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齐了，来坐吧。”汪铭看了眼走来的两位中年男子的着装打扮，满意地点点头。他身两侧端站着“文武大将”许光和燕春缪，文将燕春缪收到讯号上前将两张空椅子拉开。

在汪铭手下做事的人都知道他有个明显的喜好：他喜欢严格控制眼前人的着装。

越是被汪铭重用的人，他们的衣着打扮越是严格考究、一丝不苟。可以说，在与汪铭旗下的人对接中，你完全可以见衣使舵、看碟下菜。

跟随着时间，淡金的晨光逐渐有了温度，它无视钢化玻璃的阻隔缓慢爬上正中央的会议桌，桌子方方正正不大也不小统共也才六张椅子，桌上摆着一个略厚的深色木制盒子，盒子呈长方形，比A4纸略大，里面装着一式三份共六份的合同。

汪铭气派宽阔的超大办公室中出现了罕见的一幕，拥有海里森林科研中心最高权利的首脑人物们共处一室，虽然仅有3位，但他们相聚的时间几年来都屈指可数，无疑，此举动意思是老板在正式通告所有人——第三科研中心和简明的地位非同小可，你们给我上心点。

“简明。”汪铭整整衣服端坐起来，清了清嗓对坐在身旁的男子说：“我帮你介绍一下，这是第一研究中心和第二研究中心的老大，李兆教授以及……和你比较熟的兰尚教授。”

白西装中年男子定定看了一会简明，随后微微一笑，坐在了简明的对角位置。他特意与汪铭和简明隔开了一个椅子，简明的位置是在汪铭的身边，那曾经是他的位置，代表右臂膀，如今换上了自己曾经抛弃的学生。

“老师，很久不见了。”时隔多年，再见亦师亦仇的人，简明内心一紧，默不出声收敛好情绪，起身向他微微点头，表示问候。

兰尚摆摆手，平易近人的语调回应出了并不礼貌的寒暄：“是长大了些，但再仔细一看，还是老样子。”

……许久不见，碰面就是挖苦，简明假装无视，转而向另一位问好：“你好，李兆教授。”

一身贵气宝蓝西装的老教授轻轻撇了眼向他问好的青年，入座兰尚教授旁边的位置，他没有表情也没有表示，只有鼻腔中轻微一嗯，算是回答了。

汪铭：“招呼打完了，我们就开始吧，春缪，给大家看看合同。”

接到命令，女人点戳起了手中的平板电脑，很快环绕该层楼的玻璃变暗，室内陷入昏暗，办公桌内响起了轻微的机械运转声，桌中央打开一道缝隙，升起一展宽及桌面长度的屏幕。

“合同上密密麻麻的条款，要认真研究……起码能花费三天。”汪铭将手机中的东西对着向屏幕一滑，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一份在紧急出稿的高权限文件，汪铭玩世不恭笑着，但对简明的语气却是万分坚定：“但我今天就想签下你。”

“简明先生请不要恐慌签合同的速度，汪铭先生的心态非常诚恳，他特地为您送出了3条空白条约，这是前所未有的优待和重视。”身为一个多年在汪铭身边办事的人，燕春缪及时地开启助攻模式。

简明心中大喜，这正合他意，正想说声感谢，已经有不满的人抢声回答。

“空白条约？！汪铭少爷，你也太乱来了！”李兆微怒，他很不安。

“少爷的偏心可不多见。”温和的兰尚也有了明显的不悦：“你可是我们的衣食父母，这次也太轻易让步了吧？”

兰尚毫不顾忌地抖漏出曾经：“我与简明的母亲曾有幸在一个实验室里呆了三年，看着她一个人蹲在角落里三年，从一张白纸写全了它的雏形计划书。”

他停顿了一下，细长的双眼直勾勾看着对角默不作声的男青年：“说句公道话，假如，他母亲的东西真的是件举世无双之物，也轮不到现在才被挖掘。”

汪铭：“咳，过分了啊，扯到上辈份的人，以我的眼光，简明简直是一件可遇不可求的宝贝。”

汪铭才不管两位大他年纪两轮的老人说什么，他脱口早就想好的说辞：“我当然有合理的理由，因为，一二中心无论资金人力还是年限都远远超过了他，他是昨晚才立起来的，和两位根本不能比，我们得帮帮他，况且……”

