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宴缓缓上前一步,担心地看着沐瑶,“阿瑶,这段时间你都去哪儿了?”
而沐宴身后,是同样在缓缓朝他们靠近的各门派,心里埋着各自的心思。
“是啊阿瑶,你爹问你呢。”应远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站在门口挺着背微仰着头,“默儿,阿瑶当时被葬花阁抓走,你们不是还去救她吗,听说路上困难重重你还受了伤,耽搁了不少时间,在葬花阁这么长时间,阿瑶的状态怎么看着比你好上不少?”
沐宴听得出应远话中另有含义,立马竖眉问道:“应门主这话是何意!”
应远冷哼,“葬花阁的手段残忍,阿瑶能在他们手下平安无事、全身而退,单单这点就十分可疑,现在葬花阁又约在这剑术堂,怕不是你们沐家庄自导自演,包藏祸心!”
“应门主慎言!”孟平初大喝一声,一旁沐家庄的弟子纷纷上前。
“我可以作证沐瑶同葬花阁没有关系,什么祸心,都是无稽之谈。”应子默上前将沐瑶护在身后。
一位门派门主见状,斜了应远一眼,故意问道:“应门主,听应大公子这话……是该信谁的呀?”
应远怒视着应子默,而后又看向沐瑶,嘴角浮现一丝轻蔑的笑意,“他的话不能信。”
“哦?此话怎讲,应门主可是连令郎的话都不信了。”看热闹的人接话。
应远:“看他们两人的关系,相互包庇也不奇怪吧。”
应子默闻言脸一下沉了下来,眼神变得凌厉,对应远喝道:“我与沐瑶清清白白,不可胡言!”
“就算你为了女人脱离应氏,也没资格对我大呼小叫!”
应远大吼一声,猝不及防施法冲着应子默而去。
沐宴反应过来时已然来不及,应子默推开沐瑶,转身的同时开了折扇,一挥衣袖,应远的炽炎外层附上一层冰霜,下一瞬便被应子默一掌打碎。
施法至抵挡攻击一气呵成,没有半点卡顿或内力不稳。
应远蹙眉凝视着他,“你的功力恢复了?”
应子默:“……”
应远眼珠子一转,“是葛先生?不对,即使他医术再高也不可能将你的内力完全修复好,到底是谁?”说话时,神情多是不悦。
应子默:“无可奉告。”
旁人看这两父子也觉得稀奇,怎么儿子功力恢复,老子像是对待仇人一样不喜反怒了。
沐宴也听不下去,劝道:“应门主,子默功力恢复是好事,父子哪有隔夜仇,怎么能动起手来?”
说完转头说了应子默不该如此。
应远不领情,反而愈加恼羞成怒,“甭在这说好话,沐宴,你存的什么心思我还不清楚吗,当年沐沉云怎么死的,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吗!”
此话一出,惹得周围的人纷纷看向沐宴,而沐宴只盯着应远,沉默不语。
应远:“你不敢说我便替你说了,要不是你擅自离开沐家的阵法去救人,沐沉云也不至于为了保护同门,一人抵挡妖力,落得经脉寸断而亡!”
话落,一旁便有人接话。
“救人,我记得当初沐庄主救的就是应大公子吧,还说若不是沐庄主相救,应大公子怕是凶多吉少,哪里只是区区内力受损而已。”
“但就是不知,这出手搭救的后面,竟是拿自家孩子的性命兜底,沐沉云死了,沐乘风如今还坐在轮椅上,啧啧啧,不应该啊。”
“只是一面之词,怎能轻易相信。”
众多门派中,对应远的话也是各持己见,一时间猜测纷纭。
应远神情不屑,继续对沐宴说道:“真叫人分不清,到底谁才是你儿子。”
“应远!你休得胡言!”沐宴突然吼道,气红了脸“你怎么能说出这般无耻的话!子默可是槿娘怀胎十月生下的,是你们的长子!”
应远怒目圆睁,扯着嗓子质问:“那你便解释,为何你撇下亲儿去救他!槿娘,你叫得好生亲热,是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早已珠胎暗结吗!”
一席话,让周围的人纷纷撇过脸去,若是门派之事,他们大有谈论的资格,但牵扯到家务丑事,谁也不想沾身。
大多数人都表现的十分鄙夷,不理解应远为何会在这里牵扯出这样的事情。
周克言察觉气氛不对,连忙上前低声劝说:“师兄,大庭广众,今日的情况不宜再谈论这些事了,大局为重啊师兄。”
早在十年前,沐沉云一死事关重大,盘问存活的人最后才知道真相,应远得知沐宴是为了救应子默而害得沐家兄弟一死一残后,怀疑的种子便在心里萌芽,当即大发雷霆,幸而只有周克言在场,否则传出去,怕是会毁了应沐两家的关系。
后来考虑种种,应远选择压下心中的猜疑,但对应子默已然失了耐心,看见他便会想起此事。
兴许是压抑在心中太久,今日见到沐宴和应子默同时出现,一不小心便失了理智。
应子默的呼吸错乱,茫然和怒气在胸口碰撞,他没想到应远会当众污蔑、侮辱苏槿莲,也为往日自己受到的种种待遇找到了原由。
但他此时喉咙似被锁住,发不出一丝声音,疯狂的想法摧毁了理智,操控着身体,施法召出一排冰柱,与手中的折扇对应排开,直指应远。
周克言上前阻止,“子默,你爹那是气话,你怎么能对他动手!”
