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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天学殿内传出一句，“明棠和林灵是道侣”的话来。
彼时正是汤敏敏跟林灵的上位挑战结束之后。那次，就在汤敏敏的断剑即将插.入林灵的血肉之中时，天学殿的院判赶来，匆匆拦下了她。
很遗憾，汤敏敏想要狠狠教训林灵的想法并没有实现。
她虽然赢了，可她一个胜者受的伤，却远远重于林灵。
在那之后，汤敏敏被送去医修那里呆了好长一段时间，医修们为了救她，动用了好些方法，有无数个夜里，她抹上药膏的伤口都刺骨地疼。
除了青知先生忙里偷闲，再没有人来看过她。
她救的那名同窗，伤情远比她要重，到现在也没有醒来。
可是当汤敏敏好不容易熬过那最难捱的时间，重新回到天学殿时，才从同窗们的口中听闻，明棠与林灵结为了道侣。
他们都说，明棠与林灵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汤敏敏没办法形容当时心里究竟是什么感觉。
就好像心中有一块地方，突然空了一样。
明明上位挑战是她赢了，她向所有人证明漱玉山上林灵做错了，可这一刻，汤敏敏却觉得她好像输得体无完肤。
……现在，汤敏敏看着扑到明棠怀中的林灵，曾经那股痛感又一次席卷而来。
明棠分明跟她讲过，她与林灵并非道侣。
汤敏敏知晓明棠不会骗她，可此刻扑向明棠的却是林灵而并非自己，这个现实变成了一根银针，时刻刺痛汤敏敏的眼球。
为什么。
为什么她与明棠已经结缘，却还是要被林灵从中搅局？！
明棠下意识地接住了林灵，轻拍两下她的后背，示意她放手。
“什么嘛，好不容易才看见小棠一次，小棠就要赶我走？”在明棠面前，林灵似乎又从风灵派的长老变回了当年那个娇憨的大小姐，不由自主地开始撒娇。
明棠嘴角的笑容不变：“灵儿已经是长老，这样不合规矩。”
“规矩还不是人定的？只要我想，我就能让规矩改了。”
虽然这么说着，不过林灵还是很听明棠的话的，乖乖松了手。
明棠但笑不语。
汤敏敏所在的位置，是听不到明棠与林灵说什么的。只是两人侧着头说话，从汤敏敏的角度看上去，更像是依偎在一起。
越发觉得这幅景象刺眼。她快步走向前去，就想着将林灵从明棠的身边拽开——
“贫道当是谁呢，原来是我们明大圣女，敝派真是有失远迎啊！”
刘岫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打断了汤敏敏的步伐。
也只是短暂的停顿，就让刘岫抢了先。
她眼睁睁地看着刘岫走了过来，见明棠与他寒暄，眼睁睁地看着明棠被他们接走，最后身边的人们渐渐散去，偌大的广场上只剩她自己。
在两人视线相触的刹那之后，明棠没有看过她一眼。
明棠对于林灵仍然非常客气，就像当年天学殿一样。并没有说林灵在众人面前做出不合规矩的举动，明棠就把她给推开。
想到这里，汤敏敏的鼻子就一阵发酸。
明棠的道侣，明明是她不是吗……？
哪怕当年明棠跟林灵的关系的确不错，可有了道侣之后，不更应当避嫌才是么？
为什么现在她更像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一个？
汤敏敏的心好像被人拿着刀，一片一片地剖着。她忽然就觉得浑身发冷，胸腔中难过的情绪汹涌而出。
她只是很想明棠。
……她只是很想她。只是很想她的眼中只有自己一个人。
是她妄想了么？
当年天学殿里那个谁也不待见的凤凰山庄小徒弟，就连好不容易得到的爱也是附赠的吗？
“师父？”
金鸾的声音出现在了汤敏敏身后。
她的后背一僵，很快就背对着金鸾收拾好了情绪：“是小鸾啊？你怎么出来了？”
“明圣女？”金鸾往远处看了一眼，不过她只看到众人的背影，金鸾很快将目光落回汤敏敏的后背上，“师父，明圣女怎么走了？她没来找你吗？”
“……”
汤敏敏始终都是背对着金鸾的，刚刚才收拾好的情绪，在听见金鸾一句“怎么走了”之后又有疑似崩溃的迹象。
看吧，连徒弟都下意识地以为，明棠来到领秀派之后是会先来找她的。
没听到汤敏敏的回答，金鸾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想绕到汤敏敏的身前，却只看到了师父有些发红的眼角。
“回去吧。”汤敏敏垂下眼睛转过身，拉过金鸾的手腕。她的脑袋低垂着，慌张遮掩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难过。
金鸾被汤敏敏拉着，她嘴唇微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汤敏敏似是很不想再呆在这里，迈开的步伐飞快。还好金鸾同她差不多高，快些走就能跟得上。
“……师父，有一句话，金鸾不知当不当讲。”想了半天，金鸾还是委婉些说出口了。
“嗯。”
“您当，珍重自身。”金鸾思索许久，才珍重地对汤敏敏说道，“其实您也知道，我们几个对明圣女…颇有微词。是因为我们觉得，在明圣女面前，您将自己放在了过低的位置。”
“她齐天道在玄门中的确是无人可以撼动不假，可于我们而言，也仅仅是对他人的感慨罢了。在我们心中，即便一百个齐天道的圣女也无法与您相比。”
“凤凰山庄的汤敏敏，就只是汤敏敏，是我们最珍贵的师父。”金鸾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汤敏敏的侧脸，可她却看到一颗泪珠从汤敏敏的脸上滚落，导致她都不敢再说下去，“师、师父…是徒儿失言了。”