他指尖点了点桌面发出‘叩叩’两声，一旁的燕春缪上前将木盒子中的文件拿了出来，三份摆在汪铭面前，三份摆在简明面前，拿着签字笔端候在两人中间。

“简明他啊，可老实着呢，我猜那3条条约，他也只会写点给机器人要钱的要求。”汪铭面上一片真诚，他望向身旁的男子笃定地反问：“是不是简明？”

简明脱口而出：“只要吾爔成功，至于我自己，我接受普通科研人员的待遇，请各位放心。”

汪铭一拍手，清脆声回响在宽广的室内：“我说中了吧，简明呐，真是我见过最老实的人了。”

“至于，我将百忙之中的两位大人物请来，就是要你们做个鉴证，鉴证简明和我的约定，我承认这次合同太快了，但这也是我想要的，我要——第三实验室立马动工。”

“我提出不同的见解——简明这个孩子，不适合让汪老板消耗大量资金成立第三实验室，不如并入我这里。”兰尚的眼底是藏不住的幽寒冷光，对于简明，他心里有其他计划，与汪铭李兆完全不同的计划。

汪铭的耐心消耗够了，但流程还是要走，他不理会兰尚的长篇大论，扭头询问蓝西装老人：“李兆教授呢？”

“我坚持我那天说的一切。”李兆面不改色，开口却是寒光利刃：“……他应该坐牢，而不是被你向流浪猫一样从马路边上捡回来！”

放在双膝上的手瞬间攥紧了，简明的呼吸停滞了一刻，直到身体受不了自然地压抑出了细微急促的喘气，他纹丝不动，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噗哈哈哈……像块木头一样……

“两位，汪先生请两位来做、鉴、证，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多余事项，还请注意表达。”优秀的女秘书早就明白她上司的那点小心思，及时提醒两位反对意见的大佬。

他好好笑哦，喂，你是没有爸爸和妈妈的流浪猫吗？

你好像三毛流浪记里演的一样，没有家人，没有家，没有钱，什么都没有。

“呲呲……博士，刚才的对话令您的呼吸停滞了6秒，您感到不适吗？”耳机中传来了吾爔无机制的声音。

简明清醒。

吾爔：“博士，我想链接那台显示仪器。”

简明调整坐姿，一只手伸进口袋就是快速的盲打：吾燨，你要做什么？

“我想帮助你。”

吾爔出人意外的举动甚至还不足一眨眼的功夫，会议桌上的屏幕中一阵雪花闪烁，正中央忽地冒出一片跃动的蓝色声带波，汪铭细心调试出的全屋音响中猛地跳出一个男音：“初次与各位见面，你们好。”

室内一片寂静，每个人脸上都闪过各有不同特点的惊恐之色。

简明慌张道：“呃，吾燨……你……”

李兆勃然大怒：“它这么不好管教的吗？！控制呢？你的控制系统是残疾吗？！”

简明在荣誉满满长辈的劈头盖脸呵斥下被骂到抬不起头。

他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兰尚的薄唇上下一碰，优雅地加入训斥：“随随便便的，真没有礼貌……简明，回老师这里吧，你不适合单干，看，这就是你单干搞出来的玩意东西。”

吾爔：“我找到一份有趣的数据，它是一项人工智能自动驾驶汽车的小型测试。”

大屏幕上跃动的蓝色声波消失，放大的一式三份合同也被小窗口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名叫RC－1的文件夹。

吾爔：“请看屏幕中的详情信息，这是要命中的【目标A】，这份计划是由李兆教授和兰尚教授为他而制作，计划是成功的，但经过我的检查，还有不足。”

屏幕中央出现了一个黑影状照片，署名【目标A】，紧接着照片一旁飞快又工整地罗列出了计划的内容，一页又一页，字字清晰可见。

至此，在座各位中，除了简明外，其余五个“重度参与项目”的人都瞬间神经紧绷，倒抽一口冷气。

“快点给我关掉！你给我快点关掉它！！”李兆失神了一刻，随后彻底被激怒，他猛地站起来两三步迈到简明面前，一把撕住他的衣领，将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汪铭：“李兆教授，给我回座位上去！”