应远冷眼看着,“别拦他,我就看他今日敢不敢!”
应子默红着眼眶凝视着应远,幼时修炼时的恐惧突然涌上脑海,但不堪娘亲受辱的委屈却支撑着他紧紧握着折扇不肯放下。
下一瞬,应远便施法让炽炎涌向冰柱,应子默见状及时召回挡在自己和沐瑶身前。
应远冷笑:“我知道你不敢。”
应子默脱力地向后倒去,沐瑶及时将他搀扶,十分担心他,“子默……”
她向前倾了半个身子挡住应子默,咬着下唇,红着眼眶防备地看着大翎的人。
沐宴看见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准备上前。
“别过来。”沐瑶低声哽咽说了一句。
忽地一阵虎啸从院外传来,众人还以为是妖族来犯,谁知一只满身炎火的猛虎从天而降,直直朝着应远扑去。
应远躲闪不及,出手生抗,好不容易才堪堪挡住,连连后退好几步。
“他不敢,我敢!”
炽虎往后跳去,落地后,应洛羽赫然出现在它身前。
此时的他,眼中的怒火不比炽炎来得弱,看向应远的眼神是真的想将他置于死地。
应远对上他的眼神,先是不可置信,而后生出一丝后怕,但他不能输了气势,甩开周克言搀扶的手,大步向前。
“应洛羽,我看你是反了天了,就不怕我……”
“怕,怕你什么?”应洛羽歪头,眼露嫌恶,“怕你侮辱我娘,怕你拿我娘来威胁我们,还是怕你要挖发妻的坟,开发妻的棺!”
声声落地,掷地有声,应洛羽的话让在座的无论是门主还是弟子,看向应远的眼神皆露出鄙夷之色。
“住口!”
“我偏要说!”
双方对峙之际,一个雪白又庞大的身影落在院中——是九生。
一狮一虎并排站在院中,气势强大,压人一头,周围的弟子纷纷拔剑警惕。
这时一个弟子跑了进来,边喊道:“一头好大的狮子!是妖族攻来了!”
刚进院,他便撞上九生的尾巴跌倒在地,随后被九生转头的一声低吼给吓得连连后退。
“九生,别冲动。”
众人闻声望去,看见越溪从九生的背上跳下,悠然地走上前。
周克言率先出声:“小羽,你怎么还和这个妖女在一起?”
应远看见越溪,眼睛都直了,抬手阻止周克言继续说下去,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轻笑一声,神情别扭:“妖女也到了,这下人齐了。”
院外各门派的弟子收到消息已经纷纷赶来,将越溪和应洛羽团团围住。
这时一阵悠扬的箫声传来,接着院外便传来打斗声,还有零星的几声劝阻。
“院外发生何事?”一位门主问道。
“回门主,几个门派的弟子不知为何失控一般互相攻击,怎么拦都拦不住。”
闻言,众人皆以为是越溪在作怪。
“这音法我可是修炼好久才练成的,你们这几个老头这么轻易就把功劳扣在别人头上,是不是太随便了些。”
戚行丰从大门处使轻功而来,落稳在了院墙上,手上转着一只长箫,挑着眉,故作责怪地说了几句。
紧随在他后面的,是冯休音冯休年、弘遇弘枢,还有阿香,皆落在院墙上,俯视着一众门派。
双方一触即发,忽闻角落的一个弟子发出尖叫,等看去时,却只剩一把剑在地上,不见人影。
“刚刚还在这的,你看见了吧?”一个弟子紧张地四处张望,连连转头问身边的人,“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啊……”
紧接着另一边又传来尖叫声——同样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土在动!”有人指着地上喊道。
“妖女,你使了什么阴招!?”
门派问都没问,便给越溪安了罪名。
越溪瞥了几眼地上异样的土块,眼珠随着微微抖动的地方移动。
她抬眼,耸了耸肩,“不管你们信不信,不是我,不过提醒一句,这妖难缠得很,让你们的人可别分神。”
话音未落,又传来几声尖叫,其中一个人消失前清楚地喊道:“地下有人!”
四周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消失,连罪魁祸首的影子都没见着。
越溪对着九生的耳朵低语几句,九生便俯身在地上闻了闻。
在地下活动自如,抓人抓得愈发兴奋的凶手,此时已经不顾其他,瞅准谁就抓谁。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庞大的热量,想来能把这人抓下来,还能把地上的人吓得更厉害。
这么一想,他摩拳擦掌地使劲挖土,偷摸摸地钻出地面,迎面却不是像之前的两只脚,而是一个湿润有弹性的墙。
正在他摸不着头脑时,那堵墙突然开始移动,接着一个血盆大口突然出现在他眼前,一把咬住他地面上的身体往空中抛去。
他吓得身体僵硬,下落时又被咬在口中,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他身上。
九生将他牢牢咬住,越溪走近瞧了瞧,“原来是只鼹鼠精,你也是季决手下?”
鼹鼠精盯着越溪看了会,一股他十分厌恶的气味钻进鼻孔,下意识地便对越溪露出攻击姿态。
还没等越溪发话,九生便开始甩头,将鼹鼠精左右在地上拍打,一看便知下狠了心。
待停下来后,鼹鼠精仍对着越溪龇牙威胁,“等首领到了,绝对不会放过你们……暮晓山的妖!”
说完便晕了过去,没了声息。
紧接着,院外又传来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