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过县警里关于河岛会的情报。虽然是第二大势力,但他们其实跟羽村组还是有很大的差距,确实就像她说的,跟羽村组对比起来,他们就是个小团体......所以她才会谨慎到那种地步吧。但最近这半年里,河岛会成功侵占了一点点羽村组的区域。可能她也是想着要赌一把看能不能忽悠到我们......不过,羽村组毕竟是个人多势众的暴力团体,就算我们答应她的条件,事情也不可能如她想象那般顺利的......也说不定是她有什么别的原因,急着要达成这个目标,所以才不惜亮出底牌吧。”
“哼,你还说她是‘小昭第二’?我可不会像她那样轻易放弃主导权......”她别过脸去,耳尖红红的。
“哈哈哈。原来你生气的原因是这个?”他被逗乐了。
居然这么在意吗?
雨宫确实常常是手握主导权的那个人。当年他们追着东城将弥的车时,即使被吓得又哭又尖叫的,她首先考虑的仍是如何夺取主导权。因此,每当他表现得稍微强硬一些,她才会显得那样不知所措吧。因为她总是引导别人的那一个,不习惯接受他人的引导。然而,像今晚这样,顺着她的节奏来,她反而更愿意与他亲近。
两人漫步到河堤上,那里的烟花摊位热闹非凡,小贩们正热情地推销着各式各样的烟花。他随意挑选了一束手持烟花,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向河边走去,人们正三五成群地玩着手持烟花。
“现在,手里有这个关键视频的有两个人,柊东真和羽村恭平本人。”雨宫边说边愉快地接过他递来的一根烟花,同时将小山羊玩偶塞给他。那微弱的火光映照着她墨黑的瞳孔,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她与周围的人一样,手腕轻轻晃动,烟花棒在空中画出一道明亮的痕迹,继续说道:“羽村恭平肯定知道,一旦交出这个视频,基地和县警两边都不会放过他。他之所以能一直这样拖延,是因为他深信清泽正信会保他。但如果让他知道,别人手里也有这个视频,如果让他意识到存在着那么一个人,能够将他置于被基地和县警同时追责的境地......按他的性格,权衡过后,可能会认为主动交出视频更为划算。”
说完,她又抽出一根烟花,示意他帮忙点燃。他为她点燃了烟花,火光跳跃的噼啪声响起。夏日夜晚温润湿热的风吹乱了她的刘海,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帮她拨正,然后接过她的话头说:“至于柊东真,多年来一直渴望坐上那个位置,却始终缺乏机会和能力。现在他遇到了河岛吉娜,发现或许有机会将羽村拉下马。代价却是让羽村组受到外人控制......他心里可能并不愿意,却又别无选择。这时他发现,他有一个这样的机会,既能坐上那个位置,又能不受河岛吉娜控制......”
雨宫注视着手里的烟花,说:“在这种时候,如果告诉他说,羽村突然表露出愿意交出视频的意思,他这个马上要到手的机会,可能又要飞走了~真可惜~”语气里却没有任何可惜的意思。
人们在河边嬉闹着,周围的喧嚣仿佛成为了他们私密对话的独特伴奏。
“柊东真肯定不会让羽村恭平知道他动了要出卖他的心思,甚至已经联系上河岛会了。而羽村那种人显然也不会跟柊东真商量这种事......所以,这又是一次囚徒困境呢。我们要同时对那两个人撒谎,告诉他们,我们很快会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了那个视频。”他看着雨宫手里的烟花燃尽,随即又递上了一根。
她摇了摇头没有接过,拿回那个小山羊玩偶抱在怀里,歪着头可爱地对他说:“选一个?”那语气就像是在询问他选哪种口味的糖果那样。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点开一看,是风见发来的消息。
他轻笑了一声,说:“看来清泽本部长已经帮我们选好了。他找了个借口,把羽村拘回本部了。大概又想上演‘恶劣的警察和顽固的罪犯’那种戏码吧。这样羽村恭平就更加没机会跟柊东真商量了。”
既然羽村在县警本部,那就意味着只有降谷零能跟羽村接触。
“真可惜。”雨宫垂眸说:“我感觉羽村先交出视频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那天晚上他说过想跟我聊聊。”他点燃了两根烟花,若有所思地看着那摇曳的火光,说:“后来却一直没有机会,正好这回可以跟他好好聊聊了。柊东真那边,你打算怎么跟他说呢?”
