明白?反正李常乐不明白,他也用黑瞎子的回答来回答了一次,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所以李常乐不太关注李坏的交友问题。
“那我继续讲另外一个张家派系,这个派系的名字叫做——”
李坏愣了几秒,意识到什么,也尝试跟着发音:“——?”
“对,就是这个。”李常乐点了点头,回答,“这种声音只有极少数人说得出来,就算是妈妈,她也没有这个天赋喔。”
他扯过一旁的矿灯,照到面前的沙地上,李坏跟着看过去,看着李常乐伸出指头在上面勾勾划划,影子随之摇摇晃晃,几下就画出一个图案。
像是简笔画的弯月、小船,只是里面多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