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打着旋刮过,扫走了我和黄郜翔大眼瞪小眼的沉默。黄郜翔换了个手拎书包,另一只手揽过我的肩膀,迫使我往他哪个方向凑近两步。
黄郜翔:“之儿?”
黄郜翔:“真生气啦?”
我抱臂偏过头:“哼!”
黄郜翔:“别啊,我这不是提前跟你打报告了嘛,你还生着病,气坏自个儿可不行,啧,这是风口,咱进去说?”
我瞪了他一眼,一把抢过自己的书包,蹬蹬瞪的先跑一步。
黄郜翔就猜到了要闹矛盾,摇着头叹着气,边想着怎么哄哄大天才,边大步跟了上去。
我黑着脸,不耐烦地换完拖鞋进了家门,用力一拉客厅的椅子,“刺啦——”一声,跟猫拿爪子刮黑板似的,让人心中的怒火upup。
黄郜翔没错几秒跟了进来,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就要坐下,我一伸腿,“砰当”踢翻了椅子。老妈听着响动从卧室出来一看,目光疑惑地打量着我俩,最后落到我身上质问:“许之,你欺负郜翔了?”
黄郜翔连忙扶起椅子打着哈哈:“没有没有,是我不小心把椅子碰倒了,耽误许姨你休息了,不好意思。”
老妈朝他温柔笑了笑:“没事,你们俩玩,吃啥喝啥跟许之说,我进去了。”
黄郜翔:“嗯嗯,许姨好好休息!”
老妈扔给黄郜翔一个甜甜的笑,又暗含警告的冲我瞪了两眼,转身回卧室关上了门。
我没好气的看着他,吐槽道:“就会装巧卖乖,给你能摆的。”
黄郜翔坦然拉开对面的椅子,点着头附和着我的数落,“对对,我的错,我不对,我罪大恶极,大天才,别生气了呗,听我好好解释解释?”
我抬着鼻子哼哼两声,示意他讲下去,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
黄郜翔抬手倒了杯水推到我面前,讨好的笑了笑,“之儿,我不是不想和你一起考大学,而是实在改变不了家里的想法。有个叫非自然现象处理局的组织你听过没?”
我摇头:“没有。”
黄郜翔深吸了口气:“非自然现象处理局,隶属国家秘密部门特殊行动部,我家、花家、林家作为道门的主代表,和他们有过协定,每家每代必须有两人加入处理局,接受命令统一调配,以平衡和制约国内玄学力量,光凭我个人,是没办法拒绝的。”
他说着说着后半句的语调降了下来,无可奈何又满是抱歉和遗憾。
“前几天我已经申请了提前毕业,下学期要正式进入处理局开始全封闭特训,一直到你高考后,我估计咱俩是没办法见面了。”
这样啊,既然是家里的安排,黄郜翔身为小辈肯定抗拒不了,那我就勉强理解理解他,暂时不生他气了。
我扣着手指,张了张嘴:“先说好,我还没消气,我只是想问问。”
黄郜翔顿时两眼放光,期待的点了点头。
我有些别扭:“你......什么时候走,要不要我去送送?”
“就知道你舍不得我。”黄郜翔露了个大白牙,傻笑着给出了答案,“过完年,等你三月的生日过了之后,第二天我就走。”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是他因为我生日而特地推迟了离开时间?
我眨了眨眼,索性直接问出了口。
黄郜翔点头,理所当然道:“18岁生日多重要啊,我要是缺席了,不用你说,我自己都能框框撞大墙悔恨死,你最重要嘛,是不是,大天才?”
我矜持的点了点头,算他识相。
黄郜翔抓住顺毛的机会,再接再厉道:“那就不要生气啦,我也不是没把你放心上,咱们来谁跟谁,就算我进去了,有机会一定和你联系,不会忘了你昂。”
“呃,进去了这个说法是不是不太对?我——算了,你不是说数学卷有几道不会的吗,我现在教教你呗?”
“噗嗤!”我笑出了声,彻底消气了,应了他的话从书包拿出卷子,敲了敲桌面,“这,这,还有这,压轴的选择,填空,还有一道解析几何,仔细给我讲讲呗,黄老师?”
