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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商君揍人之际,夜昙就端了和尚那桌的零食,开始啃瓜子乱吐瓜子皮,两只手指随便在那些稀里哗啦的秃驴脑袋上扒拉几下,思索着到底从哪里下手好——她是想起女妖精惩治和尚的话本子了。
这帮和尚真是岂有此理,见了她这样大慈大悲的观音都不知道虔心叩拜、悔罪,那她又怎么可能手下留情?
本来是打算将满手瓜子油都抹他们脑壳上的……啧啧,好像又满手油了。
讨厌!这帮和尚果然是肥得流油了——适合杀一杀。
离光夜昙蹲下来,用眉笔在被五花大绑的各个和尚脑门上描描画画。
画完王八乌龟,又在正中间点了几下——给美人刺定个标靶~待会儿也好下手。这秃驴的脑壳实在太滑了嘛,她多少有点害怕花刺打滑。可不是本事不济哦!
“欸,你干嘛拦我呀?”
“公主,留他们一命吧。送官就行了。”
“他们打劫过往的车队、行人,滥杀无辜,又美其名曰帮人超度、解脱,也算是人么?”打着普度众生的名头,实则劫掠、买卖、虐杀。
“我不答应。”
“公主,你……听……”远处,金鼓之声又起,被空旷的夜放大了无数倍。还欲劝说的玄商君闻声,不由向屋外看去。
“不听不听!今日你说什么我都不听……欸?”
“赶紧走!上关隘!”跪了一地的秃瓢也开始蠢蠢欲动了。他们挣扎着想要站起。
“等等!哪里走?”夜昙将美人刺一横,“让你们走了么?”
“英雄,侠女。”为首的和尚复又跪得笔直,“你们也知道,咱们这里山势陡峭,关隘扼守峡谷,易守难攻,又是连接中原与塞外的重要通道,商队、使节、军队常经此往来。北方常有敌人入侵,劫掠百姓。我们和他们,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夜昙冷笑一声,打断了他,“所以他们不能抢,就留着给你们抢?真以为那关上少了你们几个真就守不住?吹什么牛啊?”明明就被少典空心随手制服了。夜昙对武力的感知已经完全被玄商君带歪了。
玄商君的怀里却开始闪光。是净瓶。
“……”
“……”二人面面相觑。这也行?
“哎呀,匪徒的爱国之情也是情嘛。”夜昙公主赶紧给自己找补。
“人嘛,总归不能一无是处的对吧~”
“公主,其实,这世上人,不能简单以善恶论之。”望着手上玉净瓶,玄商君有些感慨。
“这个还用你说!这个本公主……当然知道了!”夜昙越心虚越大声。
“所以,要不要答应他们?”
“……”夜昙咬咬嘴唇。这会儿终于没有再反对了。
玄商君顺手贴上某人嘴角。
“你干嘛啊!”夜昙简直一蹦三尺高,“占巾帼英雄便宜啊?少典空心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好歹打完架再摸嘛。
“不是……”玄商君艰难开口:“女英雄,你嘴角有瓜子皮……”他真的看不下去了。浑身难受啊!
“……喔。”夜昙迅速偃旗息鼓,仿佛无事发生般云淡风轻地拍拍自家嘴角,确认再没有剩下的瓜子皮妨碍自己英明神武的形象了,“那还等什么,赶紧走吧。”
“等等。”玄商君拉住就要冲出去的夜昙。
“怎么了?我脸上还有瓜子皮?”再不管的话,她家地都要被偷了!青葵肯定该着急。就现在这天寒地冻,四面受灾的情况,本来哥哥就该一个头两个大了。也不能都依靠他……上次才变了这么点粮食,他就吐血了。可见这虚的呀,哎,当神族就是没什么意思。这个也不能做,那个也不能做,总是被天道束缚着。
“你……”少典有琴看了夜昙一眼,又看了自己一眼,不由皱眉。
“穿好衣服。”说着,他便化出自家天光绫,给她披上。
天光绫能随使用者的心意变化大小。
“这……”夜昙指指衣服,又指指人,“你?”
