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相扣,近乎偏执的依恋:“那他呢?他就不无辜!世人负我,难道还期望本尊以德报怨?”
林亦行此刻完全就是一只提线木偶,他所有喜怒哀乐都与豫摩音夫人息息相关,见她痛苦,他也会皱眉,笨拙的抚摸她的头,木讷道:“…怀兴乖,我在。”
豫摩音夫人对此十分受用,渐渐平息怒火,又对庄严冷漠的二人笑:“不如拿他来换,其余诸人皆可活命,如何?”
“他”指谁自不必多言。
季秋枫还未动作,重莲便抢先一步道:“不可!”他一个温润之人面色发沉也无多大的震慑力:“你休想以离商师弟威胁我师尊!”
季秋枫观视片刻,向前迈了半步:“——你大可以试试,动了他,会是什么后果!”
“舅舅火气实在太大……”豫摩音夫人泼皮一笑,抬起林亦行皓白的胳膊,露出腕间的梅花手串:“你看啊,总算叫阿离找到了。”
梅花玉髓镶嵌的手串由一截普通红绳穿透,岳离商随身携带从不剥离,奈何总能弄丢,他被季秋枫训斥过多回。
这次丢了,季秋枫愤得几欲拍人,受伤过后确实对他大打出手,因为这手串实在太重要,重要到攸关性命不可或缺。
“冥顽不灵!!”季秋枫身子一僵,凤眸瞬间淬了寒冰。他大手微张,登时召出怀思。
却在下一刻递给重莲,似毫不在意这场即将展开的对决:“为师懒得动手指头,等下你代我上。”
重莲颇意外自家师尊如此作为,愣好半晌才接过。豫摩音夫人半是讥诮半是震怒道:“小儿猖狂!你也配与本尊动手?”
季秋枫勾唇冷笑,嗓音震震:“本尊的徒弟,配不配由不得你说!”
金光利缕疯一般破土而出,季秋枫眉间灵印猩红,宛如蹿烧着一股滔天烈火,他捻出梅朵,凝成无数赤色藤蔓与之碰撞碾压,霎时吭吭铛铛,激得火花四溅。
重莲见缝插针从侧方突袭,怀思锋刃毫不留情朝她斩杀,豫摩音夫人神色肃然,登时凝筑一道墨色屏障。她跃至半空,两颗扑棱着小翅膀的果子被她唤出。
“观音娘娘,观音娘娘有何吩咐……”
“杀了他!”豫摩音夫人弹指一挥,两颗果子立即化作重重狱火扑向重莲。
却在此时,季秋枫掌心红光大胜,他厉声念道:“——百聊春赠香,清发木枝芳!”
犹如当胸一剑将她洞穿,忽的撕裂烧灼起来,赤色藤蔓叫嚣嘶嚎,迅速围住万千金缕,此消彼长,抵抗厮磨,终被完全吞噬。
“——破!!”
哄!!!
血红光团猛然炸裂,轰隆巨声响遏行云,观莲台灯烛倒伏石壁开裂,一时间地动山摇,震颤不止。
同时被破开的还有那道墨色屏障,刃峰冷血无情,迅雷之势直逼林亦行,豫摩音夫人目眦欲裂,惊惧大喊:“……不要!!”
“不许动他!你还给我……你把他还给我!!”
不能动他,他什么都没做错!你们怎么能够动他!
血气蹿涌惊涛骇浪,豫摩音夫人呕出一口鲜血,直直从半空跌下,她的灵流,她的结界,她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季秋枫指凝梅朵,一步步朝她逼近:“你以为强留一窍精魄便能复活他?他已经死去、活不成了!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活不成了!你戕害无辜,他先替你下地狱……”
字字诛心,针针见血,他比地狱修罗更可怖。
欲语泪先流,豫摩音夫人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世人薄我,我便毁世。无论如何,我陪他……”嗓音已是嘶哑破碎:“——我陪他永坠阎罗!!”
观莲台外忽而轰隆起来,像是雷声隆隆,又像是殿宇倒坍。
‘岳离商’浑身魔气四溢,凤狂龙躁,她在哭,两行血泪簌簌,她也在笑,近乎丧心病狂。悲喜交织,她撕裂魂灵,誓要逆天灭世。
“我愿堕弃魂灵,换你们陪他,永坠阎罗!!”
披着岳离商皮的豫摩音夫人恶狠變態,季秋枫好似见到了那位嗜杀成性的转世魔祖,他心头一震,眸里寒冰与怒火纷然杂叠。
他忽的笑了,笑容比魔怔的豫摩音夫人更为阴冷,更像一介魔修。
“——孽障猖狂!”
豫摩音夫人浑身剧痛难当,连开口说一句话,抬一下手也会生不如死,像是正在被凌迟。
“把他……还给我!!”她咬牙切齿,付以全部修为抢夺林亦行。
抢的十分顺利,这师徒二人形同虚设。她来不及多想,林亦行已然浑身冰凉。
“怀馨,是怀馨……我、我记得的……”
根本不需要季秋枫重莲二人再做什么,林亦行本就煞白的脸更白了,神识稍有回转,可好不容易留下的精魄便开始离体消散。
“怀馨……”林亦行木讷又僵硬,他想抬手去触她的脸颊,触到的却是几滴鲜红的泪。
你…你别哭啊,我喜欢你的。
可什么话也说不出了,林亦行的手陡然掉落,豫摩音夫人没抓住,她僵滞好半晌,痴狂一般吻上去,霸道强势,正如佳节前夕的那一日。
事发突然,师徒二人根本来不及阻止,眼见着“岳离商”同林亦行亲密相触,竟都骇住了,僵如石块木雕。
少顷,挨擦的唇才分开。
“…林亦行!林亦行……你别走,别离开我,我救你、我可以救你的!!”
魂识流散,精魄飘离,这具行尸再也留不住什么,唯有冰凉,唯有死气。
谁来救救他、谁来救救他……
“师尊……”重莲再也不忍心,他欲求情。
“本尊说过,他先替你下地狱!”
玉梧仙尊竟再次召出了赤金相汇的鬼夜哭,他漠视哀情,冷漠又绝情。
“——如你所愿,永坠阎罗!!”
弓行如秋月,绯色利箭蓄势待发,倏尔离弦,若流星陨落,击撞出电光火流。观莲台哄然爆裂,声振寰宇。