黄老师抬了抬他并不存在的眼镜,拿出专业的气势,一步一步在草稿上推导给我看,还别说,黄郜翔确实不是装模作样,是有提前毕业的实力在的哈。
说起来也许是他心虚,服务态度比之以前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总之客人很满意,希望下次还享受到这个殷勤倍至,呵护十足的体验过程,对此,黄老师拿起本子,痛击我方头颅一下。
黄郜翔:“之儿,别得寸进尺啊,你想气死我不是,赶紧算算。”
好吧,体验卡过期了。我拿起笔老实按着推导过程走了一遍,在黄老师的严格审视下被折磨了好久,才顺利通关。等所有题都解决完,已经11点半了,我咸鱼往沙发上一趟,舒坦~是灵魂升天的安详~
黄郜翔看了我一眼,先去洗漱,等出来后见我还在躺着,不由得皱了皱眉。
“之儿,别在这儿睡,本来就感冒了,睡一晚上肯定会发烧,赶紧起来。”
“啊——累~”我举起双手,努力一撅而起,后背短暂悬空0.1ms,就重新陷入沙发中,“别管我了,你先……”我打了个困顿的哈欠,眼角泛起泪光,“先睡,我等睡过这一阵再起来洗漱。”
旁边没有传来声响,我以为黄郜翔听话的去卧室休息了,于是半眯着的眼睛放心闭上。哪知下一刻,我整个人骤然悬空,两只爪子无措扒拉几下,抓紧了棉质的面料。
从黄郜翔的视角看,就是突然被他抱起来的我下意识缩进了他的怀抱,迷糊的眨着眼睛,额前的碎发投掷下阴影,和着因感冒发红的鼻尖及锁骨处的大片白皙形成鲜明对比。
黄郜翔滚了滚喉结,磨着后槽牙有些难耐,却又很好的隐藏起来,维持住了面上的云淡风轻,只是散发出来的气息有些可怕。
我的小动物直觉雷达敏锐感觉到了,浅薄的睡意被轰炸得一点都不剩。然后感觉到手肘处一阵颤动,黄郜翔出声道:
“我说把你挪到卧室去呢,怎么一抱就醒了?和我这么见外?”说着,还往上掂了掂我,阻止了我往下滑的趋势。
“哈哈,”我不太自在的尬笑两声,手抓着衣物贴在对方胸口,要放不放,难为情地偏过头,“放我下来吧,我,我去洗漱。”
“嗯。”黄郜翔轻松答应,先松了一只手让我的脚落地,再完全撤去动作,“浴室有点滑,当心点。”
我躲避着他的视线,内心抓狂,就他这语气,这到底是他家还是我家啊!?同时我表面乖乖点头,“好的知道了,你赶紧去睡吧!”
黄郜翔似乎觉得我这幅样子好玩,笑了笑离开客厅往我的房间去了。
我捂着脸,慢慢蹲了下来,啊——!怎么感觉这么丢人呢,许之啊许之,你修炼还不到家啊,跟兄弟聊骚,怎么能因为脸皮薄就轻易落败?
独自崩溃了会儿,我撅着嘴,不情不愿地拖着步子走进了浴室。
一晚上过去,雪化了不少,空气也愈发冷冽。我搓着手,哈了口热气,看着它迅速雾化,由浓白变得浅淡,最后彻底消融于透明的空中。
“滴滴!”
黄郜翔按了两下喇叭,朝我打着手势催我上车,小电驴车牌尾巴处还挂着冰溜子,我走过去弯腰顺手掰掉,搭着黄郜翔肩膀跨坐到车上,突然冒出来个坏主意。
黄郜翔叽哇大叫一声,反手制住了我,望着我来不及手起的作案工具,气笑着磨了磨牙。二话不说一脚踢开小电驴的蹬子,下车抓了把雪扯开围巾就要往我领口里塞。
我大惊失色,立马扔掉冰溜子,双手合十求饶,“哥,哥!千万别,我错了,我给你道歉,对不起,非常对不起!”
黄郜翔挑眉:“再说两句,夸的哥心情好就放了你这个小天才。”
我笑着踢了他一脚:“滚。”
我:“改天我拿个磁带录几句,反复播放,连睡觉的时候都要放你床头,看烦不烦死你!”
黄郜翔扔掉雪球,砸到墙外梧桐树上,惹得对方光秃秃的枝丫颤了颤,他拍了拍手,长腿一跨骑上小电驴,拧着车把驱动车子跑了起来。
“说真的,之儿,我觉得你刚刚说的磁带不错哎,要不然你唱两首歌录进去,我到去封闭训练的时候带着?我都不敢想象没有手机电脑的日子,你说呢?”
“滚。”
“哈哈,我当你同意了?”
“歌没有,骂你的三百句不重样要不要?”
“就要听歌,指定天才献唱。”
“想得真美,做梦去吧。”
“……”
巷口恢复了安静,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突然降下了车窗,从里头伸出一只夹着女士香烟的手,显眼的青筋依附尺桡骨攀升,暗暗彰显着对方不可小觑的力量。
修长的指尖敲了敲烟身,猩红的烟头抖落下细灰,随着呼啸的北风被吹散在空中。
车里的人另一只手随意搭着方向盘,眼睛盯着前方远去的电车,抬手按住蓝牙耳机,嘴角翘了下。
“我看见他了,真是,可比烟让人上瘾。”
耳机里传出道冷淡男声:“小心点,别被人抓到了尾巴。”
驾驶座的女人愉悦道:“那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