“此处天寒地冻。”玄商君言简意赅:“小心着凉。”
“谢啦~”夜昙公主肉眼可见的心情变好,“那你……”
“本君并非肉体凡胎。此处温度,于星辰一族,不算什么。”说着,他又捏了个手诀,以正衣冠。
“切~”这会儿又跟她“本君”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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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青葵给的腰牌,夜昙与少典有琴顺利见到了云门关主将。对方对这突如其来的钦差态度极其热情。这次,北方南下的兵力太大,他们那就是热锅上的蚂蚁本蚁,全没了主意;现在公主和驸马神兵天降,当然开心到起飞——责任都不用自己担了耶。
帐中,玄商神君正在看地图,思考对敌策略。夜昙盘腿坐在堆满军报的书桌上,优哉游哉,一手一个,啃着将军特供的红苹果和大鸭梨——只要有少典空心在,她并不担心战局。
离光夜昙全然不曾意识到自己这份笃定究竟所为何来。
不多时,玄商君便将计划定了下来——他们制造出大军溃逃的假象,并派出一小队士兵,装作逃兵,带着假情报进入敌营。
精锐大军悄悄绕道,于山脉一隐秘峡谷中埋伏,借四周积雪覆盖的地势诱敌深入——他们的兵力少,必须得以智取胜。
夜昙当即拍板叫好,并自告奋勇去当这个大忽悠。
夜昙公主很久没有碰到这么让她兴奋的剧情了。
“没事,本公主是谁呀~本公主那可是最擅长和恶人为伍了。哈哈哈——”夜昙公主吹着小牛。她率领的这支小分队其实并没什么可堪大用的人才。除了原本的虾兵蟹将,其余那些人,都是悬空寺里头的暴力和尚小分队。此时,他们都被强行戴上了假发套,编作一支骑兵,去诈降当带路党。
原因无他,败军之将,要那些有气势的做什么呢?别人能信么?就是要选些穷途末路的。再说,找罪犯服劳役这事,本就是惯例。
因此,尽管少典有琴很不放心,夜昙还是推拒了他建议的护卫军,只带了一两个机敏又擅通风报信的小将并上恶僧,就鬼祟地出发了。
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那敌军的将领都已经点兵出帐,行在山谷中。
谁知,人生世事难料,有一个秃瓢的假发套不知怎的,就从头盔里滑下来了。虽然关外常年都是大风,可此时分明就是一点风也无,平静得很!还刚好被个眼毒的尖兵发现了——这寸的!
“……”那北地士兵捡起假发套来看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秃驴!休走!”
“……”定是那和尚的头太滑了吧!夜昙气得。“还愣着干嘛!赶紧跑!”
……逃跑,她这一路好像都在逃跑哦?是不是应该找个庙宇好好拜一拜,去去晦气了?可她遇上的庙都很晦气欸!
另一厢,运筹帷幄的玄商君早就留了后手,分了一队兵自敌军后方包抄。偷袭大获成功,就差和前方军队合围了。
这会儿,他的目光一直死死盯着远处的浓黑。放夜昙一个人去当诱饵,他当然是担心的。这小公主是聪明伶俐没错,不靠谱起来也是真的不靠谱。
“驸马,或许公主未能准确预判敌军的行动,或许敌军没有完全按照预定路线进入我军陷阱,或许公主是迷路了,偏向了其他山路。”一旁的将领如此宽慰道。
“不是……并非……”怎么就突然驸马了呢?虽然他的确有求亲的打算。可夜昙公主至今都尚未和沉渊退婚呢。不对,现在可不是纠结驸马什么的时候!方才这番话于他,一点不是安慰啊!一时之间,玄商君只觉心乱如麻。“……这里就交给将军了,务必见机行事!”
“驸马!哎……”将军还想再劝,却见驸马大人下了马,不知怎的,蓦然消失在风暴中。
白雪皑皑,一股强烈的风雪包围了整个云门关隘。蔚蓝星光翻山越岭,丝毫不受影响。少典有琴赶着去找夜昙。他沿着计划中提到的地点飞驰。
……早知道就给她一样东西了,这样也方便自己找人……对了,天光绫!
