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昙一个没忍住。
“能与神君有些相像,也是你的缘法。”庙祝大彻大悟,不打算重惩这对有伤风化的男女了。
“年轻人……有些冲动也在所难免”,他露出“谁还没有年轻过”的表情,语重心长开口,“还请施主以后切莫要再犯。”
最终,道歉的结果就是他二人分别收获了一把扫帚和一个畚箕。
庙祝看在他俩没让自己看白花花的限制级画面的情分上,终是决定小惩大诫。
“不是哎……”夜昙将手里的畚箕一丢,“这本来就是你的神庙呀!为什么你还要向他们道歉啊?”
“我们是不请自来,也坏了规矩。”神君此时恨不能消除那庙祝的记忆。
“什么叫不请自来啊!”
再说,供品本来就不是给他的嘛!他们吃一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吗?
“我觉得,他们一点都不尊重你。”夜昙的怒气已经转移到攻击庙里的神职人员上了,“你看那神像,一点都不用心,你不觉得很丑吗?”
她带他来这里,也有嘲笑他的意思。
“青葵,慎言。”少典有琴弯腰捡起夜昙丢掉的畚箕,“这些都是信众的心意,不可轻漫。”他现在并没有能力帮他们实现愿望,甚至还需要依靠信众的香火才能够恢复一点神力。
“哼!”夜昙气鼓鼓地走出殿外。
——————
正殿外。
“我说,你会不会打扫啊……”
夜昙坐在一处小池塘的边缘,托着腮,看着正在扫地的少典有琴,又叹了口气。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了!”
想也知道他不会了。
好吧,他是四界数一数二金贵的,在某些方面的知识匮乏到不行也正常。
“扫把给我!”夜昙终是看不下去,跑过去夺过神君手中扫帚,从自己坐着的地方开始扫。
“打扫呢……一般都是应该从高处到低处的。”
夜昙弯着腰扫了半天落叶,“畚箕拿来!”
站在一边的神君默默地将畚箕递出去。
“你为什么……”
这么熟练啊?
“我哪有你这么好命啊!”夜昙撩了把有点碍事的头发,继续清扫落叶,“我殿里的地都是我扫的……”说到这里,夜昙又顿了顿。
算了,不说了。
他命也不见得好。
换作是她,肯定早就把那些烂摊子都丢了,然后私逃下界了。
“你不是公主吗?为何还要亲自打扫?”这种奇怪的违和感又出现了。
“还不是我父皇他……”
“他怎么样?”
“哎呀,他不是硬要我做天妃嘛,就对人家各种要求!”夜昙嘟嘴。
反正这理由她用得很顺手,而且少典空心也吃这套。
“……”闻言,少典有琴不再追问。
就算是要做天妃,这也太过了。
说到底,她受的这些规训,都是因为天妃这个头衔。
可是,这事是父帝定的,他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
“你我尚未成婚。等……回到天上,本君……替你求情,可好?”
“……你真的这么不满意我啊?”听他又说起退婚,夜昙老大不高兴了。事到如今,她已全然忘记了初衷。
还以为他没那么讨厌她的。
“少典空心……”她幽怨的目光仿佛要将人射穿,看得神君心里发毛。
“什……什么?”
“我老早就想问你了,你又不喜欢我,为何还要对我管天管地的?”还一定要帮她上学堂,“你不理我不就行了?”在宫里,所有人对自己这个灾星的态度都出奇一致。
那就是无视。
“青葵……”神君叹了口气,“你是我的天妃。”
少典有琴想接过夜昙手中的扫帚,手却被她推开。
“所以呢?”
“青葵你……”神君试图向人解释清楚,“在所有人眼里,我们两个人都是不可分的。你的言行就代表了我。”虽然她肯定是不在意的。
“如果我不管你,天界会如何看待少典氏?如果我不理你,其他神仙……可能也不会尊重你。”
“况且……”
闻言,夜昙有点意外,“况且什么?”
“况且,我们……还一起过了姻缘桥。”
命运与共,他肯定要对她负责。
……姻缘桥。
言下之意,就是命定之人。
但这不是她想听的。
“那也就是说,如果我过不了那个桥,你就不会对我好了呗?”
“不是……青葵,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对人好不是基本的礼仪吗?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神族和沉渊族一样?”
“……你少扯人家沉渊族!”
“……”神君想起夜昙见到乌玳时的激动样子,有些无可奈何,“青葵,你孤身一人来到天界,又没有亲朋在身边,就算……就算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若有困难,找到我,我也会帮忙的。”
“那我来求你下界探亲,你为何不帮我?”
“……我”,他那是气的。
若她好好同自己商量,他未尝不能帮忙转圜。
“那时,本君只觉情念是修行之累。如今想来,的确……是本君思虑不周。”神君看向夜昙,“青葵,若是能重来,本君会帮你的……不管你是不是天妃。”或许他们天界是该有些探亲假,给那些自界下飞升的仙人。
“……”夜昙挑眉,定定地看着人。
她很少将他人承诺放在心上。但他的话,她是信的。
“……很少有人对我好。所以……”
夜昙故作无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少典空心,谢谢你啊。”
她为什么要说,很少有人对她好?
