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一……二……三……二十三，二十四？段千赞往墙面上看去，原本该显示4楼，数字却倒了过来，不过下一秒就恢复了。

“伸展运动，预备——起！”

试图通过制造幻觉来达到精神污染的目的吗？无聊至极。

“三二三四，五六七八！”

段千赞往下方的阶梯拍了张照片，仔细一看，照片的角落有一个灰色的人影。她淡定地截掉人影并发送图片。

「亲自测试后没有任何层数的异常，也并没有来到异世界之说。此怪谈纯属学生们的编造，我们应该保持唯物主义思想，不被怪力乱神所影响。」

“踢腿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二年一班段千赞辟谣成功，可率先获得奖励，非常感谢你的努力。」

段千赞不慌不忙地下楼，可眼前突然聚集了一团阴影；一只衣衫褴褛、体型异常巨大的怪物从阴影里现身。

它那一头如同抹布一样的头发遮住了脸，从侧面却能看见它张大到极致的口腔，吐出了一堆粘着口水的头发。

搞什么啊……真恶心。段千赞皱了皱鼻子，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咒骂道：“臭死了，快滚啊。”

怪物没有被她激怒，只是在给予“奖励”后消失在了阴影里。段千赞大步跨过那团头发，眼神满是厌烦。

“四二三四，五六七八！”

她没有绕开操场，而是特地走到操场去看了眼那的盛景。看着经常相处的同学变成了这幅模样，不知为何有种想笑的冲动。

“二二三四，五六七停！”

音乐停了下来，听见她的脚步声，丧尸们全部猛地转过头，朝她这里冲来。然而下一刻它们全部停住了原地，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寻找消失的人类气味。

段千赞理了一下她的高马尾，路过丧尸群来到女生宿舍楼。进大门前她往对面的男生宿舍楼望了一眼，阳台上有几道视线正焦灼地盯着她。

“已过门禁时间，禁止入内。”智能屏幕闪了闪红光。

段千赞往门内看去，只见五位女孩全副武装从楼道里窜出来，她们背对背围成了一个小圈，正慌张地拿着手上有的工具往前面挥。

“班长我们来了！”刘笑然说完便更加卖力地挥舞手中的晾衣杆。

她们就这样攻击着空气小步挪过来。离大门最近的人开了门，接着把强忍住笑意的段千赞拽进她们的圈子里面，继续边挥舞边大叫着，一路护送段千赞到楼道门。

“班长别笑啦，可能看着是有点滑稽，但这是必不可少的！”刘笑然锁好门，一本正经地解释。

“好吧……谢谢你们保护我，你们没事就好。”段千赞温柔地笑了几下，眼睛弯成了月牙。

一进到308，大家便连忙为段千赞烧水准备食物，毕竟她在教学楼待了一整天什么都没吃，饿坏了都。趁段千赞进食时，她们说起凭空出现的碟仙道具，猜测接下来的怪谈和碟仙有关。

“话说，班长你得到了什么奖励啊？”刘笑然问。

回想起那团头发，段千赞为难地拧起了眉头，说：“就是从空中掉下了一团头发，像是被舔过一样，有口水的那种……这算是奖励吗？感觉像恶作剧呢。”

曹微：“说不定是之后的怪谈线索。”

段千赞认同地点头，接着她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可不知为何，可能是段千赞的班长角色深入人心，总觉得和大家有点距离感。

即使李佳宁在努力找话题让段千赞参与进来，但段千赞实在过于礼貌，她的存在莫名让气氛变得尴尬。

她们五人早已形成了羁绊，这时再加人就多余了。段千赞收拾好垃圾，拿起从自己寝室带过来的换洗衣物和洗漱篮就准备去洗澡。

大家不放心她一个人，李佳宁主动提出陪她。段千赞没有拒绝，二人一同前去洗浴室。

她们时不时聊一句，努力不让氛围降到冰点。段千赞拉上帘子洗澡，李佳宁便靠在了洗手池前。起初就是轻松的话题，但后面李佳宁的语气渐渐不对劲。

她听起来在强撑着：“千赞，我好害怕……”

隔间里没有回应，李佳宁则是继续说下去：“我们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啊……这一切会不会是我们的幻觉？其实我们在现实中早就死了吧。”

李佳宁仰头望向灯泡，视线慢慢晕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不真实。眼泪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卸下了所有防备和伪装，终于是哭了出来。

她哽咽道：“对上这种怪物，真的能活下去吗……就算活下去了，然后呢？食物总有一天会耗光，我们在这躲一辈子吗……这种超自然的事，能有谁来救我们啊？”

日日相处的同学以那么惨烈的方式死去，她们也是谁的孩子啊，却连尸首都不能留下，而是变成了骇人的怪物。

段千赞不知该说些什么。每次当别人情绪崩溃时，她都是这样不知所措地在旁边看着，一声不吭。理论上她知道该怎么做，只是根本无法共情，也开不了口。

哪怕是在至亲的葬礼上也一滴眼泪都不掉，与嚎啕大哭的妹妹和父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众人在背后窃窃私语着，可这群人懂什么，那可是她最爱的人。

段千赞冲完了澡，正在擦拭身体。感受到对方的淡漠，李佳宁闭上了嘴，拧开水龙头来掩盖自己的哭声。

帘子被掀开，李佳宁正背对着她洗脸。段千赞散着长发，垂着眼把头发撩到身后，张嘴道：“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李佳宁身子一顿，她听见身后的女孩坚定地对自己说：“我保证，一定会的。”

正好是六人寝，她们各怀心事地铺好床，在陌生的床上入睡。还是没有新的怪谈发来，像是暴风雨前的寂静。

也许她们都在恐惧，或是单纯的想念家人，灯一关，埋在被窝里谁也听不见她们的哭泣。

第二天一早，叫醒她们的不是广播的起床铃，而是惊雷一般的枪.响，撕碎了绝望的帷幕。

大家从床上一骨碌爬起起，拉开窗帘往外看去，外头是雨后那灰蒙蒙的天，每个人都在对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感到恐慌。

过了一会，广播室的麦克风被开启，扬声器那嘈杂刺耳的噪音窜了进来，又马上恢复正常。

“喂喂喂？”这人声音懒洋洋的，嘴里似乎还嚼着泡泡糖，非常吊儿郎当地问：“二年一班的各位，还有人活着吗？”

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另一位女士接过了麦克风，她的声线像红酒一样醇厚，仿佛能立即让人安心。

她轻轻地笑了一声，优雅地汇报道：“早上好，希望各位都平安无事。我们已经清理了大部分的威胁，接下来会在学校各处救援幸存者。请继续躲在你们所处的位置，直到我们现身。”

没有多余的废话，更没有惊慌失措，只有运筹帷幄的镇定，像曙光那般的耀眼。

李佳宁捂住嘴，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慢慢地转头看向段千赞，微微张着嘴，想说什么却哽住了。

她们的眼里，全是掩不住的喜悦和不敢置信——

“真的……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