一直杵着不动的许光狗腿明白老板的意思，有样儿学样儿地上前一把扇开撕着简明的手，扯住李兆的后衣领将他丢回座位：“李老头，对简明先生你给我放尊重点，当着汪少爷的面你要上天不成。”

汪铭非常兴奋，是那种几乎不能抑制住的，这是李兆和兰尚两人一起完成的无形杀人计划，计划很完美，甚至代表着第一第二科研中心的实力，但简明的机器说还有不足，那证明他的“力量”还能再次进阶、跨越！

汪铭迫不及待地催促：“简明，你让机器继续。”

“……”简明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心里已经乱成一团，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兴奋的汪铭，他僵着一张脸坐下，这是吾爔自主操作，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被静心监管、封锁的核心秘密计划像洗扑克牌般在屏幕上自动翻飞，很快一页计划被定格、放大在众人视线里——上面是道路地图、所有摄像头分布点，还有很多复杂难辨的数据分析图。

吾爔：“命中【目标A】的【目的地】应该选择在三角路口，据我分析，计划执行时这里的车流量和人流量是当日的巅峰，这里能够造成更严重的事故、更大范围的拥堵，无论是救助还是调查都将非常困难。”

“你为了什么选择这里？”兰尚的询问听不出情绪。

吾爔：“拖延时间，这样能使计划意外幸存的目标随着时间流逝——无法得到救助自然死亡，从而避免意外诞生。”

兰尚：“……”

李兆：“……”

吾爔：“除此之外，应该预备备份计划，俗语说过，太过自信是一个送给敌人的缺口。”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哈哈哈……”

偌大的整层办公室中只有汪铭笑得放肆快乐、断断续续。

李兆和兰尚一言不发，两人的视线避开了屏幕，青着脸思绪纷飞。

简明偷放口袋里的手从吾爔黑进会议室电脑的一刻都没停下，吾爔在讲解的同时也在回答他的问话，两边同时进行，丝毫不互影响。

这诡异的‘静默’情况直到许光收到了什么消息，他俯身在汪铭耳边低声汇报。

“简明。”知道该来的要来了，汪铭没时间在这里白耗着，他拉过面前的合同，接过燕春缪递上的笔大手一挥，刷刷刷签好了三份：“签字吧，我遇到你，是天意。”

简明停止了与吾爔的交流，他伸手接过了燕春缪恭恭敬敬递来的笔。

“简明啊，你算不算继承了你母亲遗愿的同时，也违背了你父亲的遗愿？”看着简明的名字一笔一划出现在合同上，兰尚悠悠道。

签写第三份合同的手停顿了一下，简明没有反驳什么，指尖稍稍用力，他完成了‘明’字的最后两横。

……

“恭喜简先生签约成功，哦，应该是第三科研中心的简明博士。”燕春缪识人无数，她打算用比较亲和的口吻来了解了解这位空降博士，毕竟出自他手的机器人吾爔刚刚的表现可谓是一鸣惊人，毫不夸张到现在她背后被冷汗打湿的衣服还没干呢。

“谢谢燕小姐，嗯……这里就是我的办公室吗？”简明打量了一圈，踏入了曾经想都不敢想的S级科学研究建设配置的实验室，不，是实验楼。

签约结束后汪铭剐蹭两下简明的手就匆匆告别，他很忙，之后的流程都有燕春缪协助，不需要他操心。于是简明在燕春缪的带领下来到一栋位于总办楼一侧相连的实验小楼，小楼占地面积不大，一共四层呈T字形，通体包裹着极具现代化写字楼的暗色吸光钢化玻璃，掩在蓉蓉森林中低调隐秘。

值得一提的是，与其他楼层不同，第三科研中心的顶层四楼一侧架着一座联通总办楼的连廊，这是燕春缪调人连夜组装好的，目的很简单，方便汪铭少爷探查研究、加强联系。

“没错，是我按照汪铭少爷的意思安排的，以后这就是您的地盘，您可以将这里看做‘家’，我想您很喜欢加班吧，一旦工作就忘乎所以，如果有需求，可以呼唤我，我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助您。”燕春缪递给简明一张一半黑一半金的工作卡，解释道：“这是您在海里森林科研区的权限卡，等级低于汪铭少爷，平行于一二首席官，高于我们，以后所有您想要的，尽管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