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市炸锅了!
不知哪里传来的消息,钱老柱竟然要在东市卖兔肉。
“这人是疯了吗?不要命了……若是被官府抓住,可是要被杀头的大罪行!”
“国家说是不让杀兔,但实际上还不是照样在杀,暗地里卖兔肉,兔肉的价钱涨得飞起,我看钱老柱是想钱想疯了,如今竟然敢在明面上卖了。”
“嘘,这位兄台,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啊,你可知这钱老柱现是何等人?他儿子是个官儿啊!你想想,钱老柱为什么敢明目张胆地卖兔肉,那还不是有恃无恐!”
“我糊涂了,你说的对!言多必失,言多必失,我们普通百姓怎么斗得过官,凭我们这张嘴么?看个热闹就算了,散了吧,散了吧。”
茶楼,风月楼,饭馆,酒楼,客栈,赌场……
到处有人在议论钱老柱卖兔肉一事。
人们静静等待官府出动捉拿钱老柱。
第一天,风平浪静。
第二天,风平浪静
第三天,风平浪静。
……
买兔肉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官府那边却好像聋了耳朵似的,什么也听不见。
于是,人们终于相信,钱老柱的当官的儿替他摆平这事。
父凭子贵。
钱老柱就算是杀人,他当官的儿也能替他说成是救人!
等到钱老柱在东市卖兔肉的那一天,有个人闯到官府闹事来了,衙役拦住他,那人一直呼喊着要报官。
“报!”
“门外有人来举报!”
衙役说。
此时李珩江曜和提刑官正坐在大堂上,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见人来报,李珩瞟了一眼江曜,“鱼儿上钩了,收网。”
江曜:“不急。”
来人自报姓名,姓钟,干裁缝的。
李珩多看了钟裁缝一眼。
提刑官坐于堂前,威严说:“你要告何事?”
钟裁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膝盖磕地哐当一声响。
“大人!我告邻居钱老柱杀兔!这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钟裁缝义愤填膺。
提刑官又问:“你从何而知钱老柱杀兔。”
钟裁缝眼含怒火:“东市传的沸沸扬扬,况且我还是他的邻居,自是知晓。”
他这样子似乎是在责备,你们官府得了便宜不管,当然装做听不见。
提刑官作镇定貌,示意李珩二人上场审问。
大理寺卿曾吩咐他,这件案子交由两个小生处理。虽然提刑官并不看好两个小生,但是大理寺卿可不是他所能忤逆的。
到时候两个小生出了丑,他再解决这个案子,大理寺卿说不定还会赏识他。
李珩问钟裁缝:“你说你是他邻居,那么他杀兔时你可听到兔子惨叫的声音?”
钟裁缝迟疑一会,不明白李珩为什么问这个,随后他答:“自然!那兔子叫的声音真是一个凄厉!”
李珩:“既如此,你可知他何时杀兔?”
钟裁缝目光凝滞一会,坚定说:“二十三日,戌时初刻左右。”
李珩:“哦?那你当时为何不来举报。”
钟裁缝瞪了眼睛,急忙说:“我一届普通百姓怎么敢举报有官儿背景的人!”
李珩:“既如此,你现在又来?”
钟裁缝:“我起初以为他只是杀了兔自己吃,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成想,他竟然胆大妄为,企图仗着自己儿子的身份违帝讳,挣钱!”
李珩笑了笑。
钟裁缝:“怎么?你不信?”
他眼冒金星,活像是说:你们当官儿的一家亲,想干什么便是什么,哪里把百姓看眼里。
李珩:“嗯,你说的真中掺假,我既信也不信。”
他不顾钟裁缝对他的质疑,说:“你说钱猪……”
江曜咳了咳。
李珩莞尔,改口说:“钱老柱今日在东市卖兔肉,杀兔的时间却是在二十三日戌时,距离今日已过去七日,刚杀的兔肉保质期短,怎么他是要卖臭兔肉么?”
“且不说,戌时点,市场收工,市民回家休息。他为何选在这个时间杀兔,难道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杀兔吗?”
“最后……你专门挑在他卖兔肉这个时间来……是因为想趁着证据确凿,好让官府捉拿他吧。”
“杀兔之人就是……您。”
一字一句,如刀刃扎入钟裁缝的腿上。
他瘫倒在地下来,浑身无力,脸上冒着豆大的汗珠。
“你……不要污蔑我。”
“我没有割兔尾!”
钟裁缝眼神躲闪,手指抽搐地指着李珩。
李珩:“哦?我可没说你割兔尾。”
钟裁缝愣了。
李珩镇静说:“我是否污蔑,只需找钱老柱周围的住客来问问就是,看二十三日那天,他们可有听见杀兔声。”
钟裁缝忽地大笑起来,“……罢了!我认这个罪!”
“民斗不过官啊!我是自不量力……自不量力!”
“你们抓我吧,把我头砍了!我就再也不用看着钱老柱那副恶心嘴脸了!我早日死去,做了那怨鬼便永生永世折磨钱老柱!叫他生不如死!”
钟裁缝疯疯癫癫地笑。
李珩朝江曜招手,二人一起把钟裁缝扶起来。
“老伯,你这案子砍不得头,兔子不是你杀的,向钱老柱赔给钱这事便过了。”
李珩一改方才审讯的严厉,说。
江曜示意衙役给老伯端来一杯水。
老伯不接水,“呵……别假惺惺的,你们当官的,又怎么懂我们贫苦人的苦!”
江曜:“这话不对。事不可一概而论,好比这世上有坏狗,好狗,有好人,坏人。这官便是同样的理,有坏官,便自然有好官。”
江曜又说:“您和钱老柱有纠纷,他做的不对,您自可以向官府道清这事,又为何要下此险招,到头来,反而把自己赔进去。”
钟裁缝见二人是真得在为自己着想,和他见过的那些贪官恶吏不同,便渐渐卸下防备。
“我这事官府要是管,我何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钟裁缝长叹一声。
提刑官面子上挂不住,转头暼向一边。
李珩江曜二人相顾无言,对钟裁缝说:“大伯,请您细细道来,这事我们管。”
钟裁缝不可置信地看着二人,毕竟怎么看都只是两个年青人。
他又看向堂上的提刑官,提刑官清了清嗓子,说:“但说无妨。”
钟裁缝满是皱纹的脸扭动了,五官挤在一起。
他颤抖地握住李珩江曜二人的手。
“我是遇到好官了……”
“大人,求您发好心,救救我的女儿吧,我给您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