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片并没有那么的有趣,大部分时候只是枯燥繁重的机械练习,毕竟她并不像凯瑟琳·泽塔-琼斯那样是专业舞台剧出身。
欣赏她的美妙表演是凯瑟琳枯燥的排练生活中少有的乐趣,所以凯瑟琳很少会错过,休息的时候也在台下看着——导演罗伯·马歇尔就打趣过,凯瑟琳在台下看台上的“维尔玛”时那种专注而憧憬的神情,简直和洛克希对维尔玛刚开始的那种渴望的情感有所类似,只不过洛克希更多是渴望取而代之。
凯瑟琳很喜欢芝加哥里的女性众生相——给她的感觉有一点类似加强版的嘉莉妹妹。洛克希和维尔玛都完全不够善良,不够诚实(真正善良诚实的匈牙利女人反倒是整部电影里唯一被吊死的可怜无辜者),自我自私到有些泯灭人性的地步,愚蠢贪婪的洛克希婚内出轨枪杀情夫后让丈夫顶缸,维尔玛干脆还杀了偷情的妹妹和丈夫——但凯瑟琳就是喜欢这两个女人身上的生机活力和不择手段,尽管她们是罪犯,她们如此狠辣而虚荣,但这也是女人在大荧幕上少有体现的力量感,就像末路狂花那样。朱迪·福斯特说过女人的性感、脆弱、温柔固然让她喜爱,但她更爱充满力量、理直气壮,甚至带有几分疯狂的女人,她们是如此闪闪发亮,魅力四射——凯瑟琳非常赞同,在这样的美人面前,再崇高的道德感她也愿意抛之脑后。这样一想,怪不得她这么爱安吉。
爵士乐队敲着乐器,凯瑟琳·泽塔-琼斯在台上的第五遍表演依旧魅力全开地精彩,尽管她只是穿着普通的黑色紧身背心——在排练阶段,她们都不穿舞女戏服,凯瑟琳今天甚至穿的是一件我爱纽约的游客T恤。
这朵英伦玫瑰是那么风情万种,舞姿极尽风骚和诱人,她的维尔玛那种充满侵略性的露骨性感,给排练室里的每一个人都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是这部电影的主演兼制片人——罗伯瞄了一眼台下的凯瑟琳微笑着支着下巴,看台上的凯瑟琳时那毫不掩饰的浓烈欣赏眼神(弄得台上的凯瑟琳虽然表演维尔玛时看上去天不怕地不怕,但却逐渐变得不怎么敢看她),好像全然不惧维尔玛的过于出色会给她的洛克希带来压力一样——这样自信的良性竞争对电影倒是好事。只不过作为一个出柜多年的同性恋,罗伯觉得有关凯瑟琳·霍丽德的同性传闻大概不是空穴来风。
凯蒂生产后略显丰腴的身材反而更迷人了,凯瑟琳悠悠地想。而且与她扮演洛克希时那种金发尤物发出的浅薄又娇滴滴的尖嗓音相比,泽塔-琼斯的歌声偏向浑厚狂放,有一种气定神闲的率性妩媚,即使是红磨坊里艳冠群芳的妮可也不能与之相比,她简直是一颗尽情反射璀璨光芒的珍稀钻石,让人觉得维尔玛只做区区一个夜总会舞女简直是明珠蒙尘——迈克尔·道格拉斯居然娶了这样的妻子后还出轨得那么频繁,凯瑟琳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格拉斯简直有眼无珠。
泽塔-琼斯这一遍唱到末梢,凯瑟琳顺势走上前站在舞台中央,她的洛克希满脸志得意满,她充满可笑的浅薄妄想地在她的幻境中取代了维尔玛展露诱人的舞姿,唱了最后一句——All That Jazz,她的声音为此激动到高了维尔玛一个八度,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颤抖和渴望——
如果她能成名,如果她能在舞台上像维尔玛那样万众瞩目,充斥浮华的半个芝加哥都为她沉迷,那该多好,而且她百分百值得这一切!她知道她放荡至极,没有做妻子的忠贞,没有什么善良的道德观念,为了能像维尔玛那般耀眼,她愿意去偷,去抢,去杀人——斯嘉丽这么做是为了养活她忍饥挨饿的家人,可她不。就算丈夫在工厂卖力工作来供养她,可这个无趣的丈夫根本无法满足她的需求,所以她根本不在乎丈夫和她的家庭,她只想要无数男人女人迷恋艳羡的目光,为了这个,她什么都能牺牲,哪怕是自己的名声和躯体。她有这么一副漂亮的皮囊,她也肯定有才华,她值得这一切……