神君有点莫名其妙。
“我……之后,可还有人为难过你?”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天规森严,受了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的。
“你离开以后。有的人……是对我挺凶的。”
比如天帝。
“不过大部分都还不错。”
夜昙摇摇头,将伤感的情绪抛诸脑后,继续埋头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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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会了吧!”夜昙扫完了附近那一块后,便将扫把递回去,“给你。”
神君默默接过,继续埋头扫地。
这次他的技术确实进步了不少。
“其实……”夜昙又坐上了一处花坛,她扫了眼院子。
都没人了哎!
“没人监督的啊,咱们不要扫了吧?”
“既然已经答应了人家,那就要做到。”神君一本正经答道。
“那你用清洁咒?”
“不可。”
“那我用清洁咒?”
“青葵,不可弄虚作假,投机取巧。”
“……”老顽固,还是那么死板,都不知道通融。
绝对不是欲念神识。他一点欲念都没有,应该就是本人无疑了!
“你以为你是扫地僧吗?”
夜昙偷偷吐槽。
“你说什么?”她嘴里好像又出现了什么他没听过的话。
“没什么”,夜昙抬头看了看天,又指了指身后,“那什么,你快点呗,大殿后面那院子你都还没扫呢!扫完我们去吃饭!”
“知道了。”
“哎,这边还没扫干净”,夜昙收起脚,以方便少典有琴扫地。
她将脚直接搁上了池塘石壁。
有点无聊啊……
对了!
夜昙从随身带着的小包袱中抽出了一张粉色桃花纸。这还是上午买东西时老板赠送的。
她无聊的时候就会折纸玩。大多数折法都是慢慢教的。
夜昙埋头在那里叠起来。
叠完了赠品后,她又抬头看少典有琴。
“你还没好啊!”
好慢啊他!
不过他连说话都很慢。
夜昙又随手捡了几根笤帚掉下来的穗子开始编草玩。
这次编完后,少典有琴也扫得差不多了。
“干得不错啊~”
夜昙拍了拍手,跳下花坛,向他跑去。
“送给你。”白皙的指尖无比熟练地溜进了少典有琴的衣襟。夜昙将纸莲花塞进衣服的暗袋中,顺便又将编好的草蚱蜢挂在他腰带上。
挂完还不忘记拨几下。
暗香又一次萦绕在他的鼻端。
神君低下头去。
不过是些人间常见的小玩意……
在腰间翻飞的手,好像在撩拨他的神经一般,让他心头升起了一股暖意。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典有琴发现自己的手正虚扶着人家姑娘的腰,现在几乎就是将人搂在怀里的暧昧姿势。
可是这次他可没受建木果实的影响啊!也不是方才那种意外情况……
手却放在人家腰上下不来……
这算什么嘛!
少典有琴,你现在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玄商神君内心在咆哮。
所以他为什么不赶紧放下手?
“你怎么了?”夜昙当然感觉到了少典空心的不对劲。她愣了一会,一把将人推开,跑向正殿,没一会儿就又跑了出来。
“赶快吸一点。”她以为他又不行了,赶紧跑去把案几上的香炉抱出来。
“……多谢。”
心虚无比的神君只好又吸了点香火。
效果比清气差远了,但总也是聊胜于无。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清醒了些,不再那么头昏脑胀了。
“你感觉怎么样?”夜昙等了一会,又瞅了瞅少典有琴的脸色。
他脸色不是很好啊。
“好多了”,极度心虚,又被香火熏得脸有点灰的神君将香炉摆回了正殿,又看向夜昙,“青葵……你饿吗?”
“嗯嗯嗯!”夜昙疯狂点头。
“稍等,本君去把最后那间扫了。”
“我跟你一起去”,夜昙背起随身小包袱,跟在神君的屁股后面,进了侧殿。
进去之后,她大为震撼。
眼前的景象很奇怪。
在玄商神庙的正殿后方,居然是一个很偏僻的佛堂。
之所以知道那是佛堂,是因为里面有个残缺的佛像。
昏暗的房间,废弃不用的无头佛像,上面满是尘网。
怎么看都有点诡异。
夜昙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双臂。
她突然觉得有点毛毛的,小幅度地朝少典有琴所站之处挪了挪。
“别怕。”后者自然感觉到了夜昙的情绪波动。
“要不我用清洁咒吧?”夜昙提议道。
她不想待了。
“等一下。”
少典有琴看了看那佛像断裂处。他突然想起,那夜,自己与夜昙公主一起捡到的,那个菩萨的头。
长袖拂过,便化出了佛像,神君捏手为诀,将菩萨的头安置了上去。
“你哪里找的这头啊?”夜昙奇道,“刚好哎!”
可不是刚好嘛,断裂之处都严丝合缝。
少典有琴并不做声,只是默默施法,继续将那尊残破黯淡的佛像补好。
补完之后,由于清气见底,他再用不出什么别的法术。
“少典空心!”
夜昙见他身形微晃,赶紧上前扶住人,又用另一手施了个清洁咒。
“多谢。”少典有琴缓了缓,便试图将身体的重心从夜昙身上移开。
至此,他们眼前的佛像终于露出了原貌。
正是灵吉菩萨。
“这佛像,放在此,是否不妥?”玄商君觉得有点不对劲。
“哎呀,没有什么不合适的,这里就是祂最好的去处。”民间信众向来就是谁灵拜谁的。
“你不是说不能干涉信众的嘛!”
“我饿了!”她不知道为何他们要浪费时间在这里,“走了啦!”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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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走出玄商神庙之时,已近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