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降谷零问。一般人如果计划要实施杀人,无论怎样掩饰,总会在某些细节上显露出紧张才对。
大使回忆了一下,说:“对了!栗花太太在去往基地之前,好像接到了一个电话......”
“电话?”降谷零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
“对,当时栗花太太站在窗边接了个电话,但她似乎只是听对方说,自己并没有回应什么......然后她示意栗花先生接过电话......栗花先生也是,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便一直沉默地听着对方说话......大约三四分钟后,他挂断了电话,两人在窗边站了许久......”
“栗花太太的手机现在在她自己身上的,对吗?”有没有可能调查一下通话记录呢?他想。
大使说:“是的,但现在恐怕已经被基地没收了。”
“那请告知电话号码吧。”他示意风见做记录。
“好、好的......”在这种状况下,大使也只能配合了。毕竟县警并未参与现场的会面,而这次会面是由大使馆和县警共同与基地协商促成的,大使馆无法将责任推卸给县警。
他马上让玉城等科搜研全员过来,要求他们根据电话号码调查分析栗花太太的通话记录。
“这个电话号码是.......”看着玉城展示在大屏上的通话记录,最近的一通电话是冲绳本地的号码。
“抱歉,这是一个预付费号码,我们无法追踪到机主的身份。”玉城耸了耸肩。
“管理官,请看看这些往来邮件!”负责检查栗花太太邮箱的警员突然举手,声音中带着急迫。所有人立刻围到他的电脑前,都等不及他将屏幕内容投影共享了。
那是一封英文的匿名邮件,看发信日期,是栗花夫妇到达冲绳的第三天发过来的,内容是:
“你女儿的死不是因为对方防卫过当。她是被蓄意谋杀的。是那三个人装成了防卫过当的样子,实际他们就是想要杀了她。栗花小姐在追查一件侵犯事件,发现了那三人手里握有重要的线索,还发现了他们是KITY的卖家。她威胁说要公开他们卖家的身份,除非他们提供线索。就因为这样,栗花小姐就被他们打死了。”
栗花太太回复了一封邮件问:“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对方回复说:“我是栗花乙葵的朋友,也是与她一同调查这起侵犯事件的人。”
“真的假的.....这事居然还牵涉到‘KITY’......”就连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玉城都露出了大事不妙的神情。
“那是什么?”降谷零问。
“是一种最近在冲绳的酒吧和夜店流通的新型毒品,据说跟大麻有点类似,特点是有很浓的芒果的气味。”玉城说。
“我听说,基地里面的人有途径让美国的家属寄违禁品给自己......”风见在一旁补充说。
“等等,这不就解释了为什么基地一直阻止我们接触那三名嫌疑人了吗......”玉城的额头上甚至冒出了冷汗,这或许是他第一次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案件。
他接着说:“因为基地也知道了是他们三人把从美国寄来的KITY卖给冲绳当地人。基地不能让这件事被外界知晓......所以才一直将嫌疑人关在基地内不让警察调查,就是怕警察查出他们的卖家身份吗......”
“国际部的各位都听清楚了吗?”降谷零转向视频连线中的另一端说:“基地这种行为显然已经违反了地域协定,能否立刻安排交涉呢?”
“明、明白了......我们会先向外务省报告,并严肃处理此事......”国际部显然也没预料到会是这么严重的事件,都立刻打起了电话。
但其实降谷零更在意的是,那封匿名邮件中提到的“我是栗花乙葵的朋友”这几个字。
因为不久前,他才从雨宫口中听到过这句话......
而且,像这样煽动亲属报复的手段,正是她所擅长的......
“你根本不会相信我。”
他想起那天雨宫对他说过的话。
确实......
不论是那起触电事故,还是今天栗花夫妇报复的事件,他首先想到的都是......
可是,如果你愿意明确告诉我,说这些都不是你做的,我就一定会深信不疑......
不对,我真的能做到吗?
真的能对那样的雨宫......
此时,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两年前她还是Calvados时的样子。
利用小仓结岁陷害西园寺公亲后,她那像是刚刚完成一场出色的表演,得意洋洋地对他炫耀时的样子。
在公交车上,跟他说起自己的工作方式时,那像是展示橱窗里的蛋糕一样的神情。
我真的能相信那样的雨宫吗?
所以,我是对她说了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吗?
“你根本不会相信我。”
她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
他苦恼地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椅上。
她说得没错。
他根本做不到相信她。
“呵......”他自嘲地一笑。
她还是跟两年前一样,比他还更了解他自己。
“降谷管理官。”国际部官员的声音透过视频连线传来。
“......说。”他抬眼,努力将自己的思绪从对雨宫的纠结中抽离,重新聚焦到案件上来。
“我们跟外务省报告过这件事了,他们的意思是,目前最重要的是要确认这封匿名邮件中的内容的真实性......如果贸然拿着这种来历不明的邮件去跟基地交涉的话,恐怕......”