演歌舞片有一点打破第四面墙的感觉,毕竟现实生活中是没有人没事就突然开始又唱又跳的。所以演歌舞片重要的就是打破尴尬隔阂,把小小的排练室想象成真正的气势恢宏的舞台,在幻想中享受台下每个人急不可耐的饥渴眼神,享受她表演后抛向她的无数赞美的红玫瑰(巧了,她开拍的第一天,汤姆照例又送了许多漂亮的玫瑰,堆满了她的排练室和化妆间),越自信越好,因为洛克希就是这么一个浅薄自负的女人,分明没有什么创作歌曲和表演的才气,却为了上舞台表演要死要活。
她并非对凯瑟琳·泽塔-琼斯的优异表演只有欣赏,她当然也会有紧张焦虑,试图追赶——这很好,因为她更能体会洛克希对于成为维尔玛,取代维尔玛的那种急切渴望。这种在排练里就每一次都全情投入、酣畅淋漓的感觉是久违的——上一次让她有这样的感觉,甚至要追溯到多年前在严酷的考验里饰演恶毒的阿比盖尔,只是扮演洛克希更畅快,更有释放的感觉。
在她表演了三遍洛克希的独曲,充满自恋和沾沾自喜的Roxie后,罗伯叫了停,让她今天到此为止,先休息保护嗓子。然后凯瑟琳注意到,在隔壁排练室练习踢踏舞的迈克尔·基顿也过来看她了。
迈克尔的踢踏舞要练习整整三个月才能开拍——虽然按照罗伯的安排,到时候大概只需要一下午就能拍完踢踏舞的戏份,但他的确要为此辛苦训练。剧组上上下下都流传着迈克尔·基顿是汤姆·克鲁斯推荐的传闻,基顿没有没事找事地反驳,但也很清楚是谁邀请他加入——当然,年过半百早有家室的他不至于自恋到觉得凯瑟琳会按照“惯例”泡他这个男主角(他的魅力怎么可能和克鲁斯相比呢),但显然也对于和凯瑟琳加深友谊抱有期待,视芝加哥为他的翻身之作。
……不过生意就是生意,由于他这几年事业下滑,几乎接不到什么好项目,凯瑟琳毫不留情地把他的片酬压得很低,只有区区四百万,连泽塔-琼斯的一半都不如,让他一度以为凯瑟琳说她无比喜爱他演的两部蝙蝠侠只是客套。但在凯瑟琳一有空就热情问他当年拍蝙蝠侠的趣事后(还请他给她收藏的蝙蝠侠漫画签名),他还是确定了凯瑟琳真的很爱蝙蝠侠——真是怪事,听说华纳这几年一直有重启蝙蝠侠或超人的想法,但凯瑟琳好像一点出演的心思都没有。
“蝙蝠侠已经是昨日荣耀了。”看到另一个凯瑟琳又上台排练后,迈克尔和这个小了他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星真诚地感慨道,“当然,你这个年纪不会明白,你还正当红,从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不过我也不是说你太过骄傲,实际上,处在你这个当红阶段的女孩能保持你这样的清醒都是相当难得的事。”
他的第一部蝙蝠侠能在1989年就取得4.1亿的惊人票房,让他当年瞬间从普通的喜剧演员,跻身一线明星,他也曾头脑发热,对自己的未来具有无限信心。只是十余年后的现在,离开蝙蝠侠这个IP后一切荣耀都是明日黄花,在影坛沉浮的数次失败让他一度厌倦表演,陷入了强烈的中年危机。但律师比利这个极具发挥性、虚伪贪财的角色居然能突然中彩票一样落到他头上,让他重新又燃起了希望,发誓一定不能辜负这个角色,漫长辛苦的歌舞训练完全不是什么难题。
“我爱表演,我享受片场的每时每刻,享受那种尽力演绎后具有满足感的疲倦……”凯瑟琳语气柔和,眼神中充满对未来的期待,“当然,我没有妄想过我能永远不失败,永远年轻,但我会尽量保持一个谨慎稳定的心态。”
在之后凯瑟琳又聊起她最爱的女演员米歇尔·菲佛时,基顿失笑说:“你就这么喜欢米歇尔?虽然我和她的友谊不算非常深刻,但我没准还是能请她来——”
“不,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私下见她。”凯瑟琳迅速否决,然后转移话题,“所以,迈克尔,米歇尔当年真的和你约会过吗?”
都成名几年了,见一个偶像还这么紧张,基顿笑着想,这真的有几分可爱了。于是他也耐心地回忆往事:“那其实是……第一部蝙蝠侠拍摄的时候,当时她本来要出演,但档期冲突,才换了贝辛格。第二部她来演猫女之前,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和她永远是我最爱的蝙蝠侠和猫女。”凯瑟琳发出真挚的感慨。
迈克尔调侃地问:“真的吗,那方·基默那一版的呢?”
