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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不会觉得,如今还会有人能好心来救自己。
“花儿!”熟悉的声音响起。
“你怎么来了?”夜昙有点惊讶。
他的本事原来这般好?
“我在帐子里等你,你一直不来,我有些担心。飞池说日前你来了公主这里”,少典有琴解开了绑着夜昙的腰带,又为她整理好衣物。
“谁知居然会……”
他才刚到营帐,就看到大王兄在帐前打骂卫兵。
谁能想到,他居然真的存了弑父谋反的心思!
王兄做下的那些事情,他自有所耳闻。
王兄曾带领手下军队,用自己改进过的鸣镝箭,定期洗劫汉地那些堆满粮食、丝绸,住满美女的村庄和城镇。
让汉地的男人做他的奴隶,让女人做他的妾婢。
他为了训练自己的士兵,不光是拿汉地的俘虏当靶子,还曾拿自己的宝马,拿自己的王妃祭旗……
就为了能训练出一批听话的死士。
这太残忍了!
父汗却是相当满意。
……怕是也不会想到,王兄已经觊觎汉家公主,甚至是大汗之位很久了。
在北国,父死之后,嫡子可以纳后母为妻,这是传统。
当然,他更没想到,这公主的身份居然有如此隐情。
若是花儿落到他手里……
不行!
这绝对不行!
可自己也没有军队,父汗如今也是凶多吉少。
他只能孤注一掷。
父汗……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若等大哥醒来……
事态又会如何发展呢?
“你愣着干什么呀?”一旁,夜昙揉了揉被绑得酸痛的手腕。
“你赶紧把他干掉,未来的汗王那就是你了!”
“你要是不动手,那我来!”
“别……”
他好歹是自己的兄长。
他下不了这个手。
“父汗自会处置他的。”
少典有琴想了想,决定先把自家大哥绑起来,再用布堵上他的嘴。
“如果你父汗已经死了呢?”方才那大王子可是信誓旦旦,好像下一刻就能登基似的。
“那也轮不到我来当这个王。”
他上面还有好多兄长。
“而且,我父汗……他也不一定会出事的……”如今,他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花儿,此地不宜久留,我先带你离开。”
如果那老男人没死……
“可是……”夜昙有点呆,“你爹他已经打算要杀我了……”
“他方才还说要让你看着我死呢!”其实,她真的好想说——如果你爹没死,不如你去干掉他自己称王好了!
“你真要救我啊?”
要是救了自己,他又不肯如大王子那般反了,定会被牵连的。
最好那老男人能被杀掉,最好他们能够内乱!
一时之间,夜昙公主竟是巴不得北国人全部死绝了才好!
“……你觉得我会置你于不顾?”少典有琴搀着人起来。
因为担心夜昙看不清,便还是将她打横抱起。
“可是……”可是她骗了所有人。
“你……你到底什么时候来的?”夜昙不知道,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的身份。
“花儿,你别想那么多了,跟我走便是。”
是不是公主,谁是真公主,一时之间,他也不想追究了。
若是被父汗知道自己放跑真公主,他当然会被罚。
只是,真假公主一事,到底是不是中原皇帝的意思呢?
父汗的态度是什么?如果父汗他借题发挥的话……
但事到如今……为了花儿的性命,他也只能这么做了。
至于惩罚……等回来以后再说。
“好吧。”夜昙其实也根本不想费这个脑子想那么多。
她是巴不得这天地之间……就他们两个加上姐姐!
正当少典有琴抱着人出营帐时,却有一个士兵苏醒了。
他举着大刀,向二人逼来。
这卫兵是大王子的手下。
无奈,少典有琴只能再度打晕了他,随后便带着夜昙回自己帐中打包跑路用的必需品。
毕竟要在夜里穿越高山草原,没有装备能行么?
所幸他还熟悉道路。
“好了吗?”
“嗯。”
少典有琴打包完毕,带上轩辕剑与弓,顺便拿了插在帐子那的火把递给夜昙,又托着她上了马。
白马直直奔出了王庭。
夜昙只觉呼呼的风声直往自己的耳朵里灌,不由紧了紧搂在人腰际的手。
他们这样……算不算是……红拂夜奔呀~
夜昙公主心情总归不错,这不,居然还有闲情想这个。
“吁——”急驰了一天两夜,来到云州城门下,少典有琴将马止住,又抱着夜昙下了马。
却是还要一会儿,天才会大亮。
“花儿,你拿好火把,别乱动。”
夜昙接过火把,又直勾勾盯着人拴马。
他还是对自己说的那个夜盲症的谎言信以为真吗?
“为什么要骗人啊?”少典有琴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这真的太离谱了!
“你……”
“那夜……你都听到了?”夜昙小心揣摩着对方表情,却并不把话说实。
她说的谎话太多,一时都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哪一桩。
“那……那你为什么还救我啊?”某人总归是开始结巴了。
“所以你才是……真的公主?”
怎么会这样!
“谁是真公主都不重要吧?”夜昙的脸上泛起了一抹嘲笑,“我们嫁的又不是公主,而是王族,是符号,是整个中原的承诺罢了。”
“就算我们拿个男人来嫁你爹,会有区别吗?”
