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水岛的手,用不太流利的日语说:“非常感谢水岛先生的邀请,能参与这次宴会是我的荣幸。祝贺您再次当选!”
哈德森大使一边与水岛都知事寒暄,一边从他的托盘中取走了一杯香槟。
而跟在大使身后的正是雨宫千昭。她穿着正式的黑色礼服,长发盘成一个发髻贴在耳垂后方,低调又不失庄重。她今天是作为大使的随行翻译出席宴会。
雨宫也伸手取走了一杯香槟,还不忘与他相视一笑。
是错觉吗?总觉得雨宫最近对他的态度似乎出奇地好?
每次见面都会对他笑,发的信息也有回复了......
是......自从那天接吻以后......
他的脸渐渐变得滚烫起来。再次偷偷看向雨宫,她还是跟在哈德森大使旁边到处跟人打招呼。
难道说......她终于意识到,那句“为什么不相信自己的判断”是他在表白吗?
门口的方向响起了人们的惊呼声,大家期待已久的人物终于登场了。
小仓结岁身穿简洁的拖地鱼尾裙亮相,驼色的面料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温暖柔和的光泽,与她的肤色和气质完美融合,无需过多装饰便散发出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与她自带的妖冶气质相得益彰,瞬间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那便是银座最传奇的女公关。
人们纷纷涌上前去,争着跟小仓打招呼。其中一个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男人直接就上前挽起她的手,吊儿郎当地说:“多年不见,小仓小姐风采依旧啊!”
小仓礼貌地回了一句:“晚上好,垣贯先生,好久不见了呢。”
根据安室透的调查,这个男人是垣贯理树,是东京都议员垣贯早苗的独生子。一个以夜店斗殴、街头飙车、甚至虐待前女友等丑闻而臭名昭著的人物。虽然净干一些让家族蒙羞的事,但他的母亲还是对他百般包庇。
“今天隆重回归后准备去哪家店出台?快告诉我,本大爷要做第一个指名你的客人!”垣贯浮夸地说着,生怕周围的人听不见似的。
或许是想要替小仓解围,水岛都知事也上前一步,说:“晚上好,小仓小姐。非常感谢你出席今晚的宴会,你的到来无疑为我们的聚会增添了无限光彩。”
“晚上好,水岛都知事,恭喜连任!”小仓巧妙地挣脱掉垣贯,转而挽上了水岛的手臂。
在今晚这种场合,最不能冒犯的就是都知事,即便是像垣贯这种蠢货也明白这一点,只能悻悻地退下。
小仓就这样带着所有人的目光,挽着都知事的手臂一边跟宾客们寒暄一边缓缓走向宴会厅中央的芍药花堆。
安室透以为她是准备绕着花堆走一圈,向在场的宾客介绍一下这份贺礼,同时说一些祝贺连任的话或者新年贺词,但她并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在花堆的一个角落来回打转。
这时,雨宫正领着哈德森大使向不远处的近卫大臣打招呼。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作为翻译工作时的样子,看上去完全没有一点临时上任的生疏,好像她已经在大使身边工作了很多年一样。
雨宫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回看了他一眼,然后向宴会厅一角使了个眼色。那个角落里放着其他宾客用过的酒杯。
哈哈哈。他差点笑出声来。
她怎么知道我把那只沾有西园寺指纹和唇印的酒杯藏在那里的?
他去取来那只酒杯,倒上香槟,走向被人群簇拥着的小仓结岁。
见他走近,小仓似乎早有预料般伸手从他的托盘中拿走了那只酒杯。她没有带手套,在灯光下,他注意到她的指尖上好像涂了一层东西。
这让他想起了那个令人讨厌的FBI曾经使用过的手法。
“好了,请大家稍微后退一步。”小仓说。
宾客们意识到她准备要发言,都纷纷后退,为她留出了空间。芍药花堆旁,只剩下小仓和被她挽着的水岛都知事。
小仓用恰到好处的音量发表了一番对都知事连任的正式祝贺,随后向在场的宾客送上新年的祝福。她举起酒杯说:“请大家跟我一同举杯,庆祝水岛都知事顺利连任!也预祝各位新年快乐!”
