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涤魂丹终是炼成了。”
青婵与他一同钻研魔种一段时间,还算熟悉,闻言笑着反问:“前辈是怎么看出来的?”
镜灵素来待人温和,尤其是对他欣赏的小辈,自是笑应:“看姑娘面带笑意,便猜到了。”
青婵捂住嘴巴,墨绿双眸也难掩笑意,看向钟离净和谢魇,“多亏妖王和前辈力挽狂澜!”
钟离净缓缓摇头,无意居功,“大家都辛苦了。”
他们午时开始炼制丹药,不知不觉也过去了半个白日,再过一个时辰,天就又要黑了。
佘长老问:“萧仙子状况如何?”
镜灵敛起笑容,“还是老样子。”
佘长老沉吟须臾,回头看向钟离净几人,“服药之事宜早不宜晚,还劳几位替我们护法。”
几人这便进屋,只因萧沉仍在沉睡,无法自己炼化药力,需要他人相助,佘长老师徒在床沿轮流给萧沉诊过脉象,佘长老便取出玉盒中的丹药,精纯丹气霎时弥漫厢房。
饶是镜灵见多识广,见到这枚五灵涤魂丹时也忍不住惊叹出声,“神力入丹,品相极佳。”
佘长老捏起丹药时是真舍不得,末了笑叹一声,将其塞到萧沉口中,便运转妖力为其炼化药力。青婵也没闲着,放出妖力化为数根银针,抬手一挥,刺入萧沉身上的穴位。
五灵涤魂丹浑厚的药力与如沐春风的人参妖力相融,顺着指引缓缓流向各处经脉,乃至丹田元神,让她这具身躯缓缓悬浮虚空,忽而惨白眉心紧锁,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
再看她心口亦涌出一股黑气,正是魔种煞气无疑!
钟离净问:“可需我出手?”
佘长老不慌不忙,“暂且不必。不过是药力入体驱散魔气,魔种开始负隅顽抗。这丹药蕴含五行之力和道友的神力本就能克制魔气,如今魔种微弱,待我炼化药力便可镇压,不过等会儿或许会需要你们。”
“师父撑着!我这就将藏在识海的魔种逼出来!”
青婵也是一脸正色,双手结印,将更多本源妖力送往萧沉身上,青色灵光笼罩住煞气。
见她说干就干,佘长老也只能专注炼化丹药药力,否则以青婵的本领哪里镇得住魔种?
钟离净也唯有与谢魇、镜灵站在远处安静等待。
果真如佘长老所言,她加快炼化药力的速度,五色灵光与神力轰然大涨,将那股源自魔种煞气狠狠压制回去,根本无力挣扎脱身。而就在这时,萧沉口中泄出一声痛苦闷哼,眼尾溢出黑红煞气,交叠置于小腹上的双手紧攥起来,手背青筋勃发。
有什么东西要穿透她眉心上包扎的纱布跃出来,透着一股极阴森的煞气,血光极刺眼。
可那团血红的东西又偏缠着几缕血线,越是往外钻去,扯得那血线紧绷,萧沉的脸色也越发痛苦,周身的生机在飞快地被抽离。
镜灵道:“看来魔种感知到丹药的威胁,妄图抽干吞噬萧先生的元神与生机做最后一搏,这也恰恰说明,五灵涤魂丹是有效果的。”
钟离净见状不免担忧,就算是谢魇,也替这位天道院的萧先生捏了把汗,“那怎么办?”
回答他的不是镜灵,而是青婵,她将魔种逼出识海累出满头冷汗,急道:“出来了!师父快,趁现在五灵涤魂丹清除附着元神的魔气,咱们一鼓作气将这魔种封印起来!”
镜灵赞同点头,看向钟离净道:“魔种扎根萧先生的元神识海,动辄得咎,眼下虽还不能抹杀魔种,却可以趁其虚弱将其封印。”
可佘长老忙着炼化药力,哪有空闲?便回头求助镜灵,“镜灵,可否出手再次封印魔种?”
钟离净侧首望去,示意镜灵。
镜灵应声上前,“自无不可。”
时机正好,镜灵掐诀默念法咒,一掌拍向萧沉眉心,金光化作封印之阵困住那团红光。
这是佛门术法。
先前几回也是镜灵帮忙封印的。
钟离净一目了然,这封印之法源于惠元留下的那本手札,原本是要借助镇魔碑才起效,但今日有五灵涤魂丹在,效果竟也不错。
在几人注目下,跃出萧沉眉心的魔种被金光镇压下去,面色也渐渐平静下来,而佘长老也已经炼化了所有药力,看着萧沉缓缓落到床榻上,佘长老师徒俱是长松一口气。
镜灵也撤去灵力,退到一侧。
看佘长老师徒都累得不轻,互相搀扶喘着气,钟离净自认不是小气之人,抬手挥出神力,送往师徒二人身上,二人顿时轻松不少,佘长老轻吐出一口气,回头朝他道谢。
“多谢道友,我无碍,回头调息半日便可恢复。”
她修为高,妖力深厚,没那么快恢复,青婵倒是恢复了力气,立马精神起来,奔向床沿。
钟离净这才撤去神力,与谢魇对了一眼,便走近床前,望向萧沉,“不知她如今如何了?”