他没有提风评极差的乔治·克鲁尼版本的蝙蝠侠——虽然去年才和克鲁尼合作过的凯瑟琳很快也想到了他。由于电影太烂,克鲁尼甚至给看过电影的很多观众退了票钱,还为此在节目采访里道歉了无数次,拿自己自嘲自黑(凯瑟琳甚至在去他家参加派对的时候看到克鲁尼把他那部蝙蝠侠的海报放在客厅最显眼的地方,以示对自己的警醒——这种心态挺好的,毕竟她很难想象莱昂会把铁面人和海滩这两个金酸梅提名电影的海报放在家里)。
“基默的蝙蝠侠当然也不错,”凯瑟琳笑着说,“但悄悄告诉你——我还是更喜欢你的。说起来,要是哪天我和他合作了,那我岂不是和每一个蝙蝠侠演员都拍过电影,这种集邮还挺有趣的。”
他们后来正聊着薇诺娜——薇诺娜和迈克尔演过蒂姆·伯顿的甲壳虫汁,认识很多年了。结果大门一开,凯瑟琳现在最不想见的人之一:另一个讨厌的迈克尔,迈克尔·道格拉斯走了进来,风度翩翩地向所有人问好,然后关怀起自己的妻子。
面对道格拉斯走过来时的笑容,凯瑟琳的脸上镀了一层冷漠的白霜,少见地没有理他——她很少在工作时这个脸色。但这已经是道格拉斯这个月来的第三次了,她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守在片场外的狗仔会怎么满怀恶意地编排:一定是芝加哥的两个凯瑟琳争奇斗艳,争风吃醋,才闹到女主之一的丈夫都多次来探班试图给妻子撑场面了——可她对另一个凯瑟琳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吗?
而道格拉斯也不能因为凯瑟琳对他的冷漠做什么——虽然他如此位高权重,家世显赫,但无论是凯瑟琳,还是凯瑟琳现在的男友汤姆·克鲁斯,都在好莱坞炙手可热,都不是他能轻易对付的。虽然很少被这么无礼对待的他为此心情不佳,但能恶心到凯瑟琳就让他满意了——他第一次来探班时看到凯瑟琳看他的凯蒂的眼神,让他再次警铃大作,偏偏凯蒂当时对此毫不在意,觉得他是自作多情。
眼看两人无声地对峙,渐渐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力,正在这时,杰奎琳走进排练室,微笑着打破僵局,告诉凯瑟琳——斯皮尔伯格已经到了多伦多,今晚是他和德鲁来多伦多和凯瑟琳聚餐的时间。
凯瑟琳把道格拉斯丢在身后,愉快地前往餐厅——她才不想理那个头发花白还不老实的道格拉斯呢,泽塔-琼斯和他真是一点都不般配,凯瑟琳酸溜溜地这样想。
……
德鲁之前和本·斯蒂勒也在多伦多拍戏(他们这是第几次合作喜剧片了),在1月正好杀青,斯蒂勒作为汤姆的至交好友,还和德鲁一起来探过班。而斯皮尔伯格的新片猫鼠游戏开拍半个月了,片场设在魁北克,在德鲁的撒娇下,斯皮尔伯格作为教父也来多伦多探班,邀请德鲁和凯瑟琳两个小孩来吃晚餐。
在餐桌上,斯皮尔伯格忍不住又发挥他的慈父情怀,对自己的教女语重心长地说:“德鲁,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懂事了。你应该知道婚姻不是儿戏,不该头脑一发热就去结婚。但你现在都是第二次离婚了——你两次婚姻持续时间还不如凯瑟琳的一次长呢。”
凯瑟琳为他奇特的比较切入点呛了一下,看着脸黑了下去的德鲁,笑着说:“说实话,这没什么值得攀比的,德鲁想离就离嘛。”
德鲁在1994年喝醉后去拉斯维加斯和一个酒吧老板闪婚,两个月后就离婚了(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初结婚的时候等酒醒后才去的——虽然从后面发生的情况来看,好像也没什么用)。然后去年4月德鲁又和汤姆·格林注册结婚,在圈内一时成为焦点,但五个月后的现在,德鲁又开始分居走离婚程序了。所以认真来讲,斯皮尔伯格的比较也没说错:德鲁两段婚姻加起来才过了7个月,这在好莱坞都算短的了,她和莱昂好歹撑过了八个月才开始公开分居。
“我的错,孩子,”斯皮尔伯格和蔼地笑道,“我不该这么比较。我们说点别的吧,所以,上次乔治和你说的那个动画项目,你真的兴趣?”
他称呼凯瑟琳为kid是常事。毕竟斯皮尔伯格本来就把凯瑟琳和德鲁还有格温妮丝一样视为颇为欣赏和宠爱的小辈。只是这个称呼一出,他就想起马丁上次不无感慨地对他说,莱昂纳多在纽约hei帮的拍摄期间很乐意被马丁叫做kid,但一年多后莱昂和马丁一起筹备飞行家时,莱昂不希望再被当成青少年,要求马丁改变对他的称呼,以对他的成绩表示肯定——从猫鼠游戏拍摄的这半个月来看,这个随性狂妄的小男孩好像真的有点成长了。
望着德鲁好奇的目光,凯瑟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