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仅限于宴会上，在姐姐看不到的地方她们放肆些无所谓，寺庙内有寺庙内的规矩。”
布都对这个言论显得嗤之以鼻，但看来寺庙内还在遵守清规，付丧神心里松了口气，面上礼貌地道了谢。茶的味道并没有多独特，是普通地从人里买来的，清风从正殿前的莲花池吹入招待室，丙子椒林顺着风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戴帽的僧人远行归来，紫金色的长发从斗笠下散落出，风尘仆仆，却有着别样的气质。
说曹操曹操到，他心有所感，有些惊讶：“那是……？”
“谁……姐姐！”跟着视线看去，在外人面前稳重的云居一轮激动得要跳起来，想冲出去又急急刹车，强忍喜悦咳嗽两声，等到住持来到面前，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欢迎回来姐姐，您出门的日子大家都有在好好修行。”
“我看到了，寺庙里没什么大变化，你一定下了大功夫吧，辛苦了。”命莲寺的住持，圣白莲带着笑意摸摸她的脑袋，十足欣慰的样子，转向那边留下空间给两人重聚的客人们，“——今天有客人来啊，刚好，我也带了一位。”
她没将斗笠拿下，神灵庙的两人只能从没被遮挡的面容中看出住持的愉悦——数分钟后，第三位客人姗姗来迟，或者说刚才战斗的手下败将更为合适些，丰聪耳身子耷拉着兽耳般的头发，两者的衣服上都有尘土，像是刚才大战了一场，裸露的皮肤上还有没来得及愈合的伤口，不过道士这边还要更狼狈，外面的斗篷上有些不知哪里来的车胎印，交叉分布，用笏板挡着半张脸，万分不情愿地过来了。
神灵庙的两人：？
就算是不久前才来到幻想乡的付丧神，也知道前主人和命莲寺的住持不对付，宗教的分歧只是一个由头，听布都和屠自古的说法，应该是两人的观念本来就不太对路，见面就容易吵架。两家主人要维持和平的话，性格不合只是很小的事情，只要不见面默认手下们互相走动就好，所以他哪怕是看到物部布都和云居一轮交好，都将其放到了个人行为中，至少潜意识里完全没想到丰聪耳会光明正大来到这里。
转头一看物部布都，对方瞳孔地震，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那么有问题的就是当下的情景了。异乡异客，入乡随俗已经将他接受新事物的底线拉到最低，大概就是乡下人进入城市，看到不能完全理解的东西只能强迫自己想，它存在自有它的道理。比如在自己的世界从头到尾都是虔诚佛信徒的太子换了个世界就成了道士，比如妖怪能在幻想乡横行，诸如此类，但是周围的人都不觉得奇怪，反倒是安慰他习惯就好，说白了跟cpu烧了停止思考一样，本地人同样惊讶又是另一回事了。
总算不是什么只有自己在崩溃的怪事，丙子椒林很不合时宜地松了口气。
看到自家两个手下，神灵庙的主人难得一副心虚和难堪的模样，目光一转，打着哈哈拐了个弯，被圣白莲笑眯眯地叫住：“太子大人，愿赌服输哦。”
“太子大人，到底怎么回事，您被她威胁了吗！”物部布都回过神来，马上想到了这一可能，只是结论对丰聪耳来说略显难堪——她伸手将布都的头发揉乱，示意对方别想到什么说什么，一边咳嗽两声：“不过是刚才切磋时落了下风，来履行约定而已。”
“约定是……？”付丧神在背后扶了一把快被搓倒下去的同僚，疑惑道。
“假如我赢了，太子大人就要为命莲寺讲经。”此话一出，物部布都看起来快晕过去了，在她蹦起来抗议前被听到关键词，立刻支楞/兴奋起来的丙子椒林按住，圣白莲不甚在意，仍笑盈盈地说明，“顺带一提，假如我输掉的话接下来一年内每月例行诵经就要变成道德经了，我想这个赌约相当公平，或许还更偏袒您一些呢。”
“谁知道是道具赛，你那个破摩托车轰得人头疼。”被结结实实迎面撞了数十下打断起手，接着顺理成章输掉的丰聪耳揉揉太阳穴，挺直腰板又是坦荡的模样，“但输了就是输了，捡起之前的本事而已，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太兴师动众。”
