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尔低头避开艾伦的视线，站起身看向仿佛已经胜券在握的赫伯特。
周围的所有雌虫觉得根本没有任何一只雌虫能够拒绝这样优秀的雄虫，这样诱人的一个邀约，就算是向来冷漠的霍尔中将，也不可能拒绝。
安东尼眼神渐渐暗淡了下去，他稍稍退后几步，黯然的想要离开。
银发青年白的像是冰川冰晶似的，站在阳光下耀眼到晃眼，让人不敢直视，又控制不住盯着一看再看。
赫伯特就是这样，他期待地微微抬起手臂，像是要摆出一个绅士至极的邀请礼。
谁想霍尔发出一声冷笑。
对，冷笑，完全的皮笑肉不笑，只是僵硬艰难地微微提起嘴角，然后面前发出了一声笑。
“呵，雄虫阁下，您说您尊重我的喜恶，我的选择？”
赫伯特不知道霍尔为什么会是这种反应，稍稍迟疑了一下才轻轻点头，“是的教官大人，我尊重您的一切选择。”
“那您是不知道我的身份吗？”
“教官大人？”
霍尔前进一步微微靠近了赫伯特，赫伯特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不自觉退后了一步隔开了距离。
“除了是你的教官，我还是一只已婚雌虫，而且，我的雄主就坐在我旁边，雄虫阁下您觉得您先前的邀请和话合适吗？”
周围不少雌虫回过味来，安东尼停下离开的脚步，有些疑惑的看过来，像是没搞懂现在的情况。
霍尔继续冷冷逼问：“您当着我的雄主的面故意邀请我与您共进午餐，表现得我们很熟稔一样，然后说尊重雌虫，尊重我？”
帝国近几十年来虽然因为雌权主义的兴起，表面上雄雌之间的地位不再像百年前一样差距巨大，雌虫也拥有了自己基本的保护法和保护意识，虽然比起雄虫方方面面的保护和权益不值一提，但至少不再像是毫无意识的傀儡一样任由雄虫驱策奴役，没有任何的虫权。
特别是在星网兴起之后，雌权主义的传播范围更是广泛，先不论上层贵族们对于雌虫地位渐渐崛起是何种看法，至少表面上，没有任何一个家族敢站在公众面前抨击和蔑视雌虫的虫权。
之前赫伯特的话乍一听很是让虫心动，可仔细一想，当着雌虫的雄主说出这种话，要是真遇上个残暴的雄虫，回家去怕是不死也得脱层皮。
毕竟雌权只是刚刚有点兴起的苗条，和真正的平等还有着天壤之别。
雄虫对于自己雌虫的贞洁看得很重，特别是稍显守旧的贵族已拍，听说许多大贵族家里的雌君雌侍都是需要佩戴贞洁锁，以方便雄主检查的。
不少雌虫悄悄看向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金发雄虫。
听说，艾伦中将的雄主就是一只贵族雄虫，还是五大家族之一的那种......
赫伯特冷汗都下来了，先前的得意和势在必得一下荡然无存，只觉得像是被人在青天白日将他所有龌龊阴暗的思想揪出来狠狠暴晒在地上，火辣辣的打脸。
他艰难地想要找一个理由为自己辩解，“我......我之前没有考虑这么多......”
“你没有考虑这么多？”霍尔的脚步像是踩在赫伯特的心上似的，一听到皮鞋轻踏瓷砖的声音，赫伯特冷汗都下来了。
“您是可以不用考虑这么多，毕竟您是雄虫，可是，”霍尔的声音冷的像是能掉下冰渣来一样，“你的不顾后果是因为后果是由别的虫来承担的。”
最后这句话让赫伯特脸颊涨红，再也说不出辩解的话，现在的他还不像后来一样，花言巧语，脸皮厚如城墙，毕竟是个刚刚穿越的大学生，没进过社会，脸皮还是比较薄的。
两人最浓情蜜意的时候，赫伯特是和霍尔提起过自己的来历，说起过他长大生活的地方，蓝星。
说那里是一夫一妻制，所有人都平等自由，有权利追求自己的梦想，不用被性别束缚。
霍尔被他所构画的蓝星所迷惑，以为赫伯特和蓝星那个地方一样美好，后面才发现，不管社会环境如何，渣滓永远是渣滓，宝石永远是宝石。
就像赫伯特，就比如艾伦。
赫伯特再也待不下去，也不敢抬头对上霍尔像是能看清一切的眼神，他低着头，涨红着脸道歉：“对不起！我真的没有想这么多，我只是想邀请您共进午餐，但却给您带来这么多困扰，真的很抱歉......”