“也对,我明白外务省的意思。”他揉了揉眉心。
如果仅凭这封充满煽动性的匿名邮件,就断定那三名美军是KITY的卖家,基地很可能会立即驳回这种指控。
“管理官......”玉城轻声说:“其实,在社交媒体上流传着一种说法,就是KITY只有羽村组在售卖,而且普遍认为羽村组的货源来自基地......”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向羽村组求证卖家的身份?”他说。
“嗯嗯......还有就是,早上的搜查会议上,比嘉警官说死者有跟羽村组接触过......”玉城接着说。
“是啊,所以那三人是KITY的卖家这件事,很可能是羽村组透露给死者的。”他帮玉城把话说完。
“对,我也是这个意思。但羽村组又为什么要对一个初到冲绳没多久的人,说这么隐秘的事情呢......”玉城补充了一句。
“确实,那位羽村恭平可不像是会随便泄露那种重要秘密的人。他肯定也不想让人知道卖家的身份。一旦卖家的身份泄露,基地首先就会出来断了他跟那三个卖家的交易渠道。那他就无法再赚KITY这份钱了。”他再次帮玉城把话说完。
“没错,所以我想我们是不是还要调查一下,羽村老大这么做的目的?”这位平时总是不太正经的科搜研警官,关键时刻却是意外地头脑敏捷。
降谷零想起对策组提供的资料,关于羽村恭平的部分却是少之又少。
显然靠对策组去调查羽村是不行的。
“你能透过市区的监控,定位羽村恭平现在在哪里吗?”他问玉城。
“可以是可以,但得花点时间。”玉城回答。
“那快去吧,找到他后告诉我。我去看看那到底是个什么人物。”他说。
“诶?等等......?管理官,要亲自去吗?诶?”玉城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快去。”降谷零没好气地催促道。
那些匿名邮件是经由海外服务器发出的,科搜研目前也无法锁定发件人。他让风见留守在搜查本部跟踪进度,他自己则换了一身休闲的装束,前往玉城说的,羽村恭平现在的所在地,Bar Tender.
结果却在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稍微乔装打扮过,但刚才走进Bar Tender的无疑就是雨宫千昭。
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Bar Tender里面人头涌动,雨宫似乎在警惕着什么,一直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本来还想跟踪她看看,但这里是羽村的地盘,说不定自己这个生面孔也正在被谁监视着。
权衡过后,他决定放弃跟踪,直接上前跟她打招呼。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话,雨宫就急匆匆地拉着他朝后门的方向快步走去,她的声音紧张而坚决:“你得立刻、马上离开这里!”一副如临大敌的状态。
然而,在他们刚刚走出后门没几步时,就遭到了羽村和他的手下的夹击。
他迅速估算了一下对方人数。还好,这对他来说,还不是不可应对的局面。
而且,他注意到雨宫背着她的随身小包。
她应该是有备而来的吧?
在跟她确认过后,他就彻底放下心来了。想必她一定已经计划好了逃生路线。
从雨宫和羽村之间的紧张气氛来看,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并不和谐,起码不像是合作的关系。
羽村提出想要“聊聊”......他此行的目的也是要跟羽村聊聊,但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大概是没法好好说话的。
突然两声清脆的枪响在他耳边炸开,他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是身后的雨宫开枪了。
他知道雨宫有枪,但他一直以为她的枪只是用来吓唬人的,从没想过她真的会扣动扳机......
当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被雨宫拉着,跟着一个翻滚的垃圾桶,突破了羽村手下的包围。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走,但雨宫肯定知道。于是他就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雨宫的动作敏捷而果断,她带领着他在迷宫般的街道中穿梭,仿佛她对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个急转弯之后,那些紧追不舍的脚步声和叫喊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他们似乎已经成功地甩掉了追兵,但雨宫并没有因此放松警惕。
就在这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来不及反应,直接撞到了她的身上。
她头发的香味就这么钻进他的鼻腔,淡淡的,却异常清晰。
那一瞬间让他想起了她初到冲绳的那个夜晚,那种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柔软的感觉。
在那种氛围之下,在他全身的细胞都在渴望着触碰她的时刻,他对她说出了“不再对你说谎”这种话,还说什么“我会相信你的。”
然而,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根本做不到那种事......
听到这种话的时候就已经看穿他的雨宫,早就知道他根本做不到的雨宫,会是怎样的心情......
雨宫好像打算暂时挤进酒吧的人群中,确认是不是已经成功甩掉了追兵。
他也跟着她挤进人群,觉得也许换掉身上的装束,免得再被人认出来比较好,就随手摸了一顶帽子给她戴上。
雨宫不但没有拒绝,还马上明白了他的意图,迅速地将头发扎起,脱掉了身上的罩衫,露出了里面的吊带背心,酒吧的灯光打在了她裸露的双肩上。
这可不行。就算是为了变装也不可以。
他马上薅来一件外套给她披上。
她嘲笑他身为警察却对于顺手牵羊这种事过分熟练。
是那种久违的恶作剧成功的笑脸。
他回想起两年前,他就是因为想要看到她一直这样笑着,才意识到自己对她的感情。
那时因为他深知两人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一线,所以也只是失控过那么一次......
但是现在,意识到可以把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现在,他好像变得贪心了起来。
不对,是贪心得多。
听到别人叫她“昭酱”就觉得受不了,看到她对别人装出可爱乖巧的样子也觉得受不了。甚至渐渐觉得,那是只有他才能使用的称呼,是只有他才能看到的那一面。
一边这样贪婪地渴望着她,一边又对她说着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也难怪她总想逃离自己这样的混蛋......
他就这样跟着雨宫一起坐上那辆出租车,两人坐在后座上大笑了起来。看着这样的雨宫,令他觉得刚刚那样危险的状况似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