青婵扣住萧沉手腕一探,双眸晶亮:“这五灵涤魂丹的确有效,加上无量宗的封印之法,已将魔种封印在萧仙子识海之中!眼下萧先生丹田经脉的魔气都已经被五行药力清除大半,元神与脉象稳定了许多,待她完全吸收药力,大抵便能醒来了。”
说来也巧,她才松开手,萧沉的指尖便动了动,佘长老垂眸看去,便见她睁开了双眸。
“萧仙子醒了!”
闻言,不说钟离净,连谢魇和青婵、镜灵几人都好奇地凑近过去,果真见昏睡多日的萧沉眼皮轻颤着,睁开迷蒙而清澈的黑眸。
“我这是……还活着?”
片刻后,谢魇和镜灵、以及佘长老师徒都退到门外花厅去,唯独钟离净留下。已然清醒过来的萧沉正在床榻上打坐,消化着体内浑厚而温暖的丹药力量,这股力量实在太多,她一时无法全部吸收,很快便撤去灵力,抬手摸了摸额头包扎的白纱。
钟离净将桌上灵茶送到她面前,“你感觉如何?”
当日一头撞上剑阵,萧沉是奔着宁死不屈的决心,眉心的剑伤几日也没愈合,摸着还有些许疼。萧沉轻抽口气缩回手,看着送到眼前的清澈灵茶,抬手接了过来,色泽比常人要浅淡一些的黑眸望向钟离净。
“经脉并无魔气作乱,却有一股药力正在修复丹田和元神,连魔种,也在封印中沉睡了。”
看她饮下灵茶,钟离净解释道:“你方才服下五灵涤魂丹,待吸收完药力身体便能恢复。”
“五灵涤魂丹?”
萧沉掌管天道院藏书楼,阅遍古籍,对五灵涤魂丹略有印象,她捏紧玉杯,“我记得,五灵涤魂丹是上古丹方,失传已久,院中书楼虽有记载,却只有传闻,并无丹方。早前,老院长也曾寻过这一类丹药。”
她说着看向钟离净,神情困惑,“可我不是被魔神操控吗?如今……我是怎么脱困的?”
钟离净看她身体依旧虚弱,仍是精力不足,只道:“此事说来话长,你眼下已经清醒过来,有的是说话的时机,还是先疗伤吧。”
萧沉眼下举个杯子都有些乏力,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知道钟离净是为她好,却摇头婉拒。
“我昏睡多久了?天道院……老院长他们如何了?”
想来不告知她这些事,她也不能安心疗伤。钟离净便道:“自你们逃出天道院后,天道院开启护院法阵封闭至今,最近几日并未听闻天道院有新的消息,只是道盟以为天道院报仇为由,向鬼窟背后的魔神约战,下月初五一战,也就还剩下十来日。”
萧沉很是惊愕,“约战?”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放下手中玉杯,娥眉紧蹙,“小白,先前在妖市,我与你说过老院长的叮嘱,你可还记得?当时我被魔种附体伤得不轻,有些话没来得及跟你说完。”
钟离净问:“你是说老院长叮嘱我不回去的缘故?”
萧沉抬眼望他,摇头失笑,“你向来聪明,我还没有说完,也能猜到七八。不错,老院长当时交待了许多,只是我那时意识昏聩,只能挑着最重要的告诉你。”她顿了顿,望向门外,“这里,都安全吗?”
钟离净知道她指的是门外的谢魇众人,微微侧首望了眼门前,“这里应是我如今最安全的藏身之处,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萧沉听他这么说,对这个地方是越发好奇,也不再多问,扶着床头柱起身下床,竖起二指凝起神力,竟然自识海中取出来一物。
钟离净看向她掌中,眸光一顿,面色霎时冷凝。
她手中竟是一片鳞片。
银白色的鲛人鳞片。
就在数月之前,跟随谢魇离开九曜宫的那一日,钟离净曾经在白乘风院中的密室见过。
是舅舅海扶摇鲛尾上的鳞片。
再次见到这枚鳞片,钟离净很快回想起当日在密室见到它时的震撼,嗓音不觉低沉几分。
“这鳞片,你从何处得来的?”
“看来你也认得?”
萧沉一眼看出来他对这片鳞片的在意,抬手将鳞片交给他,轻叹道:“都说那日魔神报复天道院,亲手重伤老院长,但其实,那一日与老院长交战的,并非真正的魔神。”
钟离净接过鳞片,闻言一怔。
“什么?”
萧沉低声道:“这鳞片是老院长自假魔神身上夺来的,老院长闭关前私下告知我,那人熟知天道院功法与他的软肋,应是道盟出了内贼,而那个人的身份,或许你会知道。”
“我将此物深藏于识海,一路上不敢透露半个字,又担忧体内的魔种会泄密,只需待我死后,你为我收敛尸骨时,便能见到这枚鳞片。没想到我命不该绝,如今还能活着站在你面前,当面与你说清楚。”
说起此事,她心中既庆幸,又愤恨那些害老院长的人,望向钟离净时,眼神意味深长。
“老院长说,你见了此物,便会知道那人是谁。但你若见了此物,就不要再回道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