山谷不远处。某个永远自信但倒霉的公主哆哆嗦嗦的。骑着的马被她做主放出去佯装诱敌。反正在不熟悉的冰原峡谷里纵马飞奔,本也不是什么好主意来的。这马蹄可太容易打滑了。只是,舍了代步的工具,难免捉襟见肘,行动受制,只能缩在原地等待救援。
当然,真正熟悉地形的小分队队长已经被夜昙派回去求援了。
剩下那几个和尚缩在不远处,交头接耳,不知在绸缪什么。大半夜的,隔着飞雪,她也能看到——各个目露凶光,就像什么野兽一般。
“……”夜昙感觉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这眼神……他们不会也想把她撕吧撕吧切片吧?怎么办呢?早知道这样,刚才她就不去提醒他们闪人了,就让他们被那些北狄抓住好了!但这样的话,如果他们扛不住,招了供,那大军会很被动的。
她也不是不想点烽火求援,可是在暴风雪中点火实在太难了。哎……要是嫁给神族,自己就能直接学他们的法术了,不仅能传信,也能要啥有啥——那她就能四处横行了吧?哎不对啊,离光夜昙,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嫁到沉渊不也一样的么……可是……沉渊,乌玳……是不是没有少典空心强啊?那只要他不去补归墟的话……
不知不觉中,某公主内心的小天平已经偏向了某神。
她一边想,一边转头。可不是嘛,那几道眼光她真的很难忽视啊!
这是还在嫉恨着她么?那会儿自己可没少支使少典空心去削人。
本来嘛,他们畏惧的也不是她,而是她身后的力量。如今,她却没有任何人可以倚赖,只能依靠自己的能力保命。
“看什么看!”此时此刻,夜昙只能虚张声势,更凶地瞪回去,然后将身子缩起来。她看中了冰原上的一小个裂隙——眼看这洞的大小,可以钻进去一个她。那群皮糙的人么,就难了。
于是乎,夜昙看准时机,麻溜一滚一扑,强行将自己塞进狭窄的冰原之中。
欸……她感觉胸这里好像卡住了……也不知该喜还是该愁欸……当然是该喜了!她都勉强能将一整个自己囫囵塞进去,那说明又长大了,弹性还不错哼!而且,她穿着天光绫呢,等他们都冻死了她也不会有事哼!
夜昙公主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在冰原上不吃不喝究竟能支持多久。
她下意识知道——少典空心一定马上就会找到自己的。
“公主!夜昙——”听到熟悉的声音,夜昙警惕地朝外张望了一会儿,才开始吼:“我在这儿!你怎么才来啊!”
“你没事吧!”
“还没死透!”夜昙没好气道:“哼!”
少典有琴想将夜昙扶出,奈何她这会是真真切切地卡住了。可不是么,冰了好几个时辰了都——都快成真的冰糖葫芦串串了都!
玄商君想了想,终是一挥袖,夜昙身边的冰块直接原地消失了,顺便将剩下的一干人等都收在袖口中——若是让他们自己走,怕是还没天亮就都冻死了。
“欸,你慢点走哇!你知道不知道本公主差点死了啊!”
“小心脚下。”
“小心什么呀小心!本公主下盘可稳了呢,我问你,咱们赢了……”话音未落,某个话多又走路不看路的公主当即就滑了一跤。“呸呸呸!”
“没事吧?”玄商君赶紧去扶人。“我想,战局应是无虞的。”他来时都布置好了。
既然如此,就不用担心了。“好饿,你这有吃的么?”吃了一嘴刨冰,心情正超级不美,需要食物好好垫垫呢。
“给。”少典有琴光速塞给人一个点心包。
自从出来旅行,夜昙公主的性子,玄商君已相当熟悉了。每次路过镇甸,他都会去买上些夜昙公主平素喜爱的花生瓜子点心,补上袋里亏空。
“这……有桂花糕么?”夜昙接过袋子掂了掂,将信将疑。
“还有枣糕、山楂糕、玫瑰糕……”
“哼~”
远处的山巅塔顶,风铎在北地烈雪中叮当作响,正是那梵王宫殿夜鸣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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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情路上,各色状况不断,二人自然要时常闹些脾气。
“公主,这个给你。”夜昙公主总是气呼呼的,将脸鼓得跟个小仓鼠一般,他看着……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这什么呀?”才一会儿工夫,夜昙公主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