随着小仓的话音落下,宾客们都高举手中的酒杯,说着祝贺连任的话语,然后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小仓也将酒杯捧到唇边,就在此时,她头顶那盏巨大的吊灯发出了“滋滋”的电流声。
人们注意到了异常,齐刷刷地抬眼看去。紧接着,“啪”的一声不大却清晰的爆裂声响起,那盏吊灯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带着巨大的阴影和致命的力量轰然坠落。几乎在同一时间,宴会厅的灯光开始忽明忽暗,显然是由于吊灯短路引发的电力故障。
但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了,小仓在最后一刻推开了水岛都知事。而她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向芍药花堆的方向倒去。
宴会厅内响起了一片尖叫声,宾客们惊慌失措,四处寻找掩护。原本喜庆的宴会氛围瞬间被紧张和混乱所取代。被吊灯砸中的地面承受不住这突然的重压,开始发出可怖的开裂声。半分钟不到,在一声巨响中,粉色的芍药花瓣四散飞扬,吊灯带着龟裂的地板坠落到下一楼层。
在一片混乱之中,他第一时间寻找着雨宫的身影。直到看见她安然无恙地在角落安抚着哈德森大使,他才稍微放下心来。尽管知道她肯定早有准备,但吊灯坠落时,他还是不禁担心她会被误伤或者被四处乱窜的人群推倒在地。
原来这就是雨宫的计划吗?让所有人都误以为目标是水岛都知事,小仓只是为了救都知事而死。
这样的话,还需要一个“凶手”才行呢。
他早就跟黑田管理官说过今晚会需要他的支援,管理官应该很快就会抵达现场。因此,这次他没有像从前那样站出来指挥调查,而是跟其他的服务员一样,留在原地等待部长的安排。
现场的大人物中也有跟管理官相熟的人在,管理官很快就收到了联络,几乎跟目暮警部同时到达宴会厅。两人一起指挥现场的救援和调查工作。
趁着等待警察问话的间隙,他悄悄走近那个被吊灯砸出的巨大窟窿。
这底下是一副相当诡异的景象。如地毯般铺开的芍药花瓣之间,混杂着在灯光下闪闪发亮的玻璃碎片和龟裂的水泥块。原本缠绕在吊灯上的红色和金色的绸缎向四处摊开。巨大吊灯拖拽着一大捆电线,露出了不曾示人的顶部。吊灯的一角是一滩殷红的血,被压在底下的女人只露出了腰以下的部位。原本简约的驼色鱼尾裙上点缀着粉色花瓣、灰尘和玻璃的碎片,像是为裙子增添了配饰一样。
小仓说过宴会厅有机关,刚才那千钧一发之际应该是启动机关逃跑了吧?所以到底是怎样的机关呢?
说起来,小仓那时候一直在芍药花堆的一角来回打转,之后就站定在一个地方,直到最后都没有挪步。她最开始是在确认机关的位置吗?
他绕到另一侧,想看清楚小仓刚才所站位置的底下。
楼下的警察正在清理那个位置的花瓣和碎块,以便法医验尸。
“啊啊啊啊!!!!理树!!!!理树!!!!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妈妈!!!!”
这时身后响起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声音。
他回头看去,发现都议员垣贯早苗正被一个警察架着。她刚才好像想要跳下那个大窟窿。
他顺着垣贯早苗的目光看向底下,在被吊灯遮挡着的另一角落,垣贯理树被几块水泥碎块压在下面,还在微弱地挣扎着。看来是地板坍塌时一起掉下去的。
警察很快就清理了水泥碎块救出了垣贯理树,但他看上去大概是伤到了脊椎,即便能活下来,想必也无法再走路了。
在接受完警察的问询后,他就一直站在角落观察着众人。在这场事故中,除了小仓以外,受伤的就只有垣贯理树一人。
那个时候小仓让众人退后给她留出演讲的空间,其实是想让大家都退到会塌陷的区域以外吧?当时垣贯应该也退后了,不然就会显得很突兀他一定能注意到。那垣贯又是怎么掉到下面的呢?