“我不同……唔唔！”理所应当抗议的物部布都话还没说完就被丙子椒林用衣袖捂住了嘴，和她相反，付丧神激动得眼睛发亮，倒是真有云居一轮刚才说的傻公子气质了：“现在吗？请务必让我帮忙准备！”
他的兴奋做不得假，是真心实意在为这件事高兴——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隔壁来的佛家子弟，还想着两人能聪明点把自己解救出去的丰聪耳无可奈何地认了这事，觉得从自己醒来为止就跟佛祖犯冲，就当给人家赔礼了——毕竟对方属于神灵庙，圣白莲对丙子椒林的态度有些惊讶：“这孩子……？”
“什么孩子，他还要比你大个几百岁。”丰聪耳撇了他一眼，又没什么置气的理由，想起前生付丧神作为器灵时是个活泼的孩童，结果千年后长得稳重了，却还能看到那孩童的影子，反倒打趣般轻笑起来，“不是现在，过几天吧。”
“大伙都没回来，而且还要好好宣传一下才行。”云居一轮挑衅地朝物部布都挑了挑眉——人都是折中的，你要是跟布都说要丰聪耳讲经她肯定不乐意，但你要是跟她说过几天再讲经，期间要留时间宣传到幻想乡人尽皆知，她就立刻同意现在讲经了。
可惜她同不同意对结果都没什么影响，布都哇哇叫着要拿一百个盘子把命莲寺风水全摔没，挣扎出付丧神的束缚跳起来给损友的肩膀来了几下狠的，又哭又闹地跑走了，留下喜滋滋的付丧神和叹息望天的圣德道士。
弹幕：祖宗啊，你到底是哪边的
弹幕：布都姬你也有今天
弹幕：听到消息的那刻眼睛都亮起来给我笑开了
弹幕：住持只比祖宗小几百岁又是什么来头？
弹幕：前面的提醒我了，住持只比他小几百岁啊（震）
弹幕：为什么太子大人斗篷上有车胎印？你们刚才怎么打架的
弹幕：从刚才的话里猜测一下是住持直接骑摩托车创过去……哪里来的摩托车？
弹幕：住持还怪潮的（挠头）
弹幕：太子大人，时代变了！
弹幕：给孩子高兴得连神技都忘了
弹幕：家长眼神都死了，脑袋转下弯啊喂！
弹幕：这是被创了不止一下啊，当仙人就是耐揍哈……
事已至此，已经没什么更改的空间了，顶多是这几天命莲寺宣传的时候物部布都气不过跑去捣乱，都是可控事项。四人重新坐下来，住持以主人家的身份重新泡了壶清茶：“因为要忙着庆典，寺庙里面很久没备过点心了，两位将就一下吧。”
“庆典是更重要的事情。”丰聪耳随意地应了一句，“我们作为代理人战争的东家，布置就不多参与了。”
“说起来，你的代理神子难不成？”圣白莲将目光移向付丧神，对方点头致意，“是刀剑化身的妖怪吧？按照付丧神的规矩来说，秦心那孩子是你的姐姐，她如今在这里修行，时不时就会来住一段时间。”
“怎么样，机会难得，加入命莲寺如何？”
“喂。”没等丙子椒林回复，丰聪耳敲了敲茶盘，但看上去比起生气，更多是无奈，“只是输了一场而已，别当着我的面挖墙角啊。”
“呼呼，太子大人想必不会介意孩子们跟邻居走动吧。”“就算是住屋的邻居也有矛盾，何况我们还是竞争对手呢。”
两人靠得近，各自抬手饮茶时还要再近一些，对视都好像在较劲，带着公式化的笑容，无声发出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后退一格坐下的两边手下自觉插不进两人的氛围中，非常识时务地低头喝茶当背景板。
弹幕：这茶可真茶啊
弹幕：这地板可真地板啊
弹幕：不是对手吗怎么女儿在对手家修行啊！
弹幕：宿敌就是……
弹幕：啊啊啊笑死了
弹幕：不出两句话把女儿儿子全挖过去
弹幕：你就瞅瞅这个氛围，感觉挖不挖的只是过程
弹幕：按这个标准等依依和七星剑找过来又挖两个，美滋滋
弹幕：结果就是一家人是吧（……）
弹幕：错觉吗住持一听到妖怪就开始上心了
弹幕：住持也是妖怪吧……
“我是魔法使，和普通妖怪有些区别。”虽说目光没怎么离开过丰聪耳，也不妨碍圣白莲眼观八方，她习惯性双手合十，“原本是人类，通过修行超越了这一概念，就会被人类赋予魔法使的称号，不过本质各有不同，比如说，我的能力就是
