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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兔尾案(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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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两人说了这事后,齐沅哪里能接受冒名塞人去学堂这事,于是大手笔地给松山女子学堂砸了一大笔钱,顺而写一封介绍信给李珩二人。

李珩和江曜按照钟裁缝给的地址前去,到了钟家,钟裁缝迎上门来。

李珩:“钟伯,令爱现如何?”

钟裁缝叹气:“还是老样子,昨日我用刀架自己脖子上,才逼得她吃下一些饭,留着一丝气在,还活着就好。”

江曜:“带我们去见见她吧。”

钟裁缝点头,引着二人到一间耳房。钟裁缝叩响门。

“情儿,爹进来了。”

里面没吱声,钟裁缝便直接开了锁,打开门。

却见钟情坐在炕下,头低垂着,眼睛紧紧地闭着,一手握着一块碎瓦片搁在腿上,另一只手跟没骨头似的松松地垂在地上,手腕处划过一条裂口,正往外渗出血。

地上是打碎的碗。

鲜红的血渗入她的衣袖,染得刺目的红。

空气是闷湿和血腥的气息。

钟裁缝吓了一跳,“情儿……”话音未毕,便两眼一瞪,气血上涌,倒在地上。

江曜扶起钟裁缝。

李珩则迅速地确认钟情的情况,尚有鼻息,人还活着。

李珩从容不迫对江曜说:“你在这儿候着,我去找大夫。”

江曜点头:“快去快回。”

李珩飞也似的跑出去,询问周围人家近处的医馆。

所幸一医馆离得不远,李珩请了大夫,两人加快步子赶到。

江曜正守在二人的身边,钟情依旧坐在炕下,看样子江曜不敢轻易挪动钟情,钟情的手上盖着一块手帕,手帕上的血成了褐色。

血似乎止住了。

李珩记得那块帕子是江曜的,上面有一个很小的柏树图案。

李珩垂眸看了眼江曜,江曜抿着的唇松了松。

李珩朝他一笑,以示安抚。

江曜忽地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麻,绷紧的神经在见到大夫来的一刻才放松下来,他立马移开身子让了位置给大夫检查。

大夫给钟情处理了伤口,对二人说:“钟姑娘也是下了狠手,割得很深,差点割到大动脉,还好发现的早,不然命就保不住了……”

大夫给伤口消毒,又拿绷带包扎好伤口,这才安心下来,用手帕擦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钟裁缝一时气血上头,晕过去,并无大碍,便只是让他躺在炕上休息。

大夫对江曜说:“处理的不错,之前有学过?”

江曜:“一点皮毛,尚可应急。”

大夫笑了笑:“公子这是过谦了。”

又看着钟情说:“这姑娘也是命苦,自小体弱,钟老头为她在我那儿不知买了多少药,等长大后,好不容易调养好身体,以为日子熬出头了,却又遭到这事。世事无常啊!”

李珩掏钱付大夫诊费,大夫摇了摇头:“罢了,又怎会缺这点钱,多少年的关系了,如今算是我的一份诚心,愿这可怜父女的日子好过些。”

两人送大夫出了门。

李珩和江曜候在一边,等二人醒来。

“你气血不好。”

李珩叫江曜坐下。

江曜坐在凳上,“……无妨。”

“无妨?唇白的跟死了几百年的尸体一样。”

李珩笑说。

江曜:“……”

江曜无声地瞪了一眼李珩。

李珩笑笑:“我先出去一趟,小僵尸。”

江曜别过头去:“随你。”

李珩果真走了。

江曜觉得有时候自己真的看不清楚李珩这个人,温柔的时候很温柔,混子的时候比谁都混,能吐辞为经,也能一口地坯子流氓话把你呛得说不出话来。

真是个怪人。

等了不一会,怪人回来了。

手里还提着两袋子小吃。

“尝尝,包甜。”

李珩将一个袋子递给江曜,“里面是芋头酥。”

江曜愣了愣,半晌后接过去,打开来看,紫色的,圆圆的芋头酥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他捻了一个芋头酥放进嘴里,咬了一小口,很甜,甜而不腻,丝丝缕缕的甜,恰到好处。

李珩看他嚼着芋头酥,两颊鼓鼓的,像只小仓鼠,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如果天下小孩都能像江曜一样萌,这个世界也许会很不错,至少赏心悦目。

李珩心想。

另一个袋子是买给钟父女两的,还是热乎的,被他搁置在桌子上。

两人等了一段时间,钟情便醒了,钟裁缝却是没醒,看来被吓得不轻。

钟情看见两个年青少年在自家房内,吓了一跳。

又看到钟裁缝倒在炕上,眼前又是一黑。

“你!……你们是?”

钟情踉跄地往角落逼近,眼睛四处瞟着,落到墙上挂着的一把剪刀上。

李珩镇静说:“钟姑娘,你别怕,我们没有恶意。不信,你且看看你手上包扎的伤口。”

钟情往下一瞟,果然见自己的手腕被包扎起来。

一时说不出话来,竟是红了眼眶。

“我爹……他。”

钟情喃喃说。

“他只是吓到了,没事。”

江曜说。

钟情摸着手上的绷带,迟疑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珩二人将事情的原委告知钟情。

“是我的错……我对不起爹。”

钟情看着钟裁缝,哽咽说。

泪就这么盈满少女的眼眶。

钟情坐在炕上,低顺着眉眼,看着钟裁缝,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泪。

“你们一定觉得我很可笑吧,为了这么一个负心汉。”

