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言言。”

蒋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又觉得自己很可悲，他这一生，没有想常人一样得到感情上的慰藉，父母和孩子都跟自己不亲近，即使拥有过爱情，但却是那样短暂。

蒋声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有些恍惚，从来没想过会得到道歉，她也不需要道歉。道歉只是给对方一个让心里好过的借口，而对于她，于事无补。

“爸，我不想说‘没关系’，因为真的‘有关系’。”蒋声言顿了顿，她竟然在蒋喆的眼神中看到了无措，接着说：“但是，都过去了。”

“我知道，我是自私的。年轻的时候总想证明自己，一心扑在工作上，所以在当时看来，忽略你是成了理所应当的事情。”

蒋声言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好吧，我们说正事儿。”

“这个你看看。”蒋喆又递给蒋声言一个文件夹，示意她打开看看。

“我前阵子去香港，给你设立了一个基金，每年的额度是50万，到你80岁。”蒋喆看着蒋声言，她皱着眉，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兴的样子，半开玩笑地讲：“不过你还是要有一点储蓄的意识，毕竟爸爸只能管你到80岁。”

“这……有点突然。”蒋声言合上文件，看向蒋喆：“您也不过60而已，怎么突然想着做这件事情？”

“有些事情还是要趁早打算。”蒋喆看着蒋声言，疑惑地问：“言言，你都不高兴吗？”

蒋声言的心情很复杂，说不开心是假的，但以她的经验来讲，这背后的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您是我爸爸，但是‘天上掉馅饼都是诈骗’。”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蒋喆被蒋声言一脸认真的样子逗笑，“我是你爸爸，虽然这些年你都没在我身边，但我应该从来没在花钱方面亏待过你吧？”

“爸，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儿？”

“没有。”

蒋声言长叹一口气，心中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她瓮声瓮气地讲：“回答的这么爽快，那就是肯定有事情瞒我。”

蒋喆被蒋声言严肃的样子逗笑，但是有些事情还真没到告诉她的时候，便说：“真没有，你不要疑神疑鬼的好不好？”

“医院出问题了？”

“如果没有合适的继承人，算是问题的话。”

蒋喆从心底觉得苦涩，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面临和自己父亲一样的境地，但是他好像没有任何的备选项。

“这我就爱莫能助了。”

“我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

“您是怎么想着去和蒋源做鉴定的？”

“我从小成绩就很好，高考时候成绩也很好，你也是，但是蒋源不是。”

蒋声言觉得有些荒唐，蒋喆每天都与蒋源生活在一起，竟然现在才察觉。

“您不会给我也做亲子鉴定了吧？”

“没有，我和你妈妈是真心相爱的。”

这套说辞不是蒋声言第一次听说，犹豫了半天，还是问了出口：“你是说……徐芮？”

蒋喆愣了愣，他不知道是否该跟蒋声言坦白，反问：“你都知道了？”

蒋声言摇了摇头，为什么还是会心痛呢？她再次和蒋喆确认：“徐芮是我妈妈，是吗？”

蒋喆有些犹豫，但还是应了声：“嗯。”

蒋声言大口喘着气，心中的重石终于落了下来，她似乎不能再骗自己了。

“言言，你听我说。”蒋喆拍了拍蒋声言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讲：“在你变得足够强大之前，不要去追求所谓的‘真相’。除了伤害你，没有任何意义。”

蒋声言看着蒋喆，眼神中充满茫然，蒋喆有些后悔，他可以继续跟蒋声言打太极的，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安慰：“你相信我，你妈妈很爱你。”

“可是为什么我一直在我妈那里？”

蒋声言不明白，蒋喆为什么会把她交给金馥雪带，毕竟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金馥雪是个善良的人。”蒋喆顿了顿，突然讲：“但是路星辞不是，她更像是一个zhengzhi动物，你明白吗？”

zhengzhi动物，只看利益，不问感情。

蒋声言一时间无法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她想知道太多的事情，却又无从聊起，毕竟徐芮对于她来讲，是陌生的。但金馥雪是善良的吗？她不知道。

蒋喆看蒋声言心不在焉的样子，叮嘱道：“别让馥雪知道，明白吗？”

“嗯，我知道。”

“还有，和路星辞保持距离。”

“路家最近可能会有大动作，他们想把钱洗出来。”

蒋喆担心地看着蒋声言，犹豫着问：“你还知道什么？”