“诶?这不是安室先生吗?”高木出现在他面前。
“没错,是我。”他有点尴尬地回答。
“真是稀奇,平时你不都是跟着我们一起调查的吗?这次怎么躲在这里了呢?”高木问。
“其实是.......”他露出苦恼的神色,看向雨宫的方向。
高木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说:“那不是你的女朋友雨宫小姐吗?”
“嗯嗯,她目前在新西兰大使馆实习.......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她......”他小声地说。
高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小声地问:“难道是被女朋友吐槽了吗?”
“唉,是啊......她总说我一碰到案件就丢下她不管,已经到了被问‘是我重要还是案件重要’的地步了,所以......”
“这样啊......既然如此,在她面前确实是先别管案件比较好呢。”
“是啊,而且不是有你们在嘛~你们一定很快就能把这个案子调查清楚的~”他笑着说。
高木看上去没什么信心的样子,说:“唉,希望吧......”说着准备要离开。
“等等!”他又叫住了高木。
“嗯?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果然还是忍不住呢,能让我到楼下的现场看看吗?”他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是没问题,但是雨宫小姐那边......”高木为难地看向雨宫。
“嗯,拜托高木警官你帮我盯着她,不要让她往楼下看。”
“这......我还有目暮警部安排的工作呢。”
“十分钟就好!或者你让别的同事帮忙也行。现场那样惨烈,她还要照看着哈德森大使,没什么事大概都不会往楼下看,这不难办到吧?”他诚恳地拜托着。
“这......好吧,就十分钟哦!”高木终于答应了。
“非常感谢!”他急匆匆地往楼下跑去。
其实他是怕雨宫趁他不注意自己跑去找朗姆了,所以想找个人盯着她。毕竟她是可以通过暗号跟小仓联系的。小仓看起来是已经假死成功了,谁知道她会不会现在就把那个USB所在的位置发给雨宫了呢。
他赶到楼下现场时,尸体周围的花瓣和水泥块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但那压着尸体上半身的巨大吊灯,显然是要用到专门的起重设备才能移开。
他注意到尸体的脚边有一段长宽大约50cm的互相垂直的墙体根基。
“这个位置原来是什么房间?”他随便问一个现场的警察。
“这里原来是楼层保洁人员的休息室。”警察回答。
“那这里原来建着的是什么?”他指着那段墙体根基继续追问。
“啊啊,原来建着一根承重柱,是长宽大约70cm的方形柱。”
“承重柱?但这看起来是空心的呀?”空心的柱子能起到什么承重作用?
“是啊,这大概就是导致这块区域塌陷的原因。”警察指了指周围的另外几根承重柱,说:“其他的柱子我们已经检查过了,都是实心的,只有这根是空心。虽然柱子的布局相对密集,理论上即便这一根是空心的,也足以支撑这个区域,但谁能预料到会有这么重的吊灯突然掉下来呢。”
他抬头看去,这根空心的承重柱上方,正好就是小仓之前所站的位置。
所以这根柱子就是AKIRA设计的,方便暗杀宴会厅宾客的机关吗?
楼上的地板上应该是有什么能开启机关的装置。那个时候小仓在花堆的一角来回走动......那装置应该是不用特地蹲下去触摸,用脚就能感受到的那种,例如稍微突起又不至于会把人绊倒的地砖。
在推开都知事后,小仓再踩到那个装置上开启机关,掉落到这个空心的柱子里。那时候因为短路,灯光忽明忽暗的,加上吊灯坠落也就一瞬间的事情,很难注意到小仓是先掉落到柱子里了,没有被砸中。
既然是方便暗杀用的机关,那么这个空心柱子原本的用途,应该是暗杀后逃跑用的通道。因此柱子的其中一面大概有一扇可以打开的暗门。小仓掉落到空心柱子里面,再从暗门出来离开楼下这个保洁人员的休息室,炸毁这根柱子让这片区域坍塌。
但这样的话,西园寺的尸体又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位置?
他蹲下仔细去看那具只露出了腰部以下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