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夜昙心里依旧乱糟糟的。
父皇担心她……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毕竟,青葵一贯喜欢在自己面前替父皇说好话!
“好了,昙儿,我们赶紧进去,治疗一下。”青葵哄着夜昙进了朝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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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夜昙因为脚伤,不得不乖乖待在朝露殿里。
和玄商君的比试也理所当然地告一段落。
“小玄子你说,我姐姐到底在干嘛呀……”这会儿,她又无聊地在床上翻了个身。
姐姐也真是的!都不来看看受伤的自己!
“据说你姐姐这几天一直在祭台祈福。”
玄商君正坐在她床边看书。
为了再不被夜昙公主鄙为文盲,这段时间,他恶补了许多人间书籍。
“喔。”青葵正在处理地震之后的“灾星”舆论,其实她都知道。
“可是姐姐她答应了要来给我换药的呀!”夜昙忍不住噘嘴,“她怎么还不来!”
对话又绕回了最初。
“……”
这孩子,一天能念叨青葵几十遍。
能让这个小祖宗这样念着,这位青葵公主必不普通。
……父帝选的这个天妃……或许是真的合适。
可是,对象不该是注定要在归墟神陨的自己!
待他返回天界之后,定要谏言父帝,让清衡娶青葵公主。
此时的玄商君当然一点没意识到,擅自做这种决定的自己和他父帝简直如出一辙。
毕竟,他满脑子都是“为了清衡,为了父帝,为了天界”。
“听说,这次的地震影响不小,山河四省都受波及。青葵公主不日就要跟暾帝一起出宫,视察各地的灾情。”
玄商君并没有刻意打听,但消息就是会自然而然地透到他这里。
原因无他,只因他长得一表人才,宫女们都喜欢主动送他各种东西,这里当然也包括了消息。
虽然他一点也不想收那些东西,但想想朝露殿还有个缺衣少食的公主,就也不再拒绝。
“你说什么!”夜昙不滚了,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去视察?出宫?”
“嗯。”地震过后,多瘟疫。暾帝亲自视察灾情……估计这次地震造成的伤害肯定不小。
“他们出去玩又不带我!”夜昙马上激动了,“过分!”
“公主,暾帝此举,是为了平息民怨,并非……”
话未说完,又被夜昙打断。
“小玄子快快快,快扶我起来!”
“做什么?”腿都还没好。
“我要去日晞宫找青葵!”
“……你慢点!”
“快点快点!”夜昙公主充分诠释了何为“身残志坚”。
“……”没办法,玄商君只能搀着打了鸡血的公主一瘸一拐地向日晞宫走去。
夜昙从饮月湖边某条荒僻小道,熟练摸进日晞宫。
只是,他们一直等到晚上,才等来了参加完祭典的青葵。
“姐姐!”夜昙单脚蹦到青葵面前。
“你是不是要跟着父皇出宫?能不能也带我去啊?”
她才不管什么视察,她只想去外面玩!
“昙儿……”面对夜昙这突如其来的要求,青葵有点懵。
“我和父皇不是出去玩,而且……你的伤还没有好。”
“呜……姐姐……你们都走了……那人家不想一个人待在宫里嘛!”夜昙开始装可怜。
通常,她固定的撒娇对象只有一个,就是青葵。
毕竟就她最吃自己这套了嘛~
“姐姐……”夜昙一把抱住青葵的手臂,“你们都不在……我好怕啊!我感觉朝露殿就像困住我的那个山洞一样……又冷又黑的……你们又要把我一个丢下了……呜……”
“昙儿不怕啊”,单纯的青葵马上愧疚了,“是姐姐思虑不周,这样吧,姐姐明日就去求父皇,带你一起去!”
“嗯……”夜昙虚情假意地啜泣了几下,“就知道姐姐对人家最好了!”
“……”一旁的玄商君表示自己真的没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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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经不住青葵的各种软磨硬泡和卖惨卖乖,也出于对夜昙的一些愧疚,暾帝好歹是同意了带上夜昙。
不过,这次出行也有前提——夜昙必须要装作青葵的丫头。
暾帝自有考量——地震过后,离光赤瑶为首的大臣现在还紧盯着他和夜昙呢。
这节骨眼可不能再让她惹事了!
扮作青葵的丫头么……夜昙当然没所谓了。
此行,因为脚伤未愈,她甚至破天荒地获得了乘坐马车的权利。
车虽平平无奇,但那是专门给她一个人的!
还有她家小玄子,勉强算作挂件的挂件,也陪着一同出行。
简直完美~
“你可别再给寡人惹事了!”临行前,暾帝依旧不放心,想对着夜昙耳提面命一番。
“……知道了——”夜昙老不情愿地拉着长音。
“你这是什么态度!”离光旸有些愠怒,突然注意到了夜昙身边之人。
“欸,他不是?”他记得自己应该已经下旨把这个内侍调离朝露殿了才是啊?
“寡人不是已经让他走了吗?他怎么还在这里?”
“父皇!”青葵赶紧扑上去将离光旸抬起的手重新按下。
“其实……其实是这样的,父皇你听我说”,她一边打哈哈,一边用眼神示意夜昙快上马车。
是的,夜昙擅长对青葵撒娇,青葵擅长对付离光旸。
“父皇有所不知,其实那是……小玄子的双胞胎弟弟。”
“……”不远处的玄商君自是听到了。
果然这两姐妹的思路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怎么了?”马车已经行了有段时间了,少典有琴察觉到夜昙的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一开始她不是很兴奋的嘛?