“……”
汤敏敏的步子渐渐慢了下来。
金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话太过戳心，惹得师父不悦，可是她没来得及思索这些，汤敏敏就已经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她。
“小鸾……”
两个人已经绕到了院子内，这里不会再有旁人的出现。
汤敏敏这才敢抱着金鸾开口，声音染上哭腔。
这个声音，足以让任何在意汤敏敏的人心碎。
只可惜明棠现在并不在此地。
初见的时候，金鸾明明还那么小，才到汤敏敏的胸口那么高。
可是现在，她已经能让师父依靠了。
金鸾一呆，不过很快，她就同样伸手圈住了汤敏敏。
“师父，不哭，没关系的。”金鸾拍拍汤敏敏的后背，轻轻叹了口气，“等冷静下来了，找明圣女谈一下吧。”
“也许她只是因为代替齐天道前来论道大会，有要务在身，不能与您相见。您这么哭，眼睛会哭坏的。”
汤敏敏抱着金鸾，听见她安慰自己，心中愈发觉得丢人。
越是难受，眼泪就如同决堤般，不停地落下来。
躲在徒弟的怀里哭，还要靠徒弟来安慰，恐怕她是玄门最没用的师尊了吧。
还好金鸾孝顺，没有笑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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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凤凰山庄不常与外人交往，此次论道大会上，汤敏敏跟弟子们也没几个相熟的门派、认识的人。
因而几个人也都是各自呆在屋子里，没什么事都不愿意出来的那种。
汤敏敏受了打击，自金鸾把她送回屋之后就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
后来，金鸾带着涂山清越和顾重紫来找汤敏敏，她也只是告诉她们身体不适，让她们自己觅食去了。
她一直坐在桌旁，直到深夜。
这几个时辰里，汤敏敏想过很多事。
譬如，明棠与林灵应当多年未见。林灵先前就与明棠交好，这么长时间没有见面，必定很是想念，做出些亲密的举动也应当能理解。
譬如，若是真的在意自己，为何明棠不先来告诉自己？哪怕是遣人来也好。
是不是……自己对于她来说并非那么重要？
譬如，难道齐天道与领秀派有这么多的事情要谈么？已经快要到子时，还没有见到明棠的身影。
或许，明棠并不想来找自己？
先前她们度过的一切，只是假象而已？
脑袋里乱糟糟的，各种想法搅成一团，叫汤敏敏心乱如焚。
睡意丁点也无，甚至于汤敏敏原本想要打坐调息，最后也因静不下心来而作罢。
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师父还在世时，看见心悦别派师姐的二师兄会骂他没有长进了。
汤敏敏此刻就是这样，越是不想思考跟明棠有关的事，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她的脑袋就像是形成了固定的影像般，不停地帮她回忆林灵扑进明棠怀抱中的那个片段。
在她的脑海中，明棠与林灵的距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啪”的一声，汤敏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她受不了了！！
哪怕是随便找个人打一架也行，只要现在能分散一下她的注意，叫她做什么都行！
汤敏敏抄起桌子上的芒种剑，噔噔噔地朝门口走去。
她怒气冲冲地拉开门，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她的房间门外，竟然站着一个人。
那人长长的黑发如同瀑布般落下，白衣被夜风温柔地荡起，衣袖上绣着盛开的海棠花，鲜红似火。
在看到那人的一刻，汤敏敏全部纷乱的心绪，都像是被定格了。
汹涌的情绪在心中来回冲撞，可她不能再向前一步。
她明明是生气的，明明是愤怒的。可是在看到这个背影的刹那间，这些生气也好愤怒也好，全都化成了踟蹰，还有一些数不清道不明的心绪。
“敏敏？”
明棠听见了身后的声响，她微笑着转过头来，看向她。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那样。
汤敏敏抿住嘴唇，在门口犹豫了半晌。明棠站在门口，她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就像是卡在门框里了一样，动弹不得。
可是汤敏敏看向明棠，她的眼眶慢慢地变红了。
是，她是喜欢明棠不假，可她晚上也认真考虑过金鸾同她所说的。她在这份感情中将自己放得太低。
明棠既然答应与她结为道侣，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对于明棠而言应当同样重要？
就在她想要转身进屋的瞬间，明棠突然上前一步，攥住了汤敏敏的手。
她的手指冰凉，似是在寒冷的冬夜里站了许久，都被寒气浸透了。
如此近的距离，明棠须得垂头看向汤敏敏。
她收紧手指，将汤敏敏的手攥进掌心，可怜巴巴道：“外面太冷了，敏敏，让我进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