雨宫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手里的烟花,说:“那男人是个有软肋的人,自然要从他的软肋开始说。”
“是吗?那说不定柊东真会先交出视频呢。”他又想起了她威胁恐吓他人时的样子。谁能想到这个穿着可爱浴衣,背着兔子包,怀里还抱着玩偶的女生,竟然也会给人带来那种压迫感。
“有了那个视频的话,基地就没法再推脱了吧,你终于可以见到剩下的那个美军了。”雨宫的神情慢慢变得严肃了起来,说:“乙葵大概也看过了那个视频,但她的结论是,光凭那个视频,还不能证明他们三人就是侵犯城间小姐的犯人。”
“确实不能证明。因为视频里提到,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一个日本人用过这种手法。他们也是听了他的吹嘘,才去模仿的。”他也跟着严肃了起来,事到如今居然出现了新的嫌疑人,他都不知道这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她静静地看着他手里最后一根烟花燃尽,化作一缕青烟飘散在空中。祭典的人群也开始渐渐散去,看来是已经接近尾声了。
她转身随着人流一起往回走,说:“只要你能接触到剩下的那个美军,你就能搞清楚那个日本人到底是谁了吧?那个美军在基地里估计也不好过,前两个人都死了。而且因为他这个卖家的身份,基地说不定也在想方设法让他犯点什么错,幸运的话就是把他遣返回美国,不幸的话,可能直接秘密处决掉呢,为了不让你见到他。”
他也跟着往回走,说:“不论是遣返回国还是秘密处决,都等于是坐实了他有嫌疑了吧。而且在这种那么多人都已经有所耳闻的状况,秘密处决只会让基地内部更人心惶惶。所以基地那边想必对于如何处置他这件事也很头疼......”
她微微仰头看向夜空,轻叹了一口气,说:“总之这个案件算是终于看到了一点结束的希望了......最开始来到冲绳时,真的不知道该从何开始,没想到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他本来想说“如果你愿意早点跟我合作”,但话到嘴边还是咽回去了。明明是他自己先怀疑她,她才跑掉的......
他跟着雨宫一路走到了一辆黑色越野车前,是一辆雪佛兰太浩。
“上车吧,我送你回去。”她说着从兔子包里找出车钥匙。
虽然他知道雨宫租了车,但没想到这么小只的雨宫会选这种大型SUV。
“真没想到会有你送我回家的一天......为什么会选这款车呢?”他边说边绕着车细细打量了一圈。车后还装了自行车架,一辆山地自行车被固定在上面,大概是因为她有时要穿街走巷,开着这么大一辆车很不方便。
雨宫坐进了驾驶座,将原本放在副驾驶座上的笔记本放到后排,说:“我在新西兰时也是开这款车啊,那里的风大,不开这么大的车,感觉会被吹走的~”
他坐上副驾,回头看去,第二排座位上整齐地摆放着雨宫日常调查所需的工具:望远镜、相机、录音笔、用于伪装的帽子和眼镜、登山鞋,以及一台看上去像是热成像仪的设备。
第三排座位已被放平,空出的空间里堆满了帐篷、睡袋等露营装备,还有水和压缩饼干等应急食品。
她一定是考虑到了,万一遇到紧急状况,她可以立刻跳上车,一路逃到天涯海角。毕竟,她当初也是费尽周折才逃离这个国家的......
关上车门的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被邀请走进她的世界的奇妙感觉。
今天晚上的雨宫,对于他的一切亲密举动还是一样的顺从,还主动对他说起了自己在新西兰时的事,现在还像这样,自然而然地就让他坐上了她的车,将这些平时不会轻易展示给他人的东西,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她似乎也在把他当成是真正的恋人......