还特地带了一大包点心上马车当零嘴。
“我……有点难受……呕……”夜昙一脑门子冷汗,此刻终于忍不住了,掀开帘子开始吐。
“……”
这是吃多了,又被马车颠的。
……说到底,这位也还算是个金枝玉叶啊。
玄商君第一次有这样的实感。
终于,吐得七昏八素的夜昙摇摇晃晃地缩回脑袋,整个人都瘫在椅子上不吱声了。
“公主,过来吧。”
少典有琴终是看不下去,抬起夜昙的脑袋,放在自己腿上,又拿出帕子替孩子擦嘴。
“这样有好点吗?”
“不知道……”夜昙将脸面向他腹部,眼睛咕噜噜地转,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过去。”她的脑袋被人拨向外侧。
“干嘛啦!”
“朝外睡。”他可不想被人盯着奇怪的地方,“眼睛闭起来,睡着了就不难受了。”
“……哼!”
过了一会儿,随着马车的一摇一晃,夜昙真的睡着了。
玄商君撩开车帘。
此时,他们的车队正行进在山中。一路上,树木郁郁葱葱,亦有流水潺潺。
蓦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又落在地上不动了。
“那是……”
玄商君凝眉。
据他刚看过的某本书记载——山间生活着一种野兽,样子类似兔子,却长有鸟嘴,还有鹞鹰的眼睛和蛇的尾巴,一看见人就躺下装死,名为犰狳。
装死……
玄商君不由自主地低头瞥了眼腿上的某公主。
还挺像她的。
……那书上还写什么了?
……它一出现,就会有蝗灾。
蝗灾?
不会吧?
玄商君并不想浪费一点思绪在虫子身上,直接放下了车帘。
也不知过了多久,夜昙忽然感觉身体止不住地往前冲。
随后又被一只手揽住。
“唔……”夜昙擦了擦眼角,“怎么了?有刺客吗?”她睡眼惺忪,有一瞬间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朝露殿。
“公主”,玄商君放下车帘子,“外面是流民。”
按照暾帝的意思,他们这次也算轻车简从、微服出行了。
如今,车队正被一群震后流离的饥民包围着。
不过……暾帝亦随侍了不少护卫,想来不会有事。
他想,官府也不可能真的心大到不派任何人护驾。
“啊?”夜昙趴在少典有琴身上,抻着下巴,伸手掀起帘子一角偷偷往外张望。
只见穿得破破烂烂,脸上灰扑扑的人群正围着最前面的马车,乌压压一片,男女老少都有。
“他们真的不会冲过来吗?”
“公主,没事的。”
事情正如少典有琴料想的那样。
最终,官府派来的兵丁出手,驱散了那群围着马车的流民。
他依稀听到,那些官兵并不分老弱妇孺,一概将流民定义为“暴民”,说是要抓回去吊在城墙边示众。
具体如何了,玄商君也不得而知。
他们的车队已被引去附近最高规格的驿馆下榻。
因为是个不受欢迎的灾星,表面身份还是青葵公主的丫头,夜昙没资格上桌,她被仆从们安排在房间里用饭。
“笃笃笃——”门被敲响了。
“饭来啦~”夜昙甩了甩脚,看向少典有琴。
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去拿饭。
“……”这事玄商君已经习惯了。
何况夜昙的脚并没有好全,他更是自觉自动地承包了一切琐事。
“我来开我来开~”
夜昙抢着打开食盒。
“这是……什么啊?”
“!!!”
此时,房中两人正对着打开的几层食盒傻眼。
“这……是不是虫子啊?”夜昙用筷子夹起一只金黄的虫状炸物,举到灯火下细看。
“看那样子就是虫子啊!”玄商君的声音罕见地有些波动。
“……我听说,西南地方的人们很喜欢吃油炸虫子,没想到是真的欸!据说肉质很是鲜美呢!”
说着,夜昙的目光便瞟向玄商君。
“小玄子,你不认识这菜吗?”她啧啧称奇,“你不就是从西南那边来的吗?”
“我还以为你吃过呢!”
“……”就算青葵公主给他的新身份的确是西南某部族的子弟……
“我不知道!!!”他才不想知道这种事情!!!
“啊呜……”没等玄商君继续嫌弃,夜昙便将那金黄喷香的虫子扔进嘴里,嚼吧嚼吧吞了,还舔了舔嘴唇。
“味道还可以……小玄子你也尝尝看。”说着,她又夹起一只虫子。
“等……”
玄商君到底有些害怕那虫子。
但天界神族何等清傲,怎会容许自己有半分失态?
“我不吃肉。”电光火石间,有无数推拒理由在他脑海中闪过。
“哎呀,你尝尝嘛~”夜昙将筷子怼到他嘴边,“凡事都要勇于尝试啊小玄子!”
“不……不必了”,玄商君相当激动地站起身来,带的桌上的碗碟都有些摇晃。
“小玄子你不吃饭啦?”夜昙狐疑着打量他。
“多谢公主美意,我……不是很饿,咳咳……”玄商君以袖掩面,“时候不早了,我去给你打些水来洗漱。”
方才自己太激动,希望她不要看出端倪才好。
“……”夜昙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筷头,沉默了一会儿。
恍然大悟。
“你不准走!”她语带威胁地看过来,“难道你想我这个伤员来追你吗?”
“过来!这是本公主赏你的!”
“……”
二人僵持之际,楼下传来了一阵骚动。
“把厨子叫过来!”
“出了什么事?”夜昙看向房门。
“我去看看!”玄商君终是找到了合适理由逃脱夜昙公主的蝗虫赏赐。
少典有琴大约出去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后又带着一个食盒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