“没了。”

蒋喆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看样子事情确实有些棘手。

蒋声言又跟蒋喆聊了几句，就开着车子回到家。

“我回来了。”

沈之忱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见蒋声言回来了连忙起身迎上去。

“欢迎回家。”

蒋声言看着沈之忱笑着朝她张开手臂，心情竟然轻松了些。上前一步抱住沈之忱：“今天没画画啊，小画家。”

沈之忱在蒋声言的耳边吻了吻，轻声说：“没，想着构思点别的。”

“晚上吃什么了？”

“去拌饭馆吃了拌饭，还有沙参。”

“嗯？那没喝人参酒吗？”

“你呀，明知道我酒量一般，就知道嘲笑我。”

蒋声言轻声笑，拉着沈之忱一起坐在沙发上，享受难得的相处时光。

“对了，今天金阿姨跟我说，让我收拾一下画室的东西。”

“干嘛？”蒋声言不明所以，金馥雪这又是在闹哪出？

“她说趁着天暖和，要把画室的暖气片改成地暖。说是暖气片太老了，怕冬天的时候漏水。”

沈之忱一板一眼地学着金馥雪的，她心里清楚，金馥雪突然这么做是因为蒋声言撞到古旧的暖气片上，还缝了针。

“有说施工要多久吗？”

“一天，可能只要一上午。”

“这么快？”蒋声言还想着要是时间久，她可以把沈之忱支出去玩一玩，她也好趁这段时间处理些事情。

“嗯，金阿姨说这回铺免回填地暖，不用砸地面。”

“那地暖上面铺什么？玻璃砖啊？”

“说是什么微晶石地板。”

蒋声言想起来，她好像听说过这种新的铺设地暖的方式：“啊……那屋里肯定暖和。”

“为啥？”

“屋里铺的跟烤箱似的，能不暖和么。”

沈之忱半嗔半怒地拍了蒋声言一下，说：“就你皮。”

“但是怎么也会有味道吧？”蒋声言想了想，接着说：“要不然这周就不上课了？”

“啊？”

“我妈那里我去说。”

“那几个小朋友呢？巴鲁不是想找你玩？”

“要不然我们带巴图巴鲁还有李牧花花出去玩，好不好？”

提起出去玩，沈之忱来了兴致，连忙问：“去哪里？”

“我们……我们去院子里烤肉？”蒋声言顿了顿，接着讲：“正好把杨牧达他们也约过去，地里的农作物也该收一收。”

“行，那我明天就发通知，让别的家长也早做准备。”

蒋声言倚在沈之忱身上，享受着难得的静谧，只听沈之忱问：“今晚的饭吃的开心吗？”

“别提多别扭了。”

“别扭？”

“可不是。明明两个不咋熟的人，非得装出父慈女孝的样子。”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我都不太记得我爸爸，而我叔就想着谈恋爱，女朋友跟走马灯似的，我都不太爱回家。”沈之忱想了想，又转移了话题方向：“不过他想跟你亲近，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那你能跟……”

沈之忱察觉到蒋声言要说什么，连忙出声：“嗯？”

“我的意思是……”蒋声言赶紧换了个表达方向：“你对待感情专一还挺难得的。”

“这还差不多。”

“嘿嘿。”蒋声言倚在沈之忱的怀里，虽然惬意，但还是不由得惆怅，“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爸是个私生子。”

“我知道这件事情，但是有什么关系么，这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对啊，就像我也不能选择自己是个聋子。”

“听力障碍。”

蒋声言抬头看着沈之忱，她在一本正经地纠正她。

“好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沈之忱佯装生气，抬手捏了捏蒋声言的耳朵，“嗯？我说的不对吗？干嘛要妄自菲薄。”

“我还没说完话。”蒋声言立即转变态度，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你说是听力障碍就是听力障碍吧，好凶。”

“哎？这怎么还倒打一耙？”沈之忱被耍赖的蒋声言弄的没了办法，只能哄着来：“好啦，其实你的能力早就已经让你不在乎这一点点身体上的小瑕疵了，是不是？”

“还是你会哄人。”蒋声言抬头吻在沈之忱的脸上，笑着讲：“我这么多年都没想到这个理由来哄自己。”

“这说明你不需要啊。”

蒋声言抱住沈之忱，瓮声瓮气地说：“行了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沈之忱轻笑：“这说明我这话说到你心坎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