钟情自言自语说。

“我知道他娶了其她姑娘,背弃他曾许下的誓言,我心里有恨,我把一切都看得很清楚……我只是忘不了他,忘不了曾经一切的美好,他是把我从深井里拉出来的人,哪怕他像拉我一样去拉其她姑娘,我依旧忘不了他伸向我的手。”

“如果忘不了,那就记住它。”

江曜说,看了眼那块沾血的绣着小柏树的手帕。

“恨也罢,爱也罢,都是一份经历,为何要忘记,如果忘记会痛苦,那便铭记……也许某一天,你会发现曾经在心口处占了很大比例的一部分,突然间就不那么重要了。你好像能够正视它,也能和其它人笑着讲起它。”

江曜又说。

“你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把这份美好根植于心,又何必强求自己在短时间内把它忘记。”

李珩默默地看着江曜,在心底笑了笑,想:“要是天下小孩都能像江曜一样知心就好了。”

钟情怔愣,眼睛呆滞地睁着,漂亮无神又空洞。

“我原来不用忘记吗?”

她痴痴地说。

“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只是他不会永远停在原地等我。”

“你也该向前了。”

李珩说。

“你的家人在等你起来,你的生活还没有结束,哪怕你选择以死亡的方式结束一切,也许……你可以抬头看一看,还有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李珩将介绍信递给钟情。

“这是松山女子学堂的介绍信,你且带着这封信去那儿读一段时间的书,也许一切就豁然开朗……”

钟情红肿了眼,泪水再度模糊眼眶,她倔强地睁着眼,不让泪水落下来,颤抖着手接过信。

她听过这所学堂,里面的女子都是她曾经所敬仰的。

她不曾奢望过踏入那样一个神圣之地,如今却以这样一种形式达成夙愿。

“谢……谢你们。”

她一字一句很艰难地把谢谢二字道出口。

李珩:“无事,和钟伯把话谈开了,就出发吧……钟伯他很担心你。”

……

很久以后,李珩和江曜带着江青冉的小女儿栗子去逛灯会。

栗子一手拉着李珩一手拉着江曜,开心地说:“舅舅,那家古玩店好漂亮。我想进去看看……买一个!”

江曜:“你有钱吗?”

栗子嘟着嘴巴看着李珩:“李舅舅有钱,是吧!”

李珩摸摸栗子的头,笑着看着江曜:“我有钱。”

江曜无奈地叹口气:“你就宠着她吧。”

李珩凑近他,弯着唇,目光灼灼地直视江曜:“小孩不就是用来宠的吗?”

栗子乖乖地捂住耳朵:“娘说这个时候栗子要自觉地走开。”

江曜别过头去,耳尖冒着一点红:“别教坏小孩。”

李珩挑眉,隔着衣袖勾住他的手指:“唔……多见不怪,迟早得习惯。”

江曜:“你……随你……”

这是一家装璜复古的古玩店,很静,一入门就给人以极度舒适的感觉。

陈旧的架子上摆着各类古董。

屋内只有一个人,女主人,正在专心地写着一副字画。

善于运笔,行云流水,不带丝毫拖沓。

“姑姑,你写得很漂亮!”

栗子被优雅的女主人所深深地吸引。

女主人抬起头,眉眼温柔,“喜欢么?”

栗子:“喜欢,喜欢!”

李珩和江曜一皱眉,“钟情姑娘?”

钟情愣了愣,看着他俩:“是你们啊……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李珩笑了。

“坐下聊聊么?”钟情说,她的发髻自肩一侧垂至腰间。

“好。”

李珩和江曜说。

钟情谈起后来她经历的事。

钟情在松山女子学堂读书后,明白了很多道理,那儿的姑娘,女先生教给她很多曾经她从未知晓的世界的另一面。

她才知道自己的视野是有多么的局限。

后来,她拜别先生下了山,在一个伯爵家教千金读书。

伯爵是开明的,不因她是女子而对她有失尊重。

她把自己所学的知识,所看到的世界尽数教给,说给伯爵家的千金。

千金小姐很聪明,学知识很快,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志向,有自己的追求,这让她很满意。

再后来,她得了一大笔酬金,没有继续留在伯爵家,尽管伯爵坚持挽留她,她去到各处游历,见识更广阔的世界,也接触各种各样的人,她走到哪儿,就把自己的知识带到哪儿,各地的姑娘们都很尊重她。

游历的途中,她遇到一个教书的年轻夫子,夫子对她一见钟情,追求她很久,于是她木讷的心……再次向他打开。

年轻夫子是个温柔的人,他说他愿意跟着她一块儿去远游,四海为家,有他的地方就是家。

可是这一次她选择安定下来,于是她开了一家古玩店,他继续教他的书。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

星河流转,她再次遇到了钱小柱,钱小柱和他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孩子,看起来很快乐。

他们在她的古玩店停留。

当她再次正视钱小柱时,她发现他似乎变得像羽毛一样轻。

于是她笑着,像招待其它客人一样招待这对夫妇。

钱小柱似乎不记得她了,不过这并不重要,临走前,她还和他们的孩子握了握手,那孩子似乎很喜欢她。

……

“你现在过得很幸福。”李珩说。

“是啊,我过得很好。”钟情答。

栗子拖着李珩索要巨资买了一个价值不菲的花瓶,一副山水画,一个宝砚。

李珩抛钱不带眨眼。

江曜只得无声看着两人笑。

最后,钟情将写的那副字送给栗子。

“你喜欢,那就送给你。”

“小栗子,你有两个好舅舅。”

经过这次小小的试探,齐沅对李珩满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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