说不定更能满足他的征服欲嘞!
“……”她为什么能在骗了人之后还这么理直气壮啊!
“再说了,本公主可是如花似玉啊,哪能就这么嫁个七老八十的老头?”
“……”她这说的……也太夸张了些。
他父汗哪里就是七老八十了!
“就如你母妃那般。”
“要是一开始,你那爷爷没死,她就得嫁个老头子哎!”
太可怕了这!
“就比如说吧,要是忽然让你娶个比你大三四十的女人当妻子,你什么感觉?开心么?”
“……”当然,他不是不能理解。
不过……这件事被揭破,王庭……定是要生乱了。
少典有琴定了定神。
“花儿,我只能送你到这里。”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你用你的腰牌能进城去么?”
“当然!”夜昙点头。
“那……一会儿天亮了,开了城门,你便进去吧,我看你进去后再走。你……自己千万小心。”
“你不和我一起么?”夜昙很惊讶。
“一起走吧?”都到了云州城,她当然是要将人拐走的了!
“我……担心父汗他……”他要回去确认他的安危。
“不行!”夜昙脱口而出。
“你要是回去了,你爹会罚你的!”
“我知道,你别担心。”罚是肯定要罚的,但自己没法就这样一走了之。
“……”夜昙不做声了。
傻瓜!
她在心里骂了一声。
“那你还来找我吗?”
“等事情结束,我便来找你。”
“那你再过来一点~”得了满意的回答,夜昙便冲人招招手。
“怎么了,可是害怕?”少典有琴正想安慰她,脸上却传来突然一阵温热的触感。
原是夜昙踮起脚亲了他一下。
“我就是离光氏的夜昙公主。”
“那你愿不愿意到中原来当本公主的驸马?”
父皇不知道她干了什么,届时,她只有利用探听到的情报将功折罪了。
“这个……父汗他是不会同意的。”
“废话”,夜昙翻了个白眼,“他要是同意那还叫私奔嘛!”
“总之你且等着吧,等安全了,我就派人来找你。”
“花儿……公主……”少典有琴忍不住拉住夜昙的手,“你就在云州等我五日,好吗?”
云州,是云中郡的首府。
“进了城,你……最好别去找那郡守。”她是和亲公主,这次又惹了大麻烦,汉廷的态度暧昧,万一心生畏惧,再将人送回来,那事情可麻烦了!
“啊?”
“你可以去城里最大的会馆找那里的掌柜”,少典有琴嘱咐道,“那人曾受过我母妃恩惠,你与他提我母妃,他会帮你的。”
“如果……五日内我没有来找你,那你就……先回京吧?”
“……好。”
“……若是来日,我到京里,该如何找你?你是……住在皇宫里?”
这样的时局,这样的身份,他们……真的能再见吗?
其实,他并无把握,故而迟迟不愿离开。
“这个简单啦”,夜昙摆摆手,“你就去京城一处名叫‘四衢阁’的店铺跟里面的伙计说要见我,便可以了。”
“好。”少典有琴点头,将行李递给夜昙。
“那这剑和弓,你留着防身。”
“这剑……”
夜昙掂了掂那轩辕剑,又看了看眼前人。
好重的!
“这样,你留着这剑,到时候就它做信物吧。”
说着,她便拣了那轻些的行李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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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少典有琴重新回到王庭,前后加起来已是过了五日有余。
一切都变了副样子。
大哥……被父汗杀了。
自古以来,弑君夺位失败,又怎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到底,大哥……他是自作自受。
哈日勒将军不过是假意反叛,引他上钩。
父汗问自己想不想继承汗位。
他回答说不想。
毕竟他的兄长还有很多。
父汗非常生气。
质问是不是自己放走了汉人送来的真公主。
“是。”他不想撒谎。
父汗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又问他——愿不愿意随着大军出征。
被自己拒绝后,父汗丢下了句,“真不像是我们北国的人呐……果然是哪个女人的儿子……”
……子不类父吗?
他想,父汗大抵是很生气,很失望。
可是他真的不愿意上战场。
但……作为王子,为自己的国家而战,又是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
他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最后,父汗强行把自己带去了军营。
又要开战了。
父汗要自己作为一个最基层的士兵,上前线去为国而战,去杀汉军。
他不愿意。
不是因为畏惧死亡。
只是,自己的儿子与自己的母国交战,若母亲在天有灵……是绝不会乐意见到这一切的。
因他终归不肯妥协,父汗便将自己关了起来。
这都没什么。
本就是违抗父命的自己有错。
可是花儿……她如何了呢?
她是不是已经回长安了呢?
心之所系,已是远在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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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后。
云州城中。
初更时分,夜昙披了件黑色斗篷,鬼鬼祟祟地走街串巷。
她没有等到少典有琴,也并没有去找他安排的人将自己送走。
夜昙是去了都护府。
她想找人打听一下王庭的情况。
“我是离光夜昙”,都护府前,夜昙亮出了自己的腰牌。
“带我去见你们的上官。”
“你不是……”再次见面,云中郡守多少是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