她发动了汽车,说:“那个......这边的路我还不算十分熟悉,我得集中精神注意着导航和路况,所以在我开车时,请不要跟我说话......”
他差点脱口而出说“要不换我来开”,但转念一想,坐在她的副驾看看她认真开车时的样子,也是一种挺新奇的体验,就点头答应了。
很快,天又下起了雨,之前看报道说6月是冲绳降雨量最多的月份之一,这几天也确实每天都有断断续续的降雨。雨宫开车开得非常平稳,从糸满回到那霸市中心大约30分钟的车程,尽管因为祭典的缘故,路上车辆络绎不绝,但她驾驶的雪佛兰太浩在这一路上完全没有过突然的加速或者急刹。在车流中穿梭着却始终保持着一种从容不迫的节奏。
车窗外,愈发朦胧的路灯与霓虹灯交相辉映,光影零乱地洒落在雨宫专注的侧脸上,随着车子的徐徐前行,光影在她脸上缓缓游移。虽然没有音乐,但那低沉的引擎声和雨水拍打在车窗上的声音听上去竟也令人感到十分放松。车里空调的温度也刚刚好不冷不热的,雨刮器在他眼前有规律地摆动着,一下,又一下。不知不觉间,他的眼皮变得越来越沉重。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到脸上似乎有指尖划过的感觉,然后缓缓醒来。
我居然......睡着了?
即便意识已经清醒,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过去不论多么疲惫,他都不曾在别人的车上睡着过。因为这将意味着自己会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被别人带去未知的地方。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有风险的行为了。
然而今晚,他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是因为最近一直在调节生物钟的原因吗?但他今天明明并没有觉得多么疲惫......
他发现雨已经停了,车就停在县警本部附近。而坐在驾驶座上的雨宫,正以一种很刻意的姿势托腮看着车窗外,仿佛不想让他看到她的脸。
“抱歉,我睡了多久了?”他坐直了身子问。
“大概......一个小时?”她没有看他,目光停留在窗外的景色上。
“是吗?”他边说边伸了个懒腰,然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她正注视着不远处的市政厅展望台。
他说:“那是市政厅的展望台,想上去看看吗?从那里看到的夜景应该很美。”
“呃......现、现在?”她的声音有点不自然。他这才注意到她耳尖微红。回想起刚刚恢复意识时脸上那微妙的触感,他不禁好奇,在他睡着的这段时间里,雨宫都做了什么?
但她明显不想说,他也无意追问,只是说:“展望台每天晚上12点就关门了,不过我可以让你进去。”
“怎么进?刷你脸吗?”她终于回过头来,脸上还是红红的,半开玩笑地问:“门口的守卫看到你,会恭敬地说‘啊啊,管理官,不知您深夜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然后让我们进去吗?”
“哈哈哈。”他被她调皮的语气逗笑了,说:“我这张脸还没那么管用。我的意思是,我毕竟是一个警察,我可以用警察的办法让你进去。”
“没想到,你说的警察的办法,居然是这个......”
就在他正在专心撬锁时,站在他身后的雨宫叉起腰吐槽说。
“对啊,撬锁是警察学校的必修课呢。”他头也不回地回答着,双手依旧在摆弄着大门的锁。终于,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嗒”,门锁应声而开。他警惕着周围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推开那扇沉重的大门,只留出足够他们侧身通过的缝隙。雨宫像一只敏捷的猫一样弯腰进入,他紧随其后。
两人蹑手蹑脚地向展望台底部移动。途中,他们差点碰见夜间巡逻的守卫,几乎是本能地,两人同时躲进了茂密的灌木丛中。在黑暗的掩护下,他们蹲伏着,屏息凝视着对方,心脏在胸腔中激烈地跳动。直到守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们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相视而笑。
他们估算着守卫的巡逻周期,迅速打开了电梯的开关,踏入了通往展望台的电梯。
电梯内,两人都神情紧张,一言不发,目光紧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心中默默祈祷着不要在上升过程中被守卫发现电梯的异常。
一时之间,竟有一种他们还是当年波本和Calvados,现在正在前往任务地点准备抹杀某人的错觉。
随着一声清脆的“叮”,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