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兄妹二人过完各自生辰后的五月,一场异症席卷整个村庄,死的死,伤的伤,不堪痛苦折磨投井投河者不胜枚举。
几日前,村寨里的人莫名全身酸痛,头脑不清醒,无力嗜睡,上吐下泻,不到一日就严重起来,头痛更加欲裂,口鼻出血,食欲大减,身体日渐消瘦,年纪大者难以下床,瘫倒在家。
再两三天之后,这种情况不好反增,一整个村寨的人除了方润一家,其他人皆有症状。这样他们不得不怀疑是他们做了手脚,他们没事,绝对有办法,但问了又不告诉他们。
一开始他们也不怎么相信是他们,但再过一日,方润一家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吃喝都很正常,完全没有出现任何不痛快。而他们就难了,忍受痛苦,有钱都没有医治办法。
其实他们心里哪里承受得住,凭什么他们受苦,而方家安然无恙。
几人合伙就在早上就把程休给绑了过去,方润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村民们认为异症是陌绕枫带来的,所有的不幸就是他只管自己家无事,把大家的运气都吸走了。
既然他们家没事儿,可能就是因为他。那就把陌绕枫抓起来,让他告诉解决的方法。
方林曳攥着陌绕枫,一脸担忧,“哥哥,他们守在外面,我们出不去。”
方林曳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现在外面的那些人,从前可是欢声笑语互相帮忙,聊着天打招呼的亲切邻居啊。
现在却视他们为仇敌,其中不乏有抱过她的人,现在他们似乎全然不记得。
她跑到窗边,看向外面,至少二十多人,手里还拿着工具,把屋门团团围住。
方林曳吓得突然腿一软,被陌绕枫接住。
方润喊他们离门窗远点,这要是扔东西很容易受伤。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方润兄,有东西给你,不出来看看。”
这一声还算客气,可行为却不那么客气。
见里面没有动静不说话,他也不慌不忙,冲着正门说道:“不出来啊,不过没关系,只是一个叫程休的人就不好过了,我这手里的东西可是她的,不来拿……我可就扔了。”
还特意在名字上加重语气让里面的人能够听到,有一次说道:“可没多少时间了!”
方润已经攥紧了拳头,额头冒汗,程休被抓走半日,在哪都不知道,有没有饿着,有没有受伤……
程休,他的妻子,两个孩子的母亲,早上开门打水再不见身影,他们就是那时抓走了他们。
他们所得的异症传染性极强,程休消失一段时间,现在一定不好受。
程休被抓,待遇还不算差,有独立房间,只是一圈都被人看守着,毕竟都是领居,乡里乡亲,他们也没做多过分,趁着晕倒之际,剪了她的头发扯下一根丝绸带了出来,本意只想知道除病办法,不想伤人。
她醒来时,看见散落的头发,心中担忧,心中一阵难受,咳嗽几声,她也在担心着他们。
陌绕枫当时就想出门去找,可他出去了,又去哪里找,一点头绪都没有,哪怕在村寨里找也要花上半天功夫,他们瞧见了他,又难逃过。
还有父亲和妹妹怎么办,离开了他,身体也会被传染,他不能让他们得了病,怎么医治的办法都没有,那时就只能等死。
如果发生生命危险,村民们少有理智了,为难他家人,一个人该怎么办,真到那个时候至少还能同生同死,带着仇人的命一同下去。
方林曳忍不住,往大门方向走去,母亲的东西在他手里,性命恐也难保。
陌绕枫一把拦过手臂。
方润挤出一丝轻松,“小曳,别动!他们故意说的,为的就是把我们逼出去。”
摸着她的小脑袋,“你娘亲会没事的,他们还是需要我们帮忙,不会伤害她的。”
方润看了一眼陌绕枫,“照顾好妹妹,别做傻事,我去和他们聊聊。”
“父亲!”这一趟出去生死难料,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他们曾经还是自己人,父亲他会不忍心动手。
“没事,就在门外,不会有事的。”
那人从袖中拿出一溜头发,故作挑衅:“认得出是谁的头发?”
“王宜,混蛋!”方润就想骂骂他,居然绑架女人威胁,此等小人行径。
他像着了魔似的,完全和以前两个样子,笑得那么瘆人,难接近。
只是头发方润自是不知道,他们抓了他的妻子,刚刚还在威胁,头发只能是她妻子的,头发上还绑着丝绸,那还是放润亲自绑上去的,他哪里会不认得。
“放了我的妻子,我跟你们走。”
没想到王宜完全不在乎,手轻轻举起,稍一放开,手中一溜头发散落一地,再一脚踩上去。
“方润,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在乎是谁在手里吗?是你还是他有区别吗,啊?”