礼貌温和的道歉，和羞愧英俊的面庞，让一旁围观的雌虫又一下倒戈了。
这位英俊的雄虫阁下一定不是故意的！
安东尼担忧地看着赫伯特匆匆离开的背影，朝着艾伦霍尔颔首算是打了招呼，便抬脚追了出去。
没了热闹可以看，先前就安静的角落一下恢复了平静，霍尔慢慢坐回自己的位置，刚拿起刀叉，一直安静没有说话的艾伦突然开口了。
“我也和那些贵族雄虫不一样，我不会因为你和别的雄虫多说几句话就惩罚你的......”他有些委屈的替自己辩解着。
之前霍尔的话一出，艾伦自然看到了那些悄悄打量他表情的雌虫们。
他知道许多贵族雄虫确实将自己的雌君和雌侍当做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强的可怕。
他对霍尔也有占有欲，但不是因为对物品，也不是对玩物，只是因为喜欢，所以想要霍尔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虽然他偶尔确实有如果霍尔喜欢其他虫，就把那只虫解决掉的想法，但都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伤害霍尔。
那可是霍尔啊，是他见到第一眼就一直喜欢的虫。
他怎么会舍得。
可他太了解霍尔，他能看出霍尔之前话里对雄虫的不屑和厌恶，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包括在内，他甚至不敢去问，只能委委屈屈的替自己辩解着。
“我和那些贵族雄虫不一样......”
苍白得像是小偷被抓住那一刻的多余的辩解，想到这里，艾伦更委屈了，整个人像是只被主人扯着耳朵教训了一样的大狗狗，连金色的头发都像是暗淡了下去一样。
可身旁却突然传来一声轻笑，艾伦一下抬起头，便瞧见了青年脸上没来得及掩饰的笑容。
很轻很淡的笑，像是风一吹就散的云，又像是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冰原，冷意与暖意杂糅在一起，明明还是冷的，但却比站在烈阳之下还能让人感受到一种暖意，像是冰雪初融，又像是春意初绽。
艾伦呆愣愣的看着，久久无法回神。
就算之后的霍尔对他敞开心扉后，变得温和生动，也会时常露出笑容，但都没有这一刻让他觉得震撼。
让他在往后都一直遗憾自己没有点亮画画这个技能，不能重现这一刻让他震撼的容色。
霍尔发现艾伦直愣愣的盯着自己看了好久，表情冷了下来，一言不发，艾伦越看，他表情越冷。
周围路过的虫都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绕路，觉得他们两个一定发生了激烈的争吵，不然怎么一个狠狠瞪着另一个，另一个面色寒冷的像是要冻死人。
但其实霍尔是因为不好意思，他从小到大都是这种，一旦发现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又或者局促紧张的场景，他就会选择用冷冰冰的表情掩饰自己。
这个办法是他雌父教他的，除了他雌父没有会知道。
但他不知道的是，艾伦知道。
艾伦发现了霍尔的害羞，强行让自己的视线从人家脸上撕下来，“吃饭。”
霍尔松了一口气，两人终于能平静的吃完第一次在食堂的午餐。
走出食堂，霍尔带着艾伦回自己的办公室，距离下午的训练还有一会儿，吃完饭还早，正好可以让艾伦休息一会儿。
初春的天气乍暖还寒，站在太阳底下还能感觉到一丝暖洋洋的舒适，但风一起，能吹得人不自觉抖三抖。
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空调房里的雄虫有些不适应这样变化无常的温度，蹦蹦跳跳的寻找着阳光底下走，追着那点稍纵即逝的暖意，自顾自玩得开心。
但没一会儿，一件带着温度的外套就轻轻披在了他身上。
艾伦转身看去，就看到正低着头替他整理衣服的霍尔，青年的睫毛很长，颤颤巍巍的样子让人很想调皮地用指尖调戏一下。
衣服整理好，霍尔站直身体后退几步，“现在天气还凉，穿着外套不容易着凉。”
“好。”艾伦乖乖揪着外套。
温暖起来的身体和淡淡的茉莉花香气，像是霍尔身上的味道。
枝头树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似乎有什么微妙的气氛在悄悄蔓延。
艾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手指揪着外套袖子扯来扯去，明明很想和霍尔说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静谧的空气让他觉得享受又觉得有些拘束，他不受控制地悄悄抬眼看向身边的人。
谁想霍尔也刚刚转过头来，两人就这么霍然对上视线，又猛地一下一齐转过头。
‘噗嗤’一声。
艾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一下笑出声，也有可能是因为莫名涌上来的开心，但先前暧昧而羞涩的氛围一下没了。
霍尔抬手轻轻摸了摸少年金色的发丝，语气肯定而柔和，融进了春意的微风里。
“我知道你和他们不一样，”
“艾伦，你是特别的。”
他第一次没有唤艾伦大人又或者雄虫，平等的喊了他的名字。
艾伦眼睛像是碧绿柔波的湖水，在春日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漂亮得像是最珍贵澄澈的绿色宝石。
整个春日都在他眼里悄然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