通过修行佛法而来。虽说人类认为魔法使已经属于妖怪的范畴，但除开了这些特异能力以外，我们与人类相差并不算大。”
“你要除开特殊能力，就跟抛开事实而谈差不多了。”丰聪耳冷笑一声，像是看透了某种伪装，“哪怕是得道高僧，也不可能做到脱离生死循环，包括你所使用的力量，早已脱离了佛法修行的道路，而是更多来源于妖怪，这是你自己承认的吧。”
“我从不否认这一点，但妖怪是比人类更加纯粹的存在，她们源于人类，自然也像人类一样有着喜怒哀乐，在寺庙和幻想乡内认真地生活修行着，不该受到太多歧视。”圣白莲轻轻摇头，关于妖怪与人类，她和丰聪耳已经不知道争论了多少回，但两人都不会后退一步，“我们……不，像我这样受此馈赠的人，不应该忽视她们的苦难，无论是出于我个人的意愿，还是我所信仰的宗教，都不能视而不见。”
“强词夺理，你着魔于邪道，对此认知有所偏差，是立场的问题。”反对方同样摇头，过了这么久，她已经充分了解对手的行事规则，找到了漏洞，“你最大的问题，从来不是仁慈，而是纵容，一来称赞妖怪的纯粹，却压制她们与生俱来的欲望，甚至到了禁欲的地步，二来表面严厉，却在妖怪犯下大错之后轻轻揭过，以她们未曾蒙道为由自顾自替受难者原谅，决定她们的归宿，已经到了溺爱的程度。”
“你的拯救与一厢情愿无异。”她嗤笑着眨眨眼，给了点面子没提起命莲寺的妖怪们在外惹出的祸，做了这个稍显严厉和苛刻的评价，云居一轮在一旁听得眉头皱起，碍于姐姐并未给任何指示也不敢轻举妄动，“不过，佛家对罪人宽容也不是一天两天，从这一点上看，你倒是没偏离过就是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圣白莲并未因对方的批评发怒，而是平静地念了声佛号，“你的意思无非是不分青红皂白退治妖怪，可妖怪是自然而生的种族，先不说怨灵这种难以退治的类型，只要被退治后一段时间就会复生，一切还是会重头再来，冤冤相报何时了？从源头制止才是正道。至于欲望的压抑，这是修道者的基本功，妖怪们要融入现在的幻想乡，这种做法对她们有益无害，命莲寺对每一位皈依的妖怪都如此要求，当然，修行路上有坎坷是很正常的。反倒是您的老师……我都不想说她。”
“没关系，我也不想说她。”两人对于邪仙的看法出奇一致，丰聪耳摆摆手，“——那么丙子椒林，作为佛家的修行者，到现在已经有千年的岁月，同样也是妖怪的一员，你怎么看呢？想来这两个身份，也能让你的评价有不少分量。”
“哎？”有所猜测但没完全想到这一层，圣白莲微微瞪大了眼看向一旁沉默旁听到现在的付丧神，难怪对方身为付丧神却和这个寺庙妖异的一面有些格格不入，或者说，他身上并没有妖怪们那种就算强压仍显得急躁的恶欲，甚至能让云居一轮第一眼误认为是人类，想来是经过了长时间且相当正统的修行。她一面为妖怪真的能达到这个境界感到欣慰，一面又感到有些紧张，难得捏紧了些手上的佛珠，期待地看向对方。
“……住持使用的力量，无疑偏离了佛道，已经落入了妖邪之途。”这是明眼就能看见的结论，丙子椒林并不愿回避，而对方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消沉下去，但她的眼中丝毫不见任何怪罪之意，反而是鼓励的眼神——圣白莲自认为对妖怪负有责任，所以并不介意她们的指责和伤害，只是仍会伤心，这是一种类似于母亲般的品性。
付丧神想到远在竹林正寻找自己的主君，突然有些心软，话锋一转，“——但是，教化乃佛家的职责，众生平等，劝人为善，少欲知足进而断除贪嗔痴，渡化众生导向成佛之路，尽管手段有所不同，因人而异，却都没有错处，就算对待妖怪，也是如此。”
“口头上的争论是永远吵不完的，一旦涉及立场就会含糊不清，要看结果还是得实事求是。至少在我目前看来，住持的行事并没有脱离准则，仍是关怀众生的修行者。”丙子椒林近乎无奈地叹息一声，语气里带了些释然的笑意，“——而且，您的所作所为全然凭借内心的指引，我想，其实并不需要我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