“我们要的是你儿子,要么把他交出来,要么告诉我们怎么治病,不然……”他话锋一转,阴戾说道:“那么谁都别活了,反正都会死,提前送你们下去,还好一家团聚。”
“王宜,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是怎样用不着你管,都要死了还不让我发点疯。”
方润双眼一闭,长叹一气,失望至极,原来病魔可以让他们不念旧情,当真不值得,对着围了一圈的他们说:“我不会把绕枫交给你们。”
王宜顿然愤怒又慌张,上前拎着方润衣领,“你就不管我们死活了。”
抓住程休目的只有陌绕枫,只要找到解决的方法自然会放了,他说这话是要放弃他的妻子,那么他们也就没希望了。
方润用力打开他的手,无奈重语:“发生异症我们也很痛心,希望早日找到医治方法,但他绝对不是我们做的,绕枫他也不知道,怎么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按在他的身上,这对他不公平。”
王宜指着门内,“你还包庇他,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偏偏他没事,你们没事。从小到大他就是一个怪人,从来不生病从来不受伤,你们就没有怀疑过,说他是什么仙人,就不能是什么妖怪吗?”
“住嘴,我的儿子我比你们更清楚,我不管他是仙还是妖,他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反而帮助了你们多少,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你们这般忘恩负义才更应该考虑是不是你们的错。”
陌绕枫在里安静听着,原来是这样,他也没有解决的办法,更不会医人治病,抓了他又有什么用?
食他肉,饮他血?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我们了。”
众人纷纷动起手中棍棒,准备破门而入。
“哥哥,他们……”
“有父亲在,别怕。”陌绕枫认真说道:“从窗户绕出去,找到机会我们就跑,千万别让他们抓住。”
方林曳点点头,“我知道的,出去了我们才能救母亲。”
屋后是一座矮墙,十米左右连接着着一条河。但视野开阔容易暴露,眼下也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
陌绕枫先行跳到窗外,小心将方林曳接住,藏身暗角。
好歹有一匹马儿,平时里就是靠着马儿出村上山入镇。小心牵过马儿,失忆不要出声。
“他们要跑,快来人。”
一人高声呼喊,还是招来了人,方林曳一个着急奔跑,想到陌绕枫身边去,不小心崴了脚磕了一个大跟头。
方林曳害怕哥哥担心,拍拍膝盖微笑的站起来。连忙说着:“我没事,哥哥,快跑。”
方润见状,上前拦着,他一人还是弱了,他们虽然有异症,人多有武器。
陌绕枫看着留着血的手心,一定是刚才牵扯握着刀割伤的。
快速将方林曳抱到马背上,自己去救父亲。
方润拿着长竹竿,拦住去路,头也不回说:“别过来,那么快走,你们母亲还等着你们。”
陌绕枫哪里会丢下他一人,同样扯了一根竹竿,才不管眼前是谁,只管往他们他手、胳膊、腿上打过去。
一手扶着方润,一手拦着去路,慢慢后退。“父亲,快上马。”
“你也快上来。”
陌绕枫摇摇头,他走了,村民们肯定还要追上来,还要救母亲呢,不如虎穴焉得虎子,跟着他们一起回去,救出母亲才是正事。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就扔给了他父亲。
方润见状只好上马,护着方林曳往河对岸奔去。
“哥哥,当心。”
陌绕枫笑着说:“我很快就去找你们。”
马儿会把他们带到安全的地方,那个方向是他以前最喜欢去的地方,安全隐秘,少有人知。
还没找到母亲之前,远离村民才是最安全的。
父亲和妹妹走远后,他才放下竹竿,“你们不要伤害我的家人,我就跟你们走。”
“早点这样不就好了吗?”王宜得逞一笑,“是你自己走还是我们帮你。”
“不劳大驾。”陌绕枫一记眼神过去。
“别这样看着我,算起来你还是我侄儿呢。”
侄儿,有这样对自己侄儿的,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陌绕枫越看越觉得他不对劲,他的状态完全不像一个病人,反像一个没有感情的疯子。
跟他一同到来的村民,眼神涣散,像一个个只听他话的失智傀儡。
父亲是看见他们这样才没有还手吗?
王宜将他带到一处宅子,这个地方不是他的家,一看就是更为富裕的显贵。
是这家富人挑唆的!王宜的疯癫模样是他们的手脚!
“我母亲在哪,放了她,我就告诉你们怎样除去病痛。”
“不是不知道吗,现在又有办法了?”
呵,陌绕枫苦笑,为什么还不够明白,他自己若不是为了救母亲,至于撒谎吗,办法他没有,糊弄他们还是有把握。
“你们是怎样对待我们的,难道还想让我们不计前嫌毫无回报的告诉你们吗?”
诬陷,怀疑,围堵,绑架,哪一样都不是善意,还想他们以怨报德?没有这样的好事。
王宜这话一听就是有条件的,无